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暗箭傷人
暗箭傷人
顧朝槿昏睡三天,期間宋清風寸步不離守在他身邊,一張木桌上放滿卷軸,有的卷軸散落在地。
醒來時已是黃昏,顧朝槿模糊地睜開眼睛,看見宋清風坐在木桌前,燭光閃爍,宋清風揉了揉眼睛,毛筆筆尖觸碰到紙張,白淨的桑織布料,快要落入硯臺中沾染墨水。
顧朝槿走到宋清風身邊,端走硯臺,坐在板凳上單手支頤,欣賞宋清風打盹,他握着毛筆蘸取清水,輕輕在宋清風手背上勾勒。
“你怎麽醒來了?”宋清風放下手中毛筆,想要抱顧朝槿回到床上。
“我感覺腦袋都睡傻了。”顧朝槿往旁邊一躲,成功避開。
宋清風走到藥罐前,蒲扇輕輕煽動引起火苗,藥罐中的藥湯咕嚕咕嚕冒泡,“過來把十全大補湯喝了。”
“我這金剛身體居然還要喝補湯。”顧朝槿伸了個懶腰,捏着鼻子悶聲拒絕道:“不喝,打死我也不喝。”
因為伸展運動不對差點閃到他老腰,顧朝槿摸了一把眼淚,嗚嗚咽咽地說道:“我喝,我現在就喝。”
宋清風坐在顧朝槿對面觀察他神情,沒有任何反常,他試探地說道:“夫君,你還記得石堆嗎?”
昨晚他們蓋在石堆前拜堂成親,桌下的手不安地攥緊衣角。
“對了,要吩咐仆人去搬石塊,把那竈臺修建一翻。”顧朝槿低頭喝着藥湯,沒有看見宋清風失落的神情,繼續說道:“一點小事而已,無需你挂在嘴邊,等會我帶人去修。”
宋清風攥緊衣角,似笑非笑地說道:“夫君好生休息。”
“何事惹你不快?”顧朝槿放下藥碗,擡眸看向宋清風,心裏止不住的猜測近來遇見的難題,難道是守舊派又在打荒土主意,還是鄰國使臣又在想鬼點子?
“無事,只是擔心夫君身體。”宋清風很快恢複神色,他擅長自我調節多半是不想讓顧朝槿擔心,就算顧朝槿忘記前世,他會努力重新走進顧朝槿生活。
“我去地牢,你讓安安陪你。”宋清風彎腰抱住飛奔過來的小兔子,“安安陪爹爹玩好不好?”
安安乖巧地坐在顧朝槿身側,攤開掌心,一張薄紙裏面包着細碎糖果,“爹爹吃糖,吃糖就不苦啦。”
他天真地問道:“我們還有山楂水嗎?爹爹的病喝山楂水很快就會好起來。”
顧朝槿輕輕彈了一下安安額頭,收回安安手裏的糖果,“懲罰你一個星期不能吃糖,再吃下去爹爹幫你拔牙。”
安安見過獸世幼崽拔牙,當幼崽長到一定年紀後,牙齒會自然脫落,不過有的幼崽沒那麽幸運,長到一半是卡出,這個時候回用到牛來拉線拔牙。
孩童哭喊,牙齒掉落的場面是捂住幼崽的噩夢,安安沒有撒嬌求顧朝槿把糖還給他,因為小床下面的盒子中還有一盒,再說爹爹也是為了他好。
顧朝槿摸了一把安安腦袋,交待道:“在這裏等我和爸爸回來,我們去審查犯人,安安見了會做噩夢。”
“我自己去就行。”宋清風不想顧朝槿陷入任何危險中。
顧朝槿主動挽着宋清風手臂,側了宋清風一眼,“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夫夫辦案,事半功陪。”
“走吧,必要時我會讓他們開口交待。”顧朝槿推搡着宋清風,走前順手關上房門。
安安:“……”他們又不帶我玩!
*
地牢門口有兩位魁梧的獸世把守,火光将他們臉上的傷痕全部照亮,幽森看不見盡頭的長廊,偶有老鼠跑過發出吱吱吱的叫聲。
顧朝槿腦補出一些恐怖片畫面,緊緊跟在宋清風身後,拽住宋清風衣袖疑惑地害怕,“你難道不害怕嗎?”
“習慣了。”宋清風握住顧朝槿冰涼的手,心疼地說道:“跟着我成天受罪。”
“我不覺得受罪。”顧朝槿貼緊宋清風,肩膀挨着肩膀一起往前挪動。
小段路程,宋清風心甘情願耗了半個時辰。
關押棕熊和黑狐的牢房在最裏面,看守犯人的獸人聚在一起打紙牌,臉上貼滿樹葉,坐在上主為的獸人瞧見宋清風,一對王牌停留在指尖,“陛………陛下!”
四位獸人扔掉手中紙牌,規規矩矩跪在地上向宋清風和顧朝槿行禮,宋清風撿起紙牌撕碎,“下不為例,起來吧。”
“陛下,這種小事怎能麻煩你親自提審?”獸人拿出鑰匙打開牢房門鎖,揮了揮手讓兩個跟班擡凳子過來。
“你們審出什麽了嗎?”宋清風靠在椅子上,翹起腿,白皙的手指戴上皮手套,揮舞皮鞭發出響聲,“上刑吧。”
棕熊冷汗淋淋冒下,綁住他的鐵鏈哐當作響,他萬萬沒想到狼王會做得如此絕,拼命往後倒。
獸人握着燒紅的鐵塊靠近他,語氣輕松地說道:“我勸你早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陛下的手段還多着呢!”
