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中了情蠱

中了情蠱

“原來你沒走。”顧朝槿站在原地,想要跑上去抱抱宋清風,卻及時止住步子沒再往前半步。

宋清風手裏握着木枝扒開荒草,衣角沾染水霧,绾青絲的木簪随時要落下,他看向顧朝槿語氣平穩地說道:“我去找吃的。”

一片葉片蓋在宋清風手心,葉子上有許多不同顏色的蘑菇,就差組成一道靓麗的彩虹,顧朝槿走上前靠近宋清風,挑揀出不能吃的蘑菇扔進草叢。

顧朝槿轉身離開,手臂伸向身後捏住宋清風衣角,沉聲說道:“不許亂跑。”我會找不到你。

“以後不會了。”宋清風垂眸望向手中的蘑菇。

一覺醒來找尋不到顧朝槿身影,他也說不清為何會把對方看得如此重要,好像沒有這個人他就到不了東部落,即使做了王也沒那麽開心。

可無論如何說不清真相,有那麽重要嗎?顧朝槿知道自己去尋他,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期待中帶着警惕,便是宋清風對顧朝槿的感情。

回到洞穴中顧朝槿重新生了火,撿起落在地上的中藥,清洗幹淨放在鍋中熬藥,顧朝槿拍了拍身旁位置,“過來坐。”

宋清風在他身旁坐下,兩人挨得很近又似乎隔得很遠,中藥味由清香變得濃烈,宋清風臉頰被火光照得發燙,他伸出雙手捂着兩側臉頰,目光落在火苗上,眼神暗淡無光像是在思索什麽。

顧朝槿盛滿一碗中藥遞到宋清風面前,勸小孩子一般,“把藥喝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不是非去不可,而是顧朝槿提出來比較有意義,宋清風接過粗糙地藥碗,鄒眉一口氣全部喝完,“現在可以走了吧。”

為保留宋清風心中神秘感,顧朝槿始終沒說出“謎底”,只是在前方為宋清風帶路,他依舊拽着宋清風袖口,這種行為有些像小學生,卻在此刻莫名合理。

發乎于情,止乎于禮。

山林間的小路漸漸開闊,兩人走到半山腰距離,雖說吃了藥可宋清風這副身子骨還是弱些,被宋清風言辭拒絕不用背後,顧朝槿只能站在他身側扶着他。

掌心交疊寒冷與溫熱氣息在互相融合,宋清風很不自在想要掙脫,顧朝槿反握住他的手打趣地說道:“一會把你扔半路喂老虎。”

宋清風低頭輕笑,或許顧朝槿并不知曉在東部落,森林之王的位置早已易主,狼族以殺戮聞名,讓森林中的其他動物聞風喪膽。

“喂老虎不應該敢到害怕嗎?你反倒還笑起來了。”顧朝槿偏頭看向宋清風,兩人肩膀碰到肩膀,其實不用擡眼也能看見宋清風。

那笑容太過耀眼,宛如遮天樹林中透過的一縷陽光。

一時間誰都沒說話,只聽見腳下枯黃樹葉微微作響,站在枝頭的鳥兒振翅高飛,顧朝槿出聲打破這片平靜,“你笑起來很好看。”

不知從何時開始宋清風沒再聽過這樣直白的贊美,以前所有人都在說他做得不夠好,還不夠強,沒什麽值得驕傲。

霎那間愣神,眼睛裏氤氲着一層水霧,顧朝槿瞧見了急忙轉移話題,“其實,你不笑也特別好看。”他低着頭看向腳尖,壓低聲音說道:“真的,我沒有騙你。”

他本以為宋清風會害羞或帶着謙虛,沒想到宋清風繼續笑着,“我知道。”宋清風指尖有意無意擦過顧朝槿掌心。

兩人都在試探相對安全的距離。

隐藏在樹林間的是一座吊腳樓,經森林襯托散發出古老的氣息,通往吊腳樓的臺階上布滿青苔,下方呈現懸空。

“樓裏沒有人,我只是覺得這地方可以住人,我們也不用睡在山洞。”顧朝槿解釋帶宋清風來這的目的,真實目的才不是這些有的沒的,而是他覺得這裏格外浪漫。

他牽着宋清風手走進去,走過的地方開滿紫色鮮花,盡管房屋落敗不堪,花兒永遠盛開,沒察覺到的地方在于,當他們走過後紫色花瓣合攏,散發出迷香混進空氣中。

迷香又叫做情人香,是擅長蠱蟲的苗疆人留下的産物,最是蠱人心智能窺見人心隐□□,有的也用來控制伴侶。

進了樓層視野豁然開朗,能看見周圍樹林情況,房屋中藤蔓密布還吊着鮮能多汁的黃瓜,顧朝槿沒想到能在這裏發現蔬菜,多摘了幾個放懷裏,準備拿回去煮湯。

沒經住生啃黃瓜的誘惑,扯着衣服擦幹淨,放在嘴裏咬了一口,沒有想象中的脆嫩多姿,反而是一股黃瓜壞掉的馊臭味,顧朝槿吐出黃瓜,埋怨道:“好難吃。”

宋清風指了指角落,那裏空蕩蕩地沒有任何蜘蛛絲,“這地方有古怪,你居然敢吃裏面的黃瓜?!”

