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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他又不是沖她要水，夏一鳴道：“我不渴。”

“哦。”

然後便是大眼瞪小眼的無聲靜默，夏一鳴又是感覺一陣不自在。

忽然裴顏向他走來，越走越近，夏一鳴能聞到淡淡的一絲絲栀子花的香氣，是家裏洗衣液的問道。

明明他自己的衣服剛洗好之後也有這種味道，但是此時夏一鳴聞着這絲絲香味，卻總覺得像是冒犯了什麽似的，他一下整個人都緊繃住了。

裴顏沒有注意到夏一鳴的緊繃，她伸手按住夏一鳴手背上的針頭：“別動。”

針頭都歪了，甚至紅色的血液都開始往針管中倒流，裴顏低頭給他調整了一下，又按了一會兒，然後将膠帶也給重新挪了一下下。

“別再動了。”

白玉無暇的面龐離他很近，栀子花的香氣更濃了些，有一絲發絲還從他臉上調皮拂過，癢癢的。

夏一鳴的眼睫扇動的很快，掩飾着內心的慌亂，夏大少爺如被揪住了命脈的貓崽兒似的，無比老實地嗯了一聲。

如此近的面對面的距離，連多說一句話，都像是呼吸都能打在對方身上。

在裴顏松開手，站起身後，夏大少爺才偷偷吐了口氣，若是裴顏再那麽彎腰給他按會兒，夏大少爺怕是要給憋死。

夏一鳴慌張找了個話題來緩解他自己也莫名的慌亂，“你昨天又幫爺爺贏了李老爺子的一套茶壺？”

那李老爺子也是厲害了，昨天下着雨他都沒有提前走，硬是等到裴顏放學回來和他下了一盤。

不過夏一鳴不是一回家就去樓上了麽？他又沒有看到。

夏一鳴嘴角往上翹了一下，道：“這還用看？他肯定要輸給你的。”

随便聊了幾句，夏一鳴都覺得氛圍好了不少，心情也愉快起來，連昏昏沉沉的大腦都不那麽難受了。

不過沒過多大會兒，裴顏就又坐回了她的牆邊，讓夏一鳴無端郁悶，不過倒也沒有之前沉悶。

雖然依然安靜，但是也沒那麽難熬了。

下課鈴聲響起，整個校園都熱鬧了起來，連校醫院這邊都也增添了動靜，各種聲音交錯摻雜着鑽進安靜的醫療室。

有說話聲越來越近，不過不是來找校醫看病的，而是來看人的。

紮着馬尾的女生急匆匆跨進來：“夏一鳴，你生病了？”

在馬尾女生之後又大步邁進來一個男生，不同于馬尾女生的焦急，他笑嘻嘻的，小虎牙也顯擺了出來：“夏一鳴，你居然生病了。”

女生是讓夏一鳴心情複雜的楚荷萱，而小虎牙男生則是損友歐陽煥了。

夏一鳴道：“我沒事，很快就能好。”

歐陽煥：“夏大少爺沒事，就是得躺在這裏挨針而已。”

楚荷萱看着夏一鳴手上的針頭，心中愧疚：“是不是都是因為昨天……”

夏一鳴忙打斷：“不是，說了沒事沒事，很快就能好。”他才不是淋了一場雨就進醫院了，他才沒有那麽脆弱。

“咦，裴顏你也在啊？”歐陽煥終于發現了坐在牆邊的裴顏，他看看夏一鳴又看看裴顏，臉上浮現一絲揶揄：“你送他過來的？”

“我就說這家夥怎麽會老實地進醫院來？”

然後便被夏一鳴給警告了一句：“歐陽煥！”

不過被打趣的裴顏卻是缺了羞澀不好意思那根筋的，她壓根就沒察覺到歐陽煥的揶揄，她實事求是地回道：“嗯，我送他來的。”

楚荷萱睜大了眼睛看着裴顏，像是裴顏在這裏是極出她意料的一件事。

多了兩個人，一個是性子活潑的楚河萱，一個是陽光開朗的歐陽煥，安靜的醫療室內瞬間變的熱鬧了起來。

但是夏一鳴卻總忍不住拿目光去看裴顏，處在這些人中間他又覺得難捱不自在起來，不過這種不自在和之前的又有所不一樣。

并不太願意被裴顏看着他和楚荷萱在一塊兒，不知從何而來的心虛。

既然不想被裴顏看着，那麽，情商感人的夏大少爺咳了一聲，然後對裴顏道：“裴顏，你回去吧。”

裴顏看了看夏一鳴手背上的針頭，很平靜地道：“嗯，那你自己小心不要亂碰針頭。”

說完就走了。

裴顏想的也簡單，陪護這種事情也不是非得有始有終，她已經體驗過了，至于感覺，仿生人沒什麽感覺。

既然夏一鳴有其他人類陪着，她就回去上課了，仿生人要做好學生。

看着裴顏的背影從門口離開，歐陽煥搖了搖頭：“夏大少爺可真夠無情的。”

