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始于算計
始于算計
宴會正式開始,本就進行中的人事交際重新啓動。
虞沁青像是被什麽蟄了一下,迅速轉過身,縮在沙發裏不敢動彈,他盯容醉盯得太緊,差點被對方發現。
“真險……”虞沁青安撫性地撫着自己急促跳動的心髒,他可不能讓容醉察覺到他的關注,容醉的性子戒備強盛,如果從開始就對他的接近起了疑心,他還怎麽成為對方最好的朋友?
可就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當他想再次尋找容醉的身影時,映入眼中的人沒一個符合他的目标。
虞沁青登時起身,心道自己不會這麽倒黴吧,最容易走近容醉的一次機會就從手裏溜走了?
他沒找到容醉,倒是瞧見了鬼鬼祟祟的容朝槿。
虞沁青腳步一轉,跟上了不知要幹什麽去的假少爺。
他心裏突然有了預感,劇情開始了。
虞沁青生起幾分急切,盡管确定容醉不會在這場算計裏吃太多的虧,可造成的心理陰影卻不小。
雖然他和容醉也談不上多深的交情,既然已經知曉,且能阻止,也不至于完全冷眼旁觀。
倒談不上他多麽善良,主要是在不會損壞他個人利益的情況下,存在的良知驅動起他的行動。
何況,這場行動關系到他能否完成任務。
他看着容朝槿進入沿着庭院修的長廊,除去靠牆那邊,另外三面都很空,有點什麽動靜很容易注意到。
虞沁青不好再跟上,看着容朝槿的身影在自己的視線內逐漸變小,眼瞧着就要消失的時候,他之前出來透氣,對這裏的環境布局略有了解,準備抄近路追上去。
可剛要邁步,一道陰影占據了他全部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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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沁青止住步伐。
“你很着急?”來者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地擋住了他的前路,對方是之前守護在容朝槿身邊的高個子。
虞沁青眉頭略緊,只覺麻煩:“與你無關。”
“我看見了。”對方低頭輕笑了一聲,旋即擡頭,眼神驟然淩厲,一副自己的私有物被外人觊觎的護食姿态,“朝槿不是你能碰的人。”
虞沁青失語片刻:“這位騎士,你找錯了攻擊對象,我對容朝槿沒有半點想法,讓開。”
虞沁青不想再和他浪費時間,繞開他要走。
……
容醉說完致辭後,就被容父領着去認了些人,短暫的社交結束,他得到獨自喘息的空隙。
自從被認回容家,他鮮少擁有自己的空間,整日充斥在嚴苛的禮儀培訓和知識學習中。
今日他的表現,應是令容家人滿意的。
幼時的孤兒院經歷讓容醉早早學會了看眼色,他沒從容父臉上發現不滿的蛛絲馬跡,難言的心情尚未形成,一股燥熱迅速蔓延他的全身。
突如其來的身體變化,令他握着玻璃杯的手差點拿不穩。
容醉的視角餘光瞥着來來去去的賓客,他不能在這麽多人面前失态,否則近日來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費。
他幾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想看他難堪出醜。
初到容家,他還抱着不切實際的親情期望,以為自己有了爸爸媽媽,人生會幸福。
面對名義上的哥哥,他帶着好奇和喜歡想要親近。
但被狠狠地推開了。
“髒死了,不準靠近我。”不加掩飾的嫌惡,猶如利劍穿刺進他的心,将他的滿心歡喜瞬間熄滅。
他是委屈的。
明明已經洗過澡,換上新衣,他不髒。
明明是哥哥先說要跟他做好兄弟,會照顧他。
