25

第 25 章

你厭惡男子,是因為他嗎?

江思緣臉上的笑容變淺,眼中的笑意消失無蹤,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道:“不是。”

關笙于她而言,只是成長途中的一道坎,是老天為讓她看清世道,設下的一步棋。

她當年還看不清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白|癡地以為她對別人好,別人也會待她好。

鳳锶對她的訓斥和告誡,半分都聽不進去,覺得鳳锶是個妄圖控制她的魔鬼。

而在十三方秘境死裏逃生之後,她才真正把鳳锶當做師尊,也真正明白這世間只有心狠之人,才能活得長久,而軟弱的人,注定被淘汰。

江思緣像是累了一般,把頭輕輕靠在林寒手臂上。

“準确來說,我與關笙并不相熟,不過是在秘境合作了幾個月。後來他們戰戟門的人發現我是紅鸾宗妖女,便在被妖獸追殺之時,将我推出去抵擋,自己逃了。”

林寒偏頭看着江思緣發頂。

外界傳言文輝君是淑人君子善人義士,他當真丢下江思緣,自己逃了?

林寒摸不準江思緣是又在騙他,還是确實被戰戟門的人傷透了心,才變成如今這般模樣,輕抿着唇,保持沉默。

江思緣擡頭發現他的眼神飄忽不定,冷笑得眼睛都藏進了肉裏。

“為師也不是每句話都是假話,半真半假總是有的。管你信不信。走了,回家做木偶,看看你的手藝如何。”

回家?

林寒跟在江思緣後面,緊盯着她牽着自己手指的手。

因為剛施展過火系法術,江思緣的掌心很熱,他被晚風吹涼的手指在她的掌心慢慢回暖。

那是他們的家嗎?

如若有朝一日,江思緣發現他是她厭惡的人,也會像今日對關笙這般,毫不猶豫地對他下殺手嗎?

鎮長家。

木偶坊裏的人眼看林珍珠偕同她強搶來的男人大駕光臨,一個個都吓得面色發黃,找借口離開,找得天花亂墜。

不消片刻,木偶坊裏便只剩江思緣和林寒。

林寒的手速很快,認真地打磨木偶身上的每一處細節,或是用絲線連接,或是用鐵絲固定關節,完全不像一個初學者。

江思緣與他相對而坐,視線從木偶身上離開,看着林寒認真的臉,心裏一陣稀奇。

這家夥到底哪裏來的時間,去琢磨做木偶這種奇怪愛好?

林寒不過二十歲,別人的二十歲還在不眠不休地沖刺築基期,而他卻已經是金丹巅峰修為。

這個世界有這個世界的規則,再天才的人,就算天降紫微星,大羅金仙轉世,也不可能用二十年時間到達金丹。

若不是恢複記憶,知道林寒在須臾境裏修煉了一百多年,她真不信世間有修煉速度如此之快的修士。

若是有,她也會把他金丹掏出來,看看這到底是什麽稀罕事物。

額,這件事她好像做過了……

江思緣心虛地垂下眼簾,看着林寒手裏沒有臉的木偶,點了點木偶圓圓的腦袋,指甲在上面敲出“咚咚”的聲響。

“你變成木偶時可比這個好看多了,不若你把它雕刻成我的模樣,送與我如何?”

林寒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半趴在制作臺上,臉靠得極近,往後靠了靠,重新拿起剛放下的刻刀,按照江思緣的模樣雕刻。

江思緣單手撐着臉,安靜地看他把木偶的頭,雕刻成她的輪廓。

起初還不是很明晰,等五官出來,她方才覺得這木偶竟真有幾分與她相似,好似一開始,刻的便是她。

江思緣好笑地看着木偶的臉部輪廓,指了指木偶平坦的軀幹,漫不經心道:“在寒兒眼中,為師這裏是這樣的嗎?”

林寒順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下意識朝江思緣那裏看。

發現自己在看江思緣哪裏,瞳孔一縮,快速收回視線。

壓着木偶的刻刀一個錯位,劃到他的手掌,流出的血迅速染紅木偶的手臂。

“怎這般不小心。”

江思緣取走木偶,撩起他覆蓋到手掌的長袖,刻刀造成的傷口從虎口拉伸到大魚際,正好落在筋脈最多的地方。

血流了一大|片,在他的掌心彙聚,沿着虎口處的掌紋滑落。

江思緣捧起他受傷的手,沒有立刻給他止血,冰涼的指尖不輕不重地落在傷口上,瞥見他因疼痛而細微抽|搐的食指,輕笑着低下頭,吻了吻他的傷處。

林寒眼底竄過一抹慌亂,俊臉上難掩潮紅,燙着耳根收回手。

卻見江思緣擡起頭,手指穿過他受傷的虎口,食指和拇指壓過他的傷處,纏住他滾燙的手掌,用力地壓在桌面上。

見林寒眼神疑惑地回視自己,江思緣笑着問道:“寒兒此刻的手,是疼多一些,還是酸多一些?”

林寒看着自己的血染紅江思緣的指縫,眉頭輕蹙。

透過江思緣的掌心,他能感受到自己手掌下劇烈跳動的脈搏。

仿佛有什麽東西透過他們緊貼的掌心傳遞過來,讓他刺痛的手變得酥.麻酸.軟,連掙脫她的力氣都沒有。

“你想做甚?”

江思緣輕挑了下眉腳,壓着林寒的手,手臂穿過他的肩膀。

她變回了本來模樣,鳳眸似笑非笑,鼻尖幾乎和林寒的鼻尖碰在一起,呼吸交纏。

只聽她用魅惑的嗓音,低聲說道:“我想做甚?分明是寒兒觊欲為師已久,不然為何一早便想将這木偶,雕刻成為師的模樣。”

林寒的心髒劇烈地跳動着,面上卻越發冰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口是心非。”江思緣輕嘆了口氣,視線落在林寒臉龐細小的絨毛上。

她之前遇到過的修士,哪一個不是幾百上千歲。二十歲,誰都可以叫他一聲黃毛小兒。何況林寒十四歲築基,容貌未曾再變化過,臉部輪廓還透着些微稚氣,連關笙都說他還是個孩子。

可就是這個黃毛小兒,仗着她不會真殺他,一次次挑釁她。好的壞的,能問的不能問,該知道的不該知道,他都會毫無顧忌地問出來。

他的不滿、憤怒以及愛憎,都格外直白單純,如同一張可怕的白紙。

她曾想過,若是有朝一日這張白紙畫出惡鬼,她将永無寧日。

可現在她突然有點好奇,若是她将這白紙畫滿,能否将裏面的惡鬼盡數藏起?

“寒兒可知,你在為師心中,如同一張純粹的白紙。”

江思緣的唇慢慢靠近他微啓的雙|唇,壓着他手掌的手擡起,溫柔地落在他脖頸後面。

餘光瞥見他不斷顫動的睫毛在燭火下打下金色的殘影,溫聲問道:“寒兒可願意,讓為師在這張白紙上,畫下第一筆?”

江思緣:我曾有過做神筆馬良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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