夏大少爺茫然地看向歐陽煥，一時沒明白歐陽煥這話從何說起，沒明白歐陽煥什麽意思。

歐陽煥搖了搖頭，一臉的你沒救了。

作為情敵，歐陽煥其實挺希望夏一鳴能和裴顏湊一對的，而且也沒見過夏一鳴對旁的女生那麽照顧過，所以歐陽煥覺得兩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嘛，現在再看夏大少爺這不開竅的樣兒，他又覺得挺懸。

但是吧，就夏一鳴這小學雞的情商，即使和裴顏湊不成對兒，在楚荷萱那裏也構不成他的勁敵。

夏一鳴沒搞懂歐陽煥什麽意思，心頭火大，差點要揍他，手背上一疼，他才老實下來。

而在裴顏離開之後，楚荷萱則倏忽輕松了不少，大約是氣場不合吧，和裴顏在一起，她就微妙地不舒服，而現在，在裴顏被夏一鳴趕走之後，她又有點同情她。

楚荷萱心中這般想着，又提起了別的話題，她甜美活躍的聲音總能輕松調動氣氛的。

不過夏一鳴聽着，卻在跑神，又顯得無精打采了起來。

莫名奇妙心神不寧的，好像做錯了什麽事一般，讓人煩躁。

即使楚荷萱就在旁邊，也高興不起來。

課間休息時間也不長，當夏一鳴看到楚荷萱看時間的時候，便道：“你們回去吧。”

楚荷萱有些猶豫：“我在醫療室陪你吧。”

夏一鳴：“不需要，用不着。”

歐陽煥又是在心中搖頭，啧啧，若是他的話，肯定要趁此抓住機會的。

不過呢，他也不會善良到幫助情敵，歐陽煥道：“一個人可以？”

夏一鳴鄙視的眼神看過去，他當然可以。

楚荷萱想了想，還是和歐陽煥一起離開了。班級裏的女生很多碎嘴八卦，就因為宋煜對她不一樣，因為她和夏一鳴歐陽煥他們玩的好一點兒，就沒少嫉妒她。

她若是在這裏陪上一節課，還不知道她們要怎麽說他呢，宋煜也會不高興。

明明裴顏就住在夏一鳴的家裏，那些女生卻對裴顏，和對她不一樣，雖然才轉校不久，裴顏卻已經交了許多的好朋友。

楚荷萱心中不是滋味。

裴顏氣質幹淨，像是什麽不沾世俗，不知疾苦的大小姐似的，大家都像她之前誤會的一樣，皆以為，裴顏身世顯貴。

都是嫌貧愛富勢力眼的人。

她們不知道，其實裴顏并不是什麽千金小姐。

楚荷萱站在教室門口，便一眼看到了裴顏，明明大家都穿着校服，她卻比別人都要更抓人眼球些。

烏色長發上一只簡簡單單的透明粉色發卡，雖然造型精美，但先前楚荷萱也不覺得如何，可是後來，她偷偷查了一下，那麽一只小發卡卻價格五位數。

而她頭上還經常換，綠的，藍的，黃的，挺浮誇的顏色，可當知道了它們的價格之後，楚荷萱看它們的目光就不一樣了。

楚荷萱心想裴顏為什麽就能那麽心安理得地花夏一鳴家那麽多錢呢。

在裴顏身上，楚荷萱看不到絲毫的寄人籬下和自卑。

她用着那些奢侈品那麽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她好像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夏家小姐。

楚荷萱覺得裴顏這樣不對，若是她，她肯定不會花夏家那麽多錢的。

楚荷萱看到裴顏的同桌，谷枝枝正趴在桌子上對裴顏講話，也不知在講什麽，她笑的圓眼睛都眯了起來，旁邊的烏發女生面上沒多少表情，但也可以看出她的輕松之态，安靜的烏發女生似是對旁邊的叽叽喳喳非常縱容，也不嫌煩，聽的很認真的樣子。

楚荷萱收回眼，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她沒有在裴顏的臉上看到任何的傷心難過之色，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這一節是語文課，裴顏聽的很認真，其他的課程裴顏應對起來都很輕松，這一門頗要費些力氣。

那些環境渲染，樂景哀情什麽的她不理解，裴顏一筆一筆地記下老師的講解，不理解沒有關系，她看多了會總結。

認真聽課的裴顏暫時将醫療室裏獨自一人的夏一鳴忘在了腦後。

獨自一人的醫療室空蕩蕩又重歸死寂，當時他開口讓楚荷萱離開的時候，未嘗沒有一絲希冀她能夠留下來陪他，不過結果也并不意外，好像也沒有該有的失落。

夏一鳴垂眼看了會兒手機又無聊放下。

裴顏也不在，那丫頭在的話也不會陪他聊天，不過她在的話，和現在的死寂又好像有些不一樣。

無聊的夏一鳴又開始想裴顏究竟喜歡他什麽，又想裴顏是不是喜歡他。

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個一二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