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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克律塞斯轉移話題失敗,只好苦笑着望向赫克托爾。
大王子的臉色很是不怎麽樣。
他帶着提洛去獵殺野豬,是因為有極大的把握,既不會讓他受傷,又能夠成功地顯示自己的本事。可是打海怪麽,實在是太危險了,他可不願意把心上人置于危險之中。
那名小侍衛這時已經察覺到了大家的臉色不對,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一個字也不敢亂說。
光明神問完之後,沒人回答,就說:“怎麽,你們都怕啦?看來是一個厲害的家夥呢,正合我的口味。放心,有我在呢,不管是什麽怪物,通通都可以對付。就這麽說定了啊,王子殿下,你們可不許丢下我,自己偷偷跑去。”
赫克托爾無奈,只好瞪了那名侍衛一眼,同時盤算着怎麽讓提洛打消這個該死的想法。
回到王宮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做完吃飯、上藥、淋浴等一系列事情之後,天幕上綴滿了繁星,整個特洛伊城再度進入香甜的睡夢之中。
只有大王子除外。
他畢竟年輕力壯,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體力很快就恢複過來了。至于胸腹處的那些傷,看上去是有些猙獰。白發的醫生在上藥的時候,心疼得直搖頭,一再叮囑他,最近一段日子不要喝酒,也不要劇烈運動,否則的話傷口就會好得很慢,說不定還會進一步惡化。
大王子心不在焉地應着,一轉眼就興沖沖地直奔王宮裏的地下酒窖。
他的精神正處于前所未有的亢奮之中,因為今晚,他要完成人生當中的一件大事:推倒提洛。
沒錯,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面對遲鈍的心上人,什麽耐着性子慢慢來,在他面前展示自己健美的身軀,以及通過深情告白來讓他心動之類的方式,通通都用不上。他決定單刀直入,采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愛意。
就在今夜,要麽推倒他,要麽被他推倒——天父宙斯,但願不要出現第二種情況。
當然,借他一千個膽子,他也不敢,同時也不願,用蠻力去使他屈服,所以只能采用特殊的手段了。
酒,便是最好的方法之一。
尤其是奧林波斯山上的酒神狄俄尼索斯親自釀造的葡萄酒。
他的父王花了大筆金錢從別的城邦買來的,打算在他的生日那天飲用。
反正都是他的,當然是要用到更加重要的事情上面去啦。
他已經想清楚了,等到灌醉提洛以後,先趁着他神智不清的時候,讓他答應做他的情人,一切順利的話,接下來,他們就可以做一些情人之間才能做的事情了。
如果他不同意的話,哦,這個可能性着實不大。好吧,萬一他不同意的話,其實有些事情還是可以做的,只不過要換一種方式而已。
赫克托爾計劃已定,拿了一大瓶葡萄酒,來到阿波羅的房間。
他還沒有入睡,正靠在窗邊,在朦胧的月光底下,用碧綠的月桂樹的枝葉編造一個花冠,嘴裏還哼着一首陌生的曲子。他的眉眼低垂,笑意溫柔,凝視着月桂葉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自己心愛的情人。
“你好像特別喜歡月桂樹的葉子?”赫克托爾沒話找話說。
阿波羅“嗯”了一聲,含笑說道:“我以前喜歡過一個姑娘,她變成……她長得就像月桂樹。”
赫克托爾手一抖,差點把盛着珍貴葡萄酒的雙耳瓶掉到地上。
他趕緊将它放到桌上,心裏禁不住一陣酸楚,嫉妒就像螞蟻一樣噬咬着他的心髒,一點一點的疼痛蔓延開來。
他既想了解提洛的過去,又不想從他嘴裏聽到任何關于他人的信息,尤其是他的前情人。
至于一個姑娘為什麽會長得像一棵樹?哦,這種細節根本不重要。
大王子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趁這個機會,多問一些東西出來。
“那為什麽沒有和她在一起呢?”他輕聲說。
阿波羅擡起頭來,目光黯淡了一下,咬着嘴唇,委屈地說:“她不喜歡我,一見到我就逃走。”
赫克托爾忽然就心情大好,笑道:“是嗎?真是遺憾呢。不過那是她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相信我,就憑你的條件,世界上多的是人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
阿波羅眼睛一亮,說:“比如,你妹妹?”
“不,不包括她。”赫克托爾立即否認,眼見得阿波羅的眼神又暗了下來,他趕緊拿出酒瓶子,把蓋子一揭開,頓時一股濃郁的香氣飄了出來。
“狄俄尼索斯的酒!”阿波羅喜道,“想不到這裏也有。”
大王子吃了一驚:“你怎麽會知道?”