宋清風身子傾斜擋住顧朝槿視線,兔子應該被人保護起來,而不是在地牢中看見血腥,倏然肩膀被按住,他扭頭去看。
“陛下,你擋住我看戲了。”顧朝槿把板凳搬向前面,和宋清風并排坐下。
棕熊竟被鐵塊吓得昏倒過去,任由獸人潑冷水就是不醒,獸人回頭請示宋清風下一步指示,“陛下,他昏過去了。”
“旁邊不是還有一個嗎?繼續審。”宋清風撥弄掌心玉珠,一顆顆玉珠在他指尖滑動,驀地擡眸看向黑狐,“我的耐心有限,你主子到底何時出現?”
接到各國使臣拜訪消息後,宋清風隐隐約約覺得不太對勁,往年拜訪黑狐一族不會參與,而今年卻提前拜訪其中必定有詐,而黑狐背後的主子,必然是他那位瘋瘋癫癫的傻弟弟。
黑狐挺直背脊顯然做好赴死準備,嘲諷大聲笑道:“你們打死我好了。”他噴出一口鮮血,陰狠地說道:“我死也不會開口,你永遠沒辦法見到他。”
“哦,是嗎?”宋清風默默嘆了一口氣,“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顧朝槿時常背着一個布包,會在裏面放一些中草藥,他摸到一塊幹姜,放到鼻尖聞了聞味道,“幸好沒發潮,不然用不上那麽好的幹姜了。”
獸人飲食生活平淡少食辛辣食物,不少廚房配料沒被發現,幹姜自然也包括其中。
牢房獸人們看清他手中握着幹姜,捏住鼻子躲得遠遠的,因好奇忍不住問道:“王妃快把這玩意扔了,吃進嘴裏能難受一天。”
“不是我吃,是給他們吃。”
顧朝槿瞥見黑狐臉色變化,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舉起幹姜問道:“黑狐先生應該會很喜歡吧,我聽說你家鄉盛産幹姜。”
許多年前黑狐一族領土發生一場大旱,寸草不生,不曾想所有植物中存貨下來姜,黑狐一族開始吃姜維持生命,人人空口中都有姜味,清水中也散發出一股辛辣味。
顧朝槿扯出一絲姜絲放進嘴裏咀嚼,吐出姜絲啧了一聲說道:“太辣了,不過黑狐先生會喜歡的吧?”
“邀請黑狐先生品嘗。”顧朝槿把幹姜扔給獸人,拍了拍雙手轉身回到位置。
獸人捏住黑狐下颚逼迫他張嘴,快速把幹姜扔進去,合上黑狐下颚幫助他咀嚼姜味。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蔓延,他想要吐出去卻只能咽下肚子,很久沒吃幹姜,生理性的反胃讓他胃部一陣痙攣,疼得他臉色發白。
“還不說嗎?”顧朝槿摸出一把新鮮生姜,放在玻璃杯中倒入開水,“姜絲泡水不好喝,一整個泡水味道更濃。”
“灌他喝。”
獸人一手端着生姜水,一枚石子打中他手腕,木盤連帶玻璃杯摔碎在地,他抽出彎刀指向門外大吼一句,“誰在那?有本事站出來。”
回應他的是呼嘯而過的冷風,走出洞穴四處密室的老鼠,它們會啃食死人的軀體,一點點吃進肚子裏。
忽然牢房中煙霧彌漫,宋清風下意識抓住顧朝槿,撫慰顧朝槿不安情緒,“別怕有我在。”
鐵鏈松動在場所有人明白,有人出現在地牢裏劫走黑狐,迷霧下貿然出擊不但會打草驚蛇,還會傷害的隊友性命。
宋清風坐在椅子上按兵不動,等待對方的魚兒先一步上鈎。
“哥哥,不如我送你一份好禮。”空洞的嗓音傳出,像是在喉嚨上挖了個洞,說話漏風。
獸人們面面相觑,瞳孔因震驚放大,柒與陛下從小鬥到大,王位争奪戰中毀了喉嚨記恨上陛下,而後掏出東部落踏上流亡路途。
此番柒回來的目的外人都能一眼看明白,無非是想讓哥哥退位!
咻的一下,利箭穿霧而來擦過顧朝槿臉頰,割傷皮膚冒出血滴。
“嘶,好疼。”顧朝槿捂住左側臉頰,躲在地上在口袋中翻找止血液。
宋清風一手拔出牆上的箭,不顧一切沖上前去,利箭射入屋中,他手持軟劍擋住利箭,雙眸眼底盡是血色。
他握住箭頭插入柒後肩,腦海中浮現顧朝槿受傷畫面,不自覺在用力更近一寸,鐵刃破出層層軟肉,刺到軟骨。
“你再傷他一次,我拔光你的雞毛!”宋清風軟劍彈了一下,落在柒脖頸上,擡腿踹了柒一腳,“還不快滾!”
柒握住利箭拔出,血液源源不斷湧出,他扶着木門站起來,搖搖欲墜好似随時都會死去,他擡手抹幹淨嘴角血跡,紅着眼眶說道:“我終有一日讓你生不如死。”
“我等着。”宋清風軟劍指向柒,不客氣地說道:“但你若再上他一次,我可不會再次放你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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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