“你看,我沒事。”顧朝槿在宋清風面前轉圈,忽然頭部感到眩暈,眼前出現幻覺,他好似看見自己和宋清風,做出晉江不讓描寫的動作。

“清風。”顧朝槿步步緊逼,宋清風退到木窗邊,背脊遞在窗沿上,一手自然垂下,另一只手阻擋顧朝槿。

“我在。”看見顧朝槿臉上不對勁的潮紅,宋清風伸出食指問道:“這是幾?”

沒有等到答複,顧朝槿抓住他食指,輕柔地放在唇邊,更近一步靠近宋清風,“清風,我喜歡你。”

木屋寂靜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回過神後宋清風沒有當真,聽聞過苗家蠱毒厲害之處,宋清風微微皺眉擔心顧朝槿出現意外,顧朝槿帶着熱意的指尖觸碰他額頭,小聲嘀咕一句,“別皺眉,我想要你………”永遠快樂。

近在咫尺的唇,彼此纏繞的呼吸,讓宋清風想起山洞中的吻,過去許久他依舊懷念,宋清風半合上雙眸,而想象中纏綿的吻沒有落下。

顧朝槿雙手撐在他身側,形成一個桎梏,低垂着頭拼命掙紮走出幻想,他用力推開腦海中另一個自己,嘴裏楠楠地說道:“不可以,不可以那樣對清風。”

宋清風被顧朝槿推開,摔在木門上,顧朝槿趁機奪門而出,烏雲密布下起小雨,雨滴打在樹葉上,使得樹葉搖曳不停。

顧朝槿沒有胡亂跑開,順着原路返回山洞中,宋清風趕到時,只見顧朝槿蜷縮在草墊角落中,雙腿彎曲雙手抱着膝蓋,頭埋在膝蓋上,山洞中響起微弱的啜泣。

宋清風走到離草墊一段距離處,聽見顧朝槿發出一陣嘶吼,“求你,別過來,別靠近我。”他哆哆嗦嗦地說出,是為了保護宋清風,“我現在不能控制自己。”

坊間傳聞中了情蠱不能舒緩,最後會在夢境浪潮中死去,死者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不會經歷任何疼痛,仿若做了一場荒唐的美夢。

宋清風跪在草墊上,慢慢靠近顧朝槿安全圈。

“再靠近我,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顧朝槿眸色猩紅,像是一頭惡狼,宋清風在他眼中比喻成小白兔也不為過,他聲音冰冷決絕想要以這種方式勸退宋清風。

“我知道。”宋清風單手解開系帶,他望着顧朝槿眼眸,真摯地說道:“我願意。”

他沒有任何同情顧朝槿中蠱毒快要死去,不是獻祭自己生命,而是發自內心的願意靠近顧朝槿。

顧朝槿嗓音沙啞地說道:“不是因為我們是夫夫,不是因為崽子需要爹爹,而是因為………”喜歡我嗎?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去确認。

宋清風踏進顧朝槿安全區域,不讓他一個人掙紮到死,他用盡全力抱着顧朝槿,無比确認地說出隐藏在心底的答案:“僅僅是因為我喜歡你,與旁人無關。”

顧朝槿按倒宋清風,草墊發出微微輕響,勾人思緒漂遠,宋清風沒有詢問顧朝槿心意,只要這個人在他身邊就行,比什麽都重要。

篝火長有一處漏雨,雨滴滴落在火苗中瞬間熄滅,随着雨勢越來越大,滴落而發出的響聲越來越快,起初是舒緩的琴音,到後面是刺激人心的鼓聲。

中間還夾着着分不清的水漬聲,不大不小卻又橫生出些許暧昧,宋清風嘴唇水潤,他偏過頭平息自己亂掉的心跳聲,顧朝槿柔軟的唇離開他,落在白皙脖頸處,宋清風艱難地仰着脖頸,任由顧朝槿在上面索吻。

外衣落了一地,幹淨平整的裏衣起來褶皺,顧朝槿帶着老繭的指腹撫摸掀開裏衣,像是激起一陣電流,電在人心上酥酥麻麻,宋清風擡起手背捂着嘴。

顧朝槿唇瓣貼近宋清風耳垂,現實與夢境重疊,他學着夢境中自己孟浪的樣子,砰上那片柔軟低語道:“你眼尾泛紅的樣子好看,睫毛輕顫時更好看,只有我能看。”

“我想看一輩子,可以嗎?”

銅盆中盛放的清水,泛起一陣陣漣漪,草墊上跪出兩個大窟窿,是被磨損壞的。

前世今生他都是如此,宋清風思緒飄到很久以前,顧朝槿也是這樣許諾一輩子,後來在他眼前親自消失,不能讓顧朝槿又一次不見,宋康風猛地推開顧朝槿。

落下一巴掌打在顧朝槿臉頰處,“顧朝槿,你能不能清醒一點,能不能看看我是誰?”

顧朝槿單手捂着發紅的臉頰,無辜地眼眸看向宋清風:“你是我夫君。”

話音剛落他沉浸在睡夢中昏了過去,他怎會不知蠱蟲,以身試險換來的是明白:情蠱難解亦難熬,這場夢太長太美,要是能一直待在其中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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