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朝堂之變
朝堂之變
顧朝槿平躺在床上,雙手置于腹部,默數床梁雕刻有幾對鴛鴦,困意沒有襲來,反倒精神抖擻徹底睡不着。
他擡腿跨過宋清風,站在床邊為宋清風掖好被角,轉身随意披上外衫,手腕被宋清風拽住,身後傳來暗啞地聲音。
“夫君,你上哪去?我陪你一道去。”宋清風薄衫滑至肩頭,鎖骨處的淡紅色胎記宛如落雪梅花。
“我去看看植株,你早些休息。”顧朝槿正欲撫宋清風睡下。
宋清風系好衣衫,站在顧朝槿跟前,靈活的指節為顧朝槿扣好紐扣,微涼指尖觸碰到顧朝槿胸膛,觸電般地縮回守。
顧朝槿低垂着眼睫,沒察覺到宋清風神情變化,他自己卻心煩意亂不想去看植株,只想和宋清風纏綿悱恻。
“夜晚寒冷,夫君注意保暖。”宋清風拿起一件狐裘鬥篷,搭在顧朝槿肩頭,兩根系帶系成蝴蝶結。
雪白絨毛襯得顧朝槿明眸皓齒,赤紅眼眸攝人心魂,一根毛發飛落顧朝槿筆尖,宋清風撿起毛發吹落。
穿過一片金色麥浪,空氣中彌漫稻草清香,衣衫下擺挂着麥穗,田埂小道留下兩人足跡,顧朝槿垂眸看向相握的手,指尖微動拽了拽宋清風手掌,“我有話跟你說……”
“前面有人。”宋清風握着顧朝槿的手一路狂奔,麥穗響動,衣祛掀飛,仿佛帶着顧朝槿私奔。
宋清風率先跳下田埂,一條溝渠橫在兩人中間,他張開雙臂朝顧朝槿輕聲說道:“跳下來。”
宋清風把他當做小孩子嗎?
縱然心裏有一萬個不情願,眼下情況不容顧朝槿拒絕,他奮力一躍撲向宋清風。
顧朝槿攜帶滿身月光,清冷矜貴,宛若天上神明,豎起的兔耳朵無不顯露驚恐,那是只有在宋清風面前,表現出脆弱一面。
跨越幾個輪回,宋清風等到了屬于他的神明。
“別碰我兔尾巴。”顧朝槿推倒宋清風,腳下被一塊石頭絆倒,抱着宋清風滾了好幾圈。
宋清風手掌護着顧朝槿後腦勺,亂石枯草難眠受傷,鋒利的石頭割傷他手背,形成一道道鮮紅劃痕,鮮血滴落在枯草上。
顧朝槿趴在宋清風身上,喘息地說道:“他們走了嗎?”
宋清風放下長袖遮蓋住傷口,氣息不穩地說道:“還沒。”
守舊派那幫老家夥神機妙算,不會輕易讓顧朝槿進行種植,那麽多雙眼睛盯着,想必已經知道今日之事,故而會派人來再次破壞直到得手為止。
顧朝槿聽見輕微響動,不敢動彈更加貼近顧朝槿,四目相對,唇瓣想貼,田邊荒草連天無人看見,他心裏閃過一絲非正人君子念頭,心跳如鼓,渾身發燙,一向敏感的兔耳朵垂在肩頭。
“明明聽見動靜,怎麽無人?”
“荒山野嶺的誰會來這?我們做完以後速速離開。”
四下漆黑,山嶺間時不時傳來木枝斷裂,兩位小跟班報團取暖,輕微的動靜會将他們心底恐懼無限放大。
田地位于半山腰常有返祖獸出沒,矮小獸人踩到堅硬物,舉着燈籠一瞧,白骨森森不知是什麽動物遺體殘骸,吓得他尖叫連連,跳到高獸人身上挂着。
高大獸人急忙倒下背簍,腐爛的蔬菜灑在田地間,見任務完成扔下同伴跑了,矮小獸人在後面罵罵咧咧,鬼哭狼嚎地跟上去。
“你還好嗎?”顧朝槿迅速從宋清風身上起來,伸手拽起宋清風,餘光晃過宋清風右手,沉聲道:“你受傷了。”
“皮外傷,不打緊。”宋清風試圖轉移顧朝槿注意力,“快去看植株。”
顧朝槿站在原地不動,探究地看向宋清風,他不看有眼前這個人,甚至不知道對于宋清風來說什麽最重要,心髒像是被人擰了一把。
“宋清風,在你眼裏什麽最重要?”他問出困擾已久的問題。
“顧朝槿。”
不是你最重要,而是顧朝槿名字,是宋清風苦守破廟的執念,亦是幾世輪回的得償所願,直白的告白像火光點燃整片荒原,在顧朝槿心底蔓延。
顧朝槿陷入自欺欺人境地,貪念宋清風對他的好,想把宋清風占為己有,想和宋清風白頭偕老,要用什麽名義呢?
他不過是入侵者,世界中的旁觀者,帶着上帝視角來到這個世界,身體不适他的,老婆和崽子不是他的,僅有一縷殘魂漂泊。
“宋清風,你能給我些時間嗎?”
