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獨狼

獨狼

016 獨狼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被逼退好幾步的顧宴呈腳跟一歪,踩到了一塊長方形的硬物之上,他當時便使勁一壓,轉瞬間,手裏重新有了武器。

砰!砰!

血花四濺。

他們之間的距離,也不過是能容納一人站在中間那麽近罷了,顧宴呈被震得虎口隐隐作痛,而對方的鮮血也濺得他半張臉都是,忽然間,就讓他有點犯惡心。

那人無聲無息跌了下去,他收了槍,皺着眉靠在旁邊卡車上,用袖子抹掉臉上血跡。

方才去追人的其中一個又轉了回來,他問:“人呢?”

“跑了。”

“跑了?”

那人有些慌張:“李子他們還在追,但是那人跑太快了,我先回來報個信……”

顧宴呈擺擺手:“叫兄弟們快點,咱們時間不多了,趕緊準備走。”

原本預計的時間,是一到一個半小時,但說實話,那時間太長了,倘若他們真的需要那麽久,今天這一趟簡直就是送死局,還不如別出來算了,也省得傷亡。

正兒八經結束的時候,才不過半小時左右。

一輛大卡車,裝走了大半藥材,還有一部分是在沖突中被損壞不能用的,反正帶不走,那心疼歸心疼,也得全都毀掉。

拿不走也不能給敵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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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一點,所有人心中都無比快意,甚至在上了車之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忍不住先笑出聲來,帶着周圍人也都憋不住笑。

顧宴呈沒上車,但他也能聽到這動靜,便掀開後頭的擋風簾:“人都回來沒?”

人群沉默了一瞬,有人探頭:“犧牲了幾個,受傷了幾個,去追人的李子他們三個到現在還沒回來。”

顧宴呈不由得皺眉。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明白此地不易久留,便擺擺手:“你們先走。”

“那……”

“先走!”

簾子放下,卡車轟鳴一聲,緩緩朝着計劃好的路線駛去。

顧宴呈站在原地,四處搜索一圈,确保除了敵人的人之外,他們沒留下半點痕跡,這才稍微安了心。

但李子他們三個人追出去,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顧宴呈想了想,心裏覺得很不對勁。

但是現在出去找,也是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沒明确目标而且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麽一想,他轉身迅速将身影在暗處,就好像來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

風吹過,這裏似乎什麽也沒發生。

等這邊被伏擊的消息傳到另一頭的時候,顧宴呈已經到了某個暗巷中,寂靜的夜裏,敲門聲巧妙融合在了風聲裏,倒是沒有顯得特別刺耳。

他一進去,和他見面的仍舊是個熟面孔。

鐵志奎。

“事情完了?”

“完了。”

顧宴呈坐下:“前些日子不是說要走,怎麽還沒走?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鐵志奎嘆口氣:“是啊。”

顧宴呈皺眉:“是因為……獨狼?”

鐵志奎笑笑,沒說話。

但沉默片刻後,他再次壓低聲音:“我得和獨狼一起走。”

顧宴呈:“那……”

“先不說這個。”

鐵志奎打斷他的話:“現在,我很認真的問你一件事。”

顧宴呈:“什麽?”

鐵志奎:“你們的事上頭已經知道了,那你和靈雀,到底誰走,誰留?”

顧宴呈指尖一顫。

轉頭,便沉默着點了支煙,“調我過來,難道不就是為了讓他走?何必又問……”

說着,又哂笑出聲:“難不成,你們還想從我口中聽到什麽不一樣的答案嗎?”

……

而此時,被提到的‘靈雀’嚴鈞晟,現在正坐在一輛消毒水氣息濃重的車裏,周圍坐着一群像他一樣戴着口罩的白大褂,正在汽車颠簸中,往前方去。

夜色濃重,幾乎看不到外面景色,周圍更是沒人說話。

就在這種凝重的氛圍中,車子緩緩停了下來。

嚴鈞晟跟在中間下車,一擡頭,面前站着一排荷槍實彈的士兵。

看見他們過來,士兵們拉槍栓的聲音令人脊背發寒。

“搜!”

一聲令下,他們這群人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待宰的羊似的,被人又拉又拽,好半天,才總算是得以安生。

沒人聽得懂那群士兵說的是什麽,只能憑借着對方的手勢來辨認接下來的指令。

就在這時,不遠處,又有一輛汽車駛來,車燈一晃而過,閃得人下意思轉頭躲避。

嚴鈞晟低着頭,把自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再沒有存在感一些。

他們這群人被搜了個底朝天,因為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不容許出現半點纰漏。

而就在他們終于被放行的時候,他感覺到同行的人都齊刷刷松了一口氣。

拎着手裏的醫藥箱往裏頭進,兩旁牆壁上挂着黯淡的油燈,分明有電燈可用,卻選擇用這種堪稱古老的設施,無疑就讓接下來的路看上去更加陰森了點。

到處都是血腥味,即便是走廊樓梯以及過道都很幹淨,但那血腥味依舊是揮之不去,籠罩在四周,像是一層陰影,在暗處張牙舞爪恐吓着到來的人們。

最後一個人進去,大門便關了一點點,嚴鈞晟走在中間,依稀聽見後頭人在對話。

應當是在跟從汽車上下來的人說話,而那個人的聲音并不好聽,放在嚴鈞晟耳中,卻莫名有些熟悉。

他腳步微微放緩,和同行的人錯開一步,自然而然就往後落了一位。

于是,那說話聲就聽的稍微清楚了些。

“人怎麽樣?”