“呃,我還在德爾斐的神廟時,曾經喝過。”阿波羅說,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過每次最多只能喝兩杯,多的她就不讓我喝了。”
他說的是他的姐姐阿爾忒彌斯。她總是擔心這個弟弟喝多了,像酒神一樣亂撒酒瘋,所以她自己不多喝,也不讓弟弟多喝。
但是赫克托爾卻以為他說的是神廟裏面的某位祭司一直管着他,立即笑道:“放心,這次不會了,整整一大瓶呢,全部喝掉也沒關系。”
光明神點了點頭,舔舔嘴唇,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雙耳瓶。
赫克托爾一笑,正要将酒倒進杯子裏,門口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大王子黑着臉打開房門,原來是卡珊德拉帶着侍女前來,但是一見到她的哥哥和他陰沉可怕的臉色,就自覺地沒有進來,只是結結巴巴地問了幾句好,便匆匆走掉了。
赫克托爾關上房門,偷偷看了看阿波羅,本來以為他多少有一點失望,結果沒有。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繪制着精美圖案的雙耳酒瓶,充滿了對美酒的渴望。顯然,在他的眼中,特洛伊的公主還比不上一瓶子酒——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赫克托爾又是好笑,又是傷感。
他早就已經察覺出來了,提洛雖然一直在強調要和卡珊德拉交往,但其實對她并沒有很深的感情,也許有一點點喜歡,但是遠遠沒有達到愛的程度。也不知道他是本性如此,還是單單對她如此。如果是後者的話,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可如果是前者的話……
赫克托爾甩了甩腦袋,忘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把精力集中到現在正要進行的事情上面來。
不過他剛抱起酒瓶,又有人來敲門了。原來是幾個嘴饞的侍衛順着酒香找過來了。
赫克托爾連門都沒開,直接就将人打發走了。
只可惜葡萄酒的香味仍然源源不斷地飄散出去,很快就擴散到了整個王宮。
當他第三次想要倒酒,仍然被打斷時,大王子忍無可忍,一手抱着雙耳瓶,一手牽起光明神,徑直出了王宮,騎着快馬,一路來到城邦的西北角。
這裏有一小段修好的城牆,當然,大部分地方還堆着淩亂的石塊。
附近則是一大片荒廢的房屋,已經很久都沒人住了。恐怕也只有在這裏,他們才能夠得到片刻的安寧。
坐在高大的城牆上面,赫克托爾終于如願以償地将一大杯美酒灌進了阿波羅的腹中,而他自己,只是淺淺地嘗了幾小口。
嗯,味道香醇,勁頭十足,好酒!要是連着喝上幾杯,恐怕想要不醉都難。
赫克托爾陰陰地笑着,看着一無所知的心上人。
第一杯酒下肚,他的唇瓣像是浸了一層潋滟的水光,明亮的眼神開始迷離起來。他坐在高高的牆頭上,兩腿耷拉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
第二杯酒下肚,他望着赫克托爾不停地微笑,話開始變多,從天上的星座談到地上的抒情詩,從預言的方法談到治病的藥膏。
第三杯酒下肚,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身體一歪,向着城牆底下墜去。赫克托爾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驚出了一身冷汗。
為了以防萬一,他索性将他抱在懷中,帶着笑意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聲蠱惑:“好喝嗎?要不要再來一杯?”
阿波羅點點頭,又遲疑着搖搖頭,說:“不行,不能再喝了。姐姐說,我和那些千杯不醉的家夥不同,憑借我的酒量,最多只能喝兩杯。剛才我已經多喝了一杯。”他一邊說,一邊伸出一個指頭,比了一下。
居然記得這麽清楚,說明還沒醉嘛。
“哦,就這麽聽你姐姐的話。”赫克托爾低聲笑道,“那要是多喝了會怎麽樣呢?”
阿波羅靠在他的胸口,居然認真地思考起來,只是迷離的眼神無論如何也無法聚焦,就像是在山間走失了的小鹿的眼睛,濕漉漉的,透着一股子無辜。
想了半天,他才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
赫克托爾失笑,低下頭,不斷拉近與他之間的距離。
只見他的皮膚被酒氣一熏,透着一大片淡淡的粉色,從臉頰一直延伸到頸部,就連耳垂也變成了含苞待放的薔薇花蕾。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噴出香甜的葡萄酒的氣息,甘美芬芳得就連最新鮮的紅玫瑰也比不上。
而肩頭金色的卷發被夜風一吹,飄起幾縷發絲,拂過大王子臉上和頸上的皮膚,輕輕的,癢癢的,就連心裏也一起癢了起來。
赫克托爾不斷靠近。
阿波羅沒有阻止。
當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為零,大王子忽然不動了,試探着在他的鼻尖上輕輕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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