我想承諾你一輩子,帶你去看部落以外的世界,或是修建一座茅草屋,種田喂雞,照顧崽子,頭發花白也想與你在屋檐下厮守終生……
“夫君說什麽便是什麽。”
幾千年都搭進去了,不急于一時片刻,哪怕顧朝槿永遠不記得他,只要顧朝槿在他身邊,只要這個人還願意看他一眼,無論什麽宋清風都願意。
“你之前不是有話與我說嗎?”宋清風走在前面,手裏握着一根木枝,扒開荒草開出一條小道,狀似不經意的詢問,心中暗藏期待隐隐作祟。
“我忘了,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
顧朝槿彎腰在田地中抓了一把幹蔬菜,指尖微微一斂,發出嘎擦輕響,“他們不會認為壞掉的蔬菜能導致植株死亡吧?這可是上好的肥料,孤明天可得賞賜他們。”
蔬菜壞掉的部分如若不經處理,會導致其餘部份壞掉,獸世農業知識沒有普及,獸人們只能根據日常經驗種地,守舊派那些老家夥自然認為懷蔬菜扔地裏能破壞植株。
顧朝槿扔掉幹枯的蔬菜葉,他正愁沒有營養滋補植株,這下倒好守舊派反倒幫了他大忙,他主動牽起宋清風雙手,“可以回去安心睡覺。”
宋清風在路邊扯了一捧紫色野花,錯落有致捆成花束,想起夢境中顧朝槿笑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目光熠熠地看向顧朝槿,藏在身後的花束遞到顧朝槿面前。
“民間雌性會送鮮花給雄性,想來我還未曾送過你,今日補上。”
顧朝槿不曾聽聞民間說法,若他聽說過,必然知道送花代表求愛。
翌日,守舊派新任長老起了大早,趕在上朝前查看植株,田地裏的小苗長高了些,到他膝蓋位置,氣得他吹胡子瞪眼,一腳踩空摔進水溝裏。
上朝遲到,顧朝槿賞賜他三杯苦瓜汁,長老鄒着眉頭喝完,一聲不吭站回位置。
“農田繼續種植糧食,孤會帶人繼續開荒擴大糧食種植面積,預計在年初實現每家每戶都能吃上白米飯。”顧朝槿合上奏折放在一旁。
種植中草藥是為全民健康出發,部落裏不能沒有糧食,成為鄰國砧板上上的肥肉,任人宰割,顧朝槿沒有偏心任何一個派別,雖被守舊派暗中針對,但他知道那幾個老頭也是真心為部落好。
長老胡子一抖,暗自腹诽道:表面功夫而已誰不會做,真要落到實處還不是占用農田?有老夫在一天,休想把農田種植那堆破草。
他瑟縮身體只覺得全身發冷,捂着鼻子打噴嚏,努力縮小存在感。
入朝為官的獸人頻繁側目,眼神示意長老:拜托求你別打噴嚏了,沒看見陛下心情不好嗎?等會一人一杯十全大補湯可就慘了!
長老雙手捂住鼻子,肩膀小幅度抖動,像是被衆人欺負哭了。
他特不想在大殿上打噴嚏,這幫人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來忍受鼻子裏像是有一只蟲子在爬。
顧朝槿瞥了一眼長老,看在長老今早親自去看植株份上,他決定賞賜長老一碗姜湯,喝下去保管藥到病除,“來人,賜姜湯。”
長老立即跪下,哆哆嗦嗦地說道:“臣,不知犯了什麽錯,惹陛下不快,還請陛下明鑒!”
算命先生給他算過能活到八十歲,他能怡老天年抱着曾孫四處游玩,怎麽能死在一只兔子手上?!
顧朝槿一手撐着額頭,頭疼地說道:“要孤親自來灌嗎?”
姜湯味濃喝下去感到辛辣,卻是一副可以常備家中的好藥,種植容易熬藥方法簡單。
獸臣們問道藥味不敢做出厭惡神色,創新派在看守舊派好戲,凡跟辣味沾邊的食物在獸世很少有人栽種,舌尖辣得像是起火,吃多了容易肚子疼。
守舊派接二連三跪下替長老求情,許多年輕獸人不喜長老迂腐做派,眼下人命關天難不成要看着長老死去嗎?
部落不可無王,派別中不可無長老出謀劃策。
“孤不想聽你們廢話,求情着一人一杯喝完再走。”
此話一出殿內寂靜無聲,守舊派一個個低着腦袋,生怕一不小心說錯話身家性命全搭進去。
長老一身傲骨跪得挺直,他雙手捧着藥碗,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真叫人有幾分佩服,他雙手捧着藥碗,向同僚交待兩句家事後一飲而盡。
“老夫此生無憾……”
話音剛落,藥碗摔碎在地,長老雙眼緊閉倒在藥碗旁。
大殿上一片嘩然,長老堂侄當夠縮頭烏龜,見長老倒地想要頂替長老一職,順便帶領守舊派成員起義,到時候奉他為王,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堂侄站出人群指着顧朝槿說道:“大家不要怕,跟我一起殺了昏君,為長老報仇!”
有幾位大臣瞬間想明白事情原委,跟着站出來煽動大衆情緒,他們帶領人讨伐昏君,那是行正義之事,不算牟利造反,傳到民間會有一批擁護者站他們這邊。
人群中吵吵嚷嚷,幾位大臣趁機煽風點火。
“殺了暴君為長老報仇!”
“為長老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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