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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揉了下發疼的額角:“……也?”
阿梅自知說漏嘴,慌亂地擡手捂住:“多的我不能說,這是禁令。”
她沒有否認,這意思已經相當明确了,林風不由得産生個猜想,難道進游戲的每個人都有金手指?
更進一步,難道大家都自帶戀愛系統,攻略葉寒舟嗎……
林風不由得默默地往葉寒舟方向瞥了眼,他此刻站在樹下,與樹影融為一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他把頭轉回來,阿梅慌得不行,眼神閃爍,往旁邊溜了。
順着往旁邊搜尋,林風碰見正站在長廊中間發呆的于峰,他問道:“你有找到什麽嗎?”
于峰像是被驚醒似的,從口袋裏掏出根煙,往嘴裏塞去:“沒有,我能找到什麽。”
沒有準确的計時工具,光憑人的感知來計算時間流動,并不太準确,還無端會增加恐慌感。
時間緊迫,林風翻遍整個祠堂,在犄角旮旯的牆角邊,又發現了幾幅小小壁畫,串起來看,赫然是衆人在舉行祭祀。
一群小人圍在一起,向天求雨,第二幅圖裏藏匿雲霧裏的神明垂憐,拂手送來片雨,第三幅圖裏,衆人舉行祭祀大典感謝神明,人群正中央,坐了個小女孩。
村子裏沒有小孩,囡囡是目前見到的唯一個小女孩,單留下她一個存在,會不會是為了祭祀?
想到囡囡只剩下半邊黑霧的面容,林風頗覺細思極恐,這個祭祀大典,必然有問題!
“你們有沒有發現……”身後忽然響起個驚懼疑惑的聲音,“屋頂慢慢的變沒了?”
因為之前費于冬的提醒,沒人敢在月光底下站着,唯恐影子暴露出來,待在祠堂裏有屋頂遮蔽,自然十分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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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時間流逝,祠堂內部越來越寬敞明亮,皎潔的月光先開始只漏下條斜線,現在已經擴展至大片銀輝。
擡頭望去,遮蓋房梁的瓦片在變少,被月光照亮的地方在逐步增多!
經歷過昨晚百鬼夜行的林風慢慢貼牆往旁邊挪移,将自己盡量融入到陰影裏。
“林哥!”阮阮孤立無援地喊了他聲,“我該怎麽辦?”
他此刻站在月光中心,頭頂上只有幾片零星的瓦片蓋着,眼見着那幾片瓦即将溶解消無,他宛如站在湖中島似的,一步也不敢挪動。
林風望着他,驚道,“好家夥,你怎麽挑了這麽個風水寶地?”
阮阮茫然地撓了下腦袋:“我忙着找線索,沒注意,回過神就成這樣了。”
如果想要救下阮阮,必須得想辦法擴大他頭頂的陰影面積,然後搭條能幫他回來的路。
可都已經這樣了,只要暴露在月光下,影子就會有被偷走的可能,難不成還讓人為救別人,連自己都不顧,為他上房搭瓦?
站在離阮阮幾步遠地方的林風腦子裏閃過數個想法。
旁觀的于峰忽然開口道:“要不然算了,別救他了。”
這話一出,數道視線都落在了他身上,包括阮阮本人。
他嘴唇蠕動兩下,似乎想為自己說兩句話,頭頂月光越來越敞亮,他頭頂的三片瓦,還在逐步縮減面積。
“林哥,”阮阮望向林風,“我想活。”
“有用的人才能活下來,可從進游戲開始到現在,你為大家做過什麽?”于峰指責道,“從頭到尾,你只知道抱林風大腿,什麽事都喊他,他是你媽?”
阮阮臉上閃過絲難堪和羞愧,他讷讷道:“可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他是電競選手,打的位置是輔助奶媽,在打游戲時,切忌不聽指揮,一切走位技能,全都要以團隊利益出發。
在不清楚選的是什麽圖的情況下,貿然行動,只會給團隊和大家添麻煩。
黃蕊抱着手,一臉不贊同:“于峰,你現在說這話可就過分了,好歹咱們也算朝夕相處了這些天。阮阮才剛死沒多久,他知道什麽?”
