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五福米

五福米

小新郎從身後掏出塊砂糖，害羞又緊張地送給湯圓。

“我們族娶親時有個習俗，叫‘取五福’。”

“在迎親前一天，族長會用法術把大米、糙米、糯米、黑米、紅米這五種米袋，挂在全村最危險的五個地方。”

“每袋米都是從同伴那裏彙集來的，五袋米也蘊含了全族的祝福。”

“能成功取回五袋米的新郎，就會得到‘勇士’的頭銜，送給新娘舉族歡慶的盛大婚禮！”

小新郎握緊爪子，心髒激動得怦怦跳，滿臉向往。

樂器班的老鼠年齡稍大，他們不太認同地搖搖頭，低聲嘲諷小新郎是癡鼠說夢、異想天開。

反倒是四名轎夫鼠揚起細胳膊，興致高昂地給小新郎歡呼打氣。

[白]：好家夥，老鼠娶親還有這麽多講究？長見識了！

[黑]：這小家夥還挺用心。

[白]：可可愛愛捏，突然想養鼠鼠了腫麽辦！

[黑]：主播這單賺得輕松啊！村裏能有啥危險的，取五袋米還不手到擒來？

小新郎用爪扯着胸前大紅花的邊邊，扭捏地說到正題。

“按規定，迎親隊伍裏可以找只厲害的領路鼠，幫新郎完成考驗。”

“主播，你能想辦法，在保證我安全的情況下，讓我親自拿回五袋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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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要我親自拿哦！”

湯圓眨眨眼，驀然回憶起它方才蹿上樹枝的狼狽樣。

嗯……嗯……嗯……

“可以！”湯圓咬住砂糖，對小新郎露出爽朗的笑。

這場考驗，她接受了。

* * *

6點30分，迎親隊伍正式出發。

梆子急促，腰鼓咚咚，镗鑼和大小镲呼應定奏，讓整首迎親曲在歡快中多了些鬼祟和荒誕。

湯圓打着黑傘跟在隊伍裏，按照方才學好的舞步，跟大家一起擡腳歡跳。

走在前頭的小新郎跳得最賣力，胸前挂的喜慶大紅花幾乎每步都會飛到臉上。

樂器班的老鼠們明顯有點功夫在身上，跳得再歡也沒影響演奏。

轎夫鼠們更是以獨特的默契，把小花轎颠出了花，技巧娴熟，看得觀衆們賞心悅目。

[黑]：豁！空中換位！這招厲害了！

[白]：這這這，乾坤大挪移？！

[黑]：還是妖友玩的花呀，慕嘞。

[白]：小曲兒聽得我渾身涼飕飕的，又害怕又上頭，真特麽邪門耶！

村裏的土路不算好走，偶然有張舊報紙吹來，險些把迎親隊伍掀翻。

好在樂器般和轎夫鼠們素質過硬，短暫散開後又迅速聚集。

唯獨小新郎吓得抱頭鼠竄，若不是湯圓拉着，差點跑出八百米。

“勇敢點，阿強！”

“阿珍還等着你呢！千萬別讓她失望啊！”

“加油！加油！”

轎夫鼠們攢足勁幫他打氣，樂器班淡定地繼續演奏，顯然已經料到了這種情況。

湯圓幫手忙腳亂的小新郎戴正大紅花，帶着他站回隊伍前頭。

曲照奏，舞照跳，鼠鼠們扭着屁股，把長尾巴甩出了旋兒。

忽然，在某個瞬間，整支迎親隊伍齊齊停下！

它們僵硬地維持着各自的姿勢，像被定住的木頭人，一動不敢動。

湯圓按照鼠鼠們先前的囑咐，猛吸一口氣後屏住呼吸。

整支隊伍慢慢變得透明，如同消失在空氣中。

有人來了！

五六位扛着鋤頭的老大爺從路口拐出 ，大聲閑聊。

老舊磨損的幾只布鞋踢向迎親隊伍，眼看就要将這些小東西一腳踩扁！

“我跟你說，你帶那酒絕對兌水了，喝完嘴裏淡出個鳥！”