“還在,原本已經動搖了,但是……”

嚴鈞晟只覺得眉心一跳,呼吸都不自覺放慢了。

這聲音,除了森山治,還有誰會有?

他沒敢多做停留,唯恐被人看出不對勁來,跟着就往一旁拐去,然後便是下樓梯,往光線更加陰暗的地牢中走去。

但嚴鈞晟一邊走,還在一邊想——

森山治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他不應該想辦法去解決路障,抓緊時間支援他的車隊?

真是奇怪了,這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可不管森山治究竟在想什麽,不可否認的是,這次的計劃果真出現了纰漏。

畢竟是人心難測,計劃再怎麽天衣無縫,森山治也不可能完全照着他們的想法走。

但如果森山治的目标也是他要去找的那個人的話,對方說不定會認出他,而在這裏,他沒有半點勝算。

一時間,嚴鈞晟只覺得竟然有種久違的緊張感襲來,他用力握緊拳頭,掌心微微發了汗,好像心跳都跟着加快了不少。

撲通,撲通。

他往前一步——

嘩啦。

醫生們都被這聲音吓得一怔,停下了往前走的腳步,而嚴鈞晟看清面前那牢房中的情況時,不由得眉頭皺得越發死緊。

在那陰暗潮濕的牢房內,吊着一個人,雖然寬大的衣裳完全蓋住了所有性別特征,但當那人擡起頭來的時候露出了五官,以及那一頭長發,還是能讓人看出被關起來的是個女人。

是一個,模樣長得很漂亮的女人。

是一個,曾經在上海灘掀起萬丈風波的漂亮女人——

高蘭玥。

她還有個名字,叫獨狼。

……

醫療隊是接了電話之後趕過來的。

在此之前,沒人知道高蘭玥經歷了什麽,但她身上的鞭痕是真實存在的,女醫生過去給她處理傷口的時候,嚴鈞晟看見她肩頭一片傷痕,觸目驚心。

然後,他便低了頭。

監牢裏的環境很差,雖說他們在進來的時候,路上很幹淨,但那也不過是因為走廊是那些士兵們平時要走動的場所,所以才會被打掃得很幹淨,而監牢裏就沒必要了,周圍環境自然就變得很差。

亂糟糟的一片,甚至還能看見幹涸到發黑的血漬殘留,空氣中彌漫着十分濃烈的一股子讓人呼吸不上來的氣味。

給高蘭玥處理完傷口的以後,又給她打了一針。

嚴鈞晟知道那不是什麽治病的傷藥,而是一種致/幻劑,說得更加直白淺顯一些,就是——

吐真劑。

刑訊逼供都拿不下來的人,骨頭硬的可怕,但他們後來,大多數還是要敗在這小玩意兒上。

也因為打了一針這東西,所以高蘭玥終于算是可以有了一個幹淨整潔的地方可以躺下了。

她的手被拷在床邊鐵杆上,人還在昏迷,漂亮的面孔蒼白而又無力,昔日那風情萬種的模樣早就不知道被人遺忘到了哪裏。

床頭,心跳檢測儀一直滴滴滴響個不停。

她雖然很虛弱,但暫時還沒有生命之憂。

嚴鈞晟一直老老實實跟着其他人在那忙前忙後,直到聽見門口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果然是擔心什麽就來什麽。

“她情況怎麽樣?”

森山治推門進屋,面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操着一口別扭的中文:“能用藥嗎?”

醫生點了點頭,把東西收起來:“已經打過了,就等待會兒藥起作用,然後她也會醒過來。”

森山治咳嗽一聲:“可以。”

說完這句話,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麽,轉身沖着跟他一起進來的人低聲說了幾句,而他們之間交流用的是日語,在場的除了森山治的人以外,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麽。

不過就是他轉身這一下子,躲在角落裏的嚴鈞晟看見了,他脖子後頭有一片血漬暈出。

看來,姓張的還是讓他吃了點苦頭,只是沒有把他徹底堵死在那邊罷了。

不過他人既然能好端端站在這裏,說明……

那邊的人應當是已經死了。

想到這,嚴鈞晟垂眸,用力握了握拳,腦中開始飛快思索待會要怎麽繼續下去,才能有效防止這個突發狀況打擾他的行動。

要說起來,他的這個身份還是從高蘭玥那裏得到的。

而在那個時候,高蘭玥就已經發覺她自己情況不太妙,所以及時找了人來頂替她的位置,果不其然,沒多久,她就直接在上海消失了,像是人間蒸發一樣,無影無蹤。

原本嚴鈞晟以為她可能已經死了,而這個想法也不單單只有他一個人有,沒想到前段時間鐵志奎說準備要離開上海的時候,卻忽然間又得到了她的消息。

這麽久了,高蘭玥還活着,嚴鈞晟猜可能是因為至今她還沒有把她手裏那份可怕的名單交出去,所以遲遲無法獲得突破的敵人沒有辦法直接殺掉她。

于是,他們咬牙一想,劫車行動便和這次的營救行動一同進行了。

就算不為高蘭玥,也得為了她手中的那條至關重要的消息。

思及此,嚴鈞晟擡眼看了病床一眼,正巧看見高蘭玥眼皮輕輕顫了顫,就這麽睜開了眼。

“……高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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