于峰懶得跟她費口舌,他咬着煙,力道很大,似乎下定某種決心似的,低沉道:
“我剛才找到了關于影子的線索,今天必須得有個人為神獻上影子,否則我們都得在這兒耗下去。”
聽到這句話,阮阮臉色煞白,幾乎頃刻間領會了他的意思,因為自己是無用之人,所以注定被抛棄。
于峰也不是頭回經歷現下情況,他十分冷靜地望向林風:“所以不必保他,放棄吧,對我們都好。”
林風思緒被迫打斷,有那麽幾秒鐘時間他沒有說話:“……所以,如果站在那兒的人是你,你也會放棄求救的機會,來成全其他人,是嗎?”
于峰毫不猶豫地點頭:“犧牲少數人,保全大多數人,本來就該這樣。”
月光範圍還在繼續擴大,它悄無聲息,侵占那些不屬于自己的地盤。
黃蕊表情閃過絲微妙的掙紮,最終還是緩緩後退了步,她幫不上什麽忙,阮阮又沒有向她求救,她有絲慶幸,不用做這種選擇題。
見其餘人不做聲,于峰又循循善誘道:“況且,只是被偷走影子而已,又不是産生什麽實質傷害,阮阮還是能活下來,就像上英語課的林風一樣,不是嗎?”
“游戲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目測等祭祀完就能結束這一切,一直都是我們保護阮阮,現在輪到他來保護我們一次,又有什麽不對?”
這話聽起來十分有道理,一時間連阮阮都恍惚地想,于峰說得對,他沒什麽用,如果只是獻出影子,大家就都能活着走出祠堂,他也願意。
……他是願意的,但還是……還是怕啊。
未知的危險,向來最讓人恐懼,因為不知道被偷走影子會發生什麽,所以發生什麽都有可能。
瓦片面積變小,哪怕阮阮極力蜷縮身體,也仍舊避免不了月光挨到他部分衣角和手臂。
或許是他錯覺,往日輕如薄紗的月光,此刻竟像是鬼火讓人恐懼,暴露在外的皮膚更是仿若硫酸腐蝕,疼痛難忍。
不過頃刻間,他額頭布滿冷汗。
倚在樹邊的葉寒舟遙遙望着,并不打算近前,發生了什麽他并不很在意,死個人而已,只要死的不是林風,他都不會出手幹涉。
祠堂裏徹底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忽然,林風輕笑了聲,他搖搖頭:“不好意思,我沒有你這種覺悟。”
于峰一愣,唇齒間的煙嘴被咬爛。
林風脫下身上外套,一步步靠近阮阮,淡淡道,“我只知道,如果是我站在那兒,我必不可能為了他人犧牲我自己。”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活下來,命是我自己的,絕不為別人而死。”
阮阮不可遏止地鼻頭泛酸,暴露在月光裏的小臂,在侵蝕下一滴滴往下落血,他伸手捂了下,液體順着指縫間溢出來,沾得滿手濡濕。
兩人距離不遠,林風走的每一步都落到阮阮心上,發出擲地有聲的回響。
沒有人想被抛棄,被堅定選擇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林風站在最後縷陰影邊緣,“你不救他,我救。”
阮阮望着他,仿佛看見全世界的光,盡數朝自己奔湧而來。
林風擡起手,把外套扔了過來:“先試試這個。”
外套在空中揚起道弧線,落入阮阮手裏,他接過撐開在頭頂,終于有了片刻陰影,刺啦刺啦,月光竟是瞬時穿透了外套!
阮阮撐着外套,一刻不停地往陰影方向跑,可讓人驚駭的一幕出現了,他的腳剛暴露在月光裏,涼薄月光利如尖刃,削去了他半個腳掌!