髒髒的鞋底從老鼠們的頭頂越過，流暢地落在前方。

待老大爺們走遠，劫後餘生的呼吸此起彼伏，隊伍再次前進，仍舊邊奏邊跳。

這是鼠族特有的隐身術，施展時會形成天然結界，其他生物非但看不見，也觸碰不到。

小新郎臉色慘白，他努力克制住了逃跑本能，但心理狀況也不容樂觀。

[白]：救命，我感覺這老鼠快背過氣去了！！

[黑]：桀桀，小膽兒。

[黑]：主播這次要被坑了。

這一路走得坎坷，沒幾分鐘就會碰上撥早起的人。

其中一次，負責打梆子的灰鼠憋不住打了個噴嚏，立刻破了隐身術。

村民們又叫又罵，拿着鋤頭追着打，雞飛狗跳的半天才消停。

再回來時，梆子灰鼠衣衫褴褛，還丢了個眼鏡片。

湯圓很是欽佩。

真敬業。

沒想到迎親居然如此高危。

如此行進十幾分鐘，隊伍終于到了第一個目的地。

音樂停下，成員們就地散開，各尋躲身處。

湯圓打着黑傘，跟小新郎從門縫裏擠進去。

這明顯是間倉庫，裏面用繩子挂了不少正在風幹的臘肉，還有幾條幹巴巴的鹹魚。

“快看，在那裏！”小新郎拉住湯圓的手，指指房梁。

湯圓定睛一看，果然在最角落處瞧見了只紅色的袋子。

那袋子指節般大小，被層層疊疊的蛛網攔在後面，非常隐秘。

湯圓迅速評估路線難度，發現情況有點複雜。

這庫房似乎經常鬧老鼠，房主人在幾處關鍵點都放了老鼠夾。

挂了臘肉和鹹魚的房梁左右兩邊，更是擺滿了粘鼠板。

從小新郎的身體素質判斷，他似乎很難穿過這麽多防線。

“你們鼠族娶親，真的要這麽玩命麽？”湯圓有億點點疑惑。

[白]：我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黑]：這強度上得也太狠了吧？

小新郎努力挺起胸膛，兩條細腿卻吓得發顫：“為了阿珍！我願意！”

湯圓直接說出判斷：“用尋常的方式上去，你大概會沒命的。”

“是百分之百沒命，我已經看穿自己的命運了！”小新郎立正，大聲報告：“所以才來請主播救我鼠命！”

很好，自我認知很全面。

湯圓點點頭：“那我手段粗暴一點，你也不要介意哦。”

小新郎隐約覺得不妙，卻還是硬着頭皮喊了“好”。

下一秒，湯圓抓住它的尾巴高速回轉，看準時機立刻放手，利用離心力将它精準地送上西天……

不，是房梁。

無數粘鼠膠和捕鼠夾從小新郎的鼻尖劃過，這房主設陷的角度很刁鑽，若非他身體本能地繃直，恐怕早已被死死黏住！

“啊啊啊啊啊……唔！”小新郎一路高飛，撞上數層黏糊糊的蜘蛛網，完美砸中了挂在角落裏的米袋。

“呃呃呃呃……”

一袋一鼠先後掉落，湯圓舉起傘接住小新郎，幫他緩沖落地傷害。

“取到了，是大米！”湯圓語氣歡快，“阿強，你真厲害！”

兩眼冒金星的小新郎頭重腳輕，被湯圓把米袋挂在脖子上。

“我、我厲害？”他東倒西歪，找不到北了。

“快，時間抓緊，咱們去找下個目标！”湯圓拉着小新郎的細胳膊，帶他去跟隊伍彙合。

莫名地砸了一下的黑貓：……

直播間的觀衆：……

[黑]：你們說咱家主播，會不會有點惡魔血統呢？

[白]：不不不，我混跡二次元十多年，已經看穿了一切。

[白]：她只是純粹的天然黑。

* * *

第二袋米，浮在一戶人家水池的正中央。

那水池養了不少錦鯉，還有少量浮萍，初外再沒任何着力點。

望着薄薄的浮萍，湯圓不抱希望地問：“或許，你會一點輕功麽？”

“不會！”小新郎挺胸，回答得嘎嘣脆。

“果然。”湯圓心中了然，一伸手把他夾在了腰間。

突然四爪騰空的小新郎：？？？

湯圓沒多言，一手打着傘，一手夾着鼠，利用超乎尋常的平衡感，踩着數條錦鯉來回跳躍。

被颠得七暈八素的小新郎張開雙爪，堪堪撈回浮在水面的米袋。

“是紅米！進展順利！”湯圓腳尖輕點跳回池邊，拉着小新郎轉圈慶祝。

“順、順利，挺順利……”小新郎兩眼變成漩渦，五髒六腑都在移位。

[黑]：……

[白]：……

這很難評。

* * *

第三站，米袋裹上防火布，被扔進燒得紅紅的竈臺裏。

小新郎前後挂着兩袋米，在被燒得噼啪做響的柴火前，沉默了。

湯圓輕輕問：“你們族裏，有多少新郎取到過‘五福’？”

小新郎低下頭，恨不得把頭藏進大紅花裏：“0……”

湯圓默然。

這致死率，果然符合她的想象。

“主播，你不會還要把我扔進竈臺裏吧？”小新郎流着淚跪下，緊緊抱住湯圓的腿：“我不扛燒，真的不扛燒啊！”

“別擔心，很快就會結束的。”湯圓溫柔地攙着起。

小新郎驚恐搖頭，似乎還想掙紮。

湯圓手上用力，保持着微笑把他強行攙起。

[黑]：好家夥，閻王背後都得紋你呀。

[白]：可憐鼠鼠，在線成灰。

[白]：你們不要這個亞子呀，主播肯定會保證他的安全噠。

[黑]：那你知不知道，世界上還有結婚方式叫“冥婚”……

“阿強啊，你還想娶阿珍嗎？”湯圓用大紅花幫小新郎擦幹滿臉的淚。

“想、想，做夢都想！”小新郎吸吸鼻子，“只有取到五福米，她爸爸才同意我們的婚事，我、我覺得不能辜負她！”

“好，那我就放心了。”湯圓把用紅綢做成的大紅花還原成後，系在小新郎的腰間

另一端，拿在自己手裏。

她單手掐訣，在小新郎身上附印：“我給你加了避火訣，你不會有事的。”

“啊？等、等等……”小新郎驚恐地瞪着紅綢。

沒等他做更長時間的心理建設，湯圓繃直紅綢，不眨眼地把小新郎掄進竈臺。

“阿強，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