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碰上

倪照背靠牆壁站着等姜信。

走廊上空無一人，她能隐隐約約聽到場館裏頭傳出來的音樂聲。

剛剛是肚子疼, 現在連腦袋也開始轉着圈疼。

倪照抱了抱手臂, 指尖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衣服，滲進手臂。

沒等一會兒, 就見姜信拎着件黑色運動外套急匆匆過來了。

他伸手把衣服遞給倪照，低聲說：“穿上。”

倪照也不推拒, 套上外套之後, 整個人舒服了不止一星半點。

“謝謝啊。”

姜信微微點頭，說：“沒看天氣預報？”

倪照撓了撓紮着脖頸的頭發, 回：“......嗯，沒這習慣。”

“那有看消息的習慣麽？”

倪照用很舒服的姿勢靠住牆, 聽完姜信這話，她沒明白過來, 微微揚着眉, 抱着肚子說：“什麽消息？”

姜信不知道在想什麽，自己笑起來了，“微信, 只不過我想起來了, 消息你都看, 只是不一定回，對吧？”

倪照又想起當時被他那句“對方正在輸入”噎得快窒息的那種感覺, 急得瞪了他一眼，“你怎麽又提這茬。”

姜信只顧着笑，沒應聲。

倪照在牆上蹭了好幾道, 這時一偏頭才發現，這牆上頭好像并不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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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一摸，就是一手的灰。

她“啊”了一聲，急忙往前走了一步，身子離了牆。

她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啊，給你衣服蹭了一身灰。”

姜信倒是無所謂：“沒事。”

倪照點頭：“我到時候洗了還你。”

姜信毫不猶豫答：“不準洗。”

倪照被他這果斷拒絕語氣給弄懵了，她悻悻地擺手：“不......姜信，我用手洗，不會給你洗壞的。”

聽見手洗這兩個字，姜信的表情再次有了波動。

他皺眉，重複道：“不準洗，你要洗了我就不要了。”

倪照有些尴尬，她小聲嘀咕：“那麽嫌棄啊......”

“沒......不是嫌棄，你穿就行，不要洗。”

倪照：“......”

好吧你是大爺你說了算。

倪照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朝二號館入口的方向指了指，“那......謝謝了，我回去繼續看表演了啊。”

“嗯，我送你過去。”

“啊不、不用了。”

姜信不應，卻不由分說随着她的腳步挪動身子。

頗有不容拒絕的意味。

兩個人都不急不緩，倪照看了他一眼，沒辦法，索性随他去了。

沒走幾步，姜信突然開口：“聽劉江洋說......我成你牆頭了啊？”

倪照微微怔愣，劉江洋這個死變态......

這他媽都說，死變态！

她還不知道該回什麽好，偷偷看向姜信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嘴角彎起一個弧度，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他轉頭看向她，臉上還帶着笑，随即輕飄飄吐出來一句：“牆頭是什麽啊？”

說完，姜信低頭看路。

走廊上的燈光很柔和，傾瀉到他的臉上、身上。

倪照懵了一陣之後，盯着他的側臉看。

鼻梁挺直，卻不顯得突兀。

那張神情總是淡漠的臉一直讓她覺得很有距離感。

可這一刻，他唇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卻淡化了一切，顯得他整個人都很柔和，就像這燈光。

倪照也不自覺跟着笑起來了，“姜信，我以前沒看出來啊......”

“什麽？”

“你這人，怎麽那麽欠呢？”

倪照實在不相信，他還能不知道牆頭是什麽。

姜信聽完，低頭輕笑出聲，并沒有反駁。

頓了頓，他又說：“所以，你給我投票，都是你自願投的，不是在我的壓迫下投的是吧？”

一聽“壓迫”這倆字兒，倪照樂了：“對啊，自願投的，我跟你說，我還真第一個勾的你名字。”

姜信看她，揚着眉抓了抓頭發，“嗯”了一聲。

“感不感動？”

姜信微微愣住，摸摸鼻尖，“還行。”

“開不開心？”

姜信：“......一般。”

倪照“嘁”了一聲，“剛剛跳舞的時候，可把你給高興壞了吧？”

“你看見了？”他剛問出聲，才意識到倪照剛從裏頭出來，怎麽可能看不見他跳舞？

頓了一頓，他說：“你看錯了。”

倪照聽完，偏頭看着他說：“難道你還想說剛剛那個不是你？你當我瞎啊......”

“不是，我沒有高興，我臭着臉跳的。”

？？？？？

一本正經的說，他是臭着臉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倪照沒忍住，笑了起來，“為什麽......你為什麽要臭着臉跳啊？”

“我不想跳這個舞，醜......”他眉頭緊蹙，随手扯了扯身上的襯衣，“這個也醜。”

倪照再看他表情的時候，他臉上添了些不耐煩。

可她心情卻好了不少。

越接近入口，越是吵鬧，倪照覺得音響裏滲出來的音樂聲能把牆都震得掉層灰。

她頓住腳步，對旁邊的人笑着說：“行了，你要嫌醜就快去換衣服吧，我進去了。”

姜信“嗯”了一聲，又再強調了一遍：“衣服不準洗。”

倪照實在是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怕她把他衣服給洗掉。

她伸手掏了掏口袋，裏頭什麽都沒有。

不讓洗就不洗吧......

倪照應下，轉頭就往裏走，可沒走幾步，又被姜信叫住了。

“倪照，我忘了問你了。”

倪照揣着兜回身，微昂着頭看着他問：“什麽？”

“你上次發微信讓我染紅頭發。”

倪照脊背一麻。

這這這這......都啥時候的事兒了怎麽還記得啊......

“啊......那個啊......”

倪照腦子跟堵了似的，完全找不到應對的方法。

這時，姜信又懶洋洋地說：“嗯，讓我染紅頭發幹嘛？”

天爺啊......難道要她說，她想一眼就找見他？

瘋了吧......

倪照覺得當時她一定是腦子裏有姨媽血才能就這麽把那條微信給發出去。

姨媽血......

“喜慶！”

倪照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一下就想到了剛才她和孫琦的對話。

她都要感謝孫琦了！

她笑着，接着編：“當時你票數不是挺少的嘛，紅色多喜慶啊對吧，染上了指不定就能一下子蹿天似的火了，只不過你現在還沒染呢就已經第十八名了，不需要了也。”

姜信低頭思索，再擡頭的時候，有些不可置信道：“喜......慶？”

這倆字兒他吐得艱難，倪照跟他如墨的瞳仁一對上，立即心虛地偏開眼。

“你、你當我沒說得了，哎呀我進去了，一會兒C Fine都出來了。”

姜信一頓，接着又一伸手，摘下了倪照臉頰上的貼紙。

“唉——”倪照愣愣地看着他，他拇指和食指輕輕捏着那張貼紙，正微微低頭看上頭的字。

“幹嘛啊你？”

“這個，”他擡眼看她，眼睛裏沒什麽情緒，“送我了。”

“不是你要這個幹嘛啊？”

他一揚手，把貼紙按在自己臉上，“還挺好看的。”

倪照沒辦法了，她抿着嘴笑，轉身進了二號館。

姜信在後頭看着她，那衣服太大，直直耷拉到了她臀部底下。

一眼就看到，底下的那雙腿。

又長又直。

喉嚨微癢，眼神也逐漸幽深。

半晌，他移開眼，心頭煩躁。

他伸手把臉上的貼紙拿下來，随即面無表情地把它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