血噴湧一地,阮阮發出痛苦嚎叫聲,重心不穩地傾倒下去。
如果真讓他倒在月光裏,只怕會立刻被侵蝕成篩子,失血過多而亡。
連一秒都不需要,林風頃刻做出決斷,他又脫了件毛衣,飛快頂在頭頂往前飛撲,伸手扶住阮阮,轉身便喝:“小黑龍!”
在場所有人都聽見聲震耳欲聾的龍嘯,旋即,一頭身長數尺,渾身黑鱗的長龍呼嘯而出,它的身體遮天蔽日,騰飛而起時,掀起的風幾乎将人撞翻。
它飛到屋頂,将殘缺不堪的瓦屋保護得嚴嚴實實,不漏分毫月光,仰天又是聲長嘯。
在場所有人都懷疑人生地立在原地,完全不敢置信地看着這幕。
林風剛才喊了什麽?為什麽他能輕而易舉喊出頭龍???
大家不都是青銅局玩家嗎,為什麽他會有王者級別的守衛??!
有些人不做多餘的事情是因為完全沒有那個能力,原來林風已經厲害到了這種地步,所以才能把救人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這是什麽?這是大佬的格局!其非常人可比拟!
黃蕊已經把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了,內心激動完全無法言喻,阿梅默默掐了把自己,疼痛告訴她,她看到的都是真的。
還沒反應過來的葉寒舟:……
飛出去前,它有問過他這個主人的意見麽?
他輕輕啧了聲,換了個姿勢靠在樹上,漫不經心地閉上了眼。
小黑龍十分小心地壓在屋頂上,豎起只眼睛從縫隙裏往裏望,它要努力控制不能壓實,也要控制自己的呼吸聲,否則這座小小的祠堂很容易塌。
阮阮疼得滿地打滾,嗷嗷叫個不停,所幸的是,除了腳掌和手臂,他沒有受很嚴重的傷。
林風趕緊帶着他轉移到安全區,試圖幫他止血。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再度發生了,那截斷掉的腳,緩緩地飛了回來,自發接到斷掉的地方,天衣無縫地銜接完後,血肉筋骨相連接,它居然恢複如初!
不僅是腳,還有血流如注的手臂,在離開月光的傷害後,也飛速愈合。
黃蕊驚得合不攏下巴,她指着阮阮,不可思議道:“為什麽,你為什麽會自己長出來!”
在自我療愈後,阮阮恢複了許多,只是額頭上的冷汗依舊在流淌。
他撓了撓頭:“啊我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嗎,我打電競,玩的是奶媽。”
注意到林風手臂上也有些許擦傷,細小的血珠不住往外滲透,他擡起手心,放到那傷口處。
神奇的事情再度發生了,林風的傷口也加速愈合了!
林風捏了捏受傷那處的皮膚,彈性十足,完全看不到傷口。
“太好了,林哥你沒有受傷。”阮阮松了口氣,然後一如往常抱住林風胳膊,哽咽道,“你要是有事的話,我一定給你陪葬!”
黃蕊十分淩亂,有誰能告訴她她今天都經歷了什麽?為什麽她隊友都這麽強?
還有,在現實裏打電競玩奶媽,所以在游戲裏也依舊自帶奶媽技能,這真的說得通嗎?!
出現的那頭龍,也太不合理了……
林風只覺胳膊都快要被抱得脫臼了,他無奈地推了下阮阮,那頭呆毛不住蹭着他肩膀,阮阮猶在為剛才的事情後怕和感動,叽哩哇啦,翻來覆去都是,沒有林哥,他就不活了。
“如果我有事,誰要你給我陪葬啊,”林風扶額,嘆了口氣,“要先為我報仇啊傻孩子。”
阮阮牌火車:嗚嗚嗚嗚嗚。
停在不遠處陰影裏的阿梅望着這一幕,微不可察的,唇角勾起抹淺淺弧度。
從阮阮求救的那刻起,她就知道,林風一定會救他。
救人并不是因為他覺得比別人厲害,而是他只是随手做了應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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