這份委屈壓進心底深處,孤兒院的生活教他懂了看眼色、隐忍、克制,受委屈不過是常常有的,習慣了的經歷。
容醉立時收斂外露的情緒,熱臉貼冷屁股,只在對他産生益處時,他才會做出的選擇,現在容朝槿無法帶給他想要的利益,對方讨厭他,他也懶得湊上去。
然而,他順着容朝槿的意遠離,容朝槿反倒越來越針對他,發展到如今,估計是不死不休了。
容醉咬着牙,硬撐着平靜地放下玻璃杯,再悄無聲息地離開會客廳。
可當他好不容易遠離人群視線,充滿熱氣的男人氣息貼近他,實在叫人作嘔。
容醉本就身體不适,再加上中藥,力氣流失,根本掙脫不開男人的轄制,被迫跟着對方進入一間昏暗的房間。
房間許是少于通風,透着壓抑的木質潮濕的味道。
令容醉的嘔吐欲望更加強盛。
“你乖一點,我會對你溫柔些。”男人摸了把容醉漂亮的臉蛋,滿目貪婪與欲念。
容醉察覺到男人的手指滑到自己的領口,對方的手指在他衣襟前解着第一顆扣子,這樣的事實……
他的胃裏越發翻騰,綿軟的四肢積攢起力量,猛地暴起,撞開了男人,沖向那間關得不算嚴實的房門。
摔倒在地的男人面色頓時猙獰,反身抓住了容醉。
容醉被拽着踉跄一下,緊接着一道道拳風襲上他的臉和身體。
劇烈的疼痛,促使他蜷縮起來,唯獨虛掩着時不時沉溺在藥效中而恍惚的眼睛,晦澀冷色閃現,像是蘊着世間最濃稠的陰暗,稍一觸及就心驚肉跳。
容醉在這場單方面毆打中,毫無反抗之力,他以為自己會徹底歸于黑暗時,男人似乎打累了,将死狗一樣的他拽起來,扔到沙發上。
男人沒了之前的好心,動作粗暴至極。
容醉聽到布帛撕裂的聲音,搭拉在沙發的手指無力地彈動,滿身的疼痛讓他感覺到麻木。
微涼的空氣接觸到他的肌膚,他察覺到男人稍稍怔愣了會兒。
容醉半瞌下眼,明明是這麽虛弱的處境,他的唇邊竟爬上絲絲笑意,冷徹骨髓。
可陷入腦袋充血的男人沒有發現他的這點異樣,正要繼續施暴。
男人後腦兀地劇痛,暈了過去。
虞沁青慶幸自己趕上了,盡管甩掉那認錯情敵的騎士廢了點力氣,但被耽誤的功夫,他後面也沒追到容朝槿的身影,只好一間間地搜。
所幸,他找到了。
虞沁青暫時顧不得容朝槿跑哪兒去了,趕忙抱起癱在沙發上近乎昏迷的容醉,轉移陣地。
容醉現在意識模糊,察覺到陌生氣息的靠近,藏在袖子裏的刀片直朝虞沁青的咽喉刺去,這是他的最後一搏,換作前面那位色令智昏的男人怕是沒了。
而虞沁青早有準備,躲開了致命一擊,立即表明立場:“我不喜歡男的。”
感覺到容醉的放松後,虞沁青小心翼翼拿開刀片,把人放到新房間的床上,新房間采光極好,視野開闊,可以看到大片綿延山巒。
以及……
虞沁青這才注意到容醉身上交錯縱橫的傷痕,新的、舊的、即将痊愈的,顯然不會是之前那個男人造成的。
容家人找回的是兒子還是仇人?
虞沁青不忍再看,心裏暗驚。
“唔嗯——”容醉原本雪白的臉染上薄紅,眼睫顫動抖落一滴汗珠,他已忍了許久,再強大的意志力也漸漸潰敗下來,可他滿身仍是戒備,猶如一頭虛弱的猛獸,盤縮在自己領地裏,雖不如曾經的強大威嚴,可依舊危險不減,若是覺得現在的他好拿捏,那将會為此付出慘重代價。
虞沁青也無從下手,遲疑地詢問正主的意見:“需要我叫120嗎?”
容醉半睜開眼,蒙上霧氣的黑眸精準地捕捉到虞沁青所在的方位,他的聲音沙啞,幾近呢喃:“幫我。”
幫?虞沁青一怔,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容醉說完這句話後,似是沒了力氣,安靜地喘息着,他的身上傷口隐有裂開,滲出的點滴血液綴染在潔白床單上,半敞開的襯衫遮不住起伏的胸膛。
他的虛弱與無助,沐浴在白光裏,顯得那麽易碎又色氣。
嘩啦水聲打破了這幅可成畫的畫面,沖刷掉浮在空氣中意味不明的暧昧因子,僅餘被涼水澆灌呼吸都停了,狼狽不堪的落魄少爺。
虞沁青探頭,一對該風華無雙的鳳眼無辜地眨巴着,眼瞳是剔透清澈的褐色,映出晶瑩的碎金:“有降溫嗎?”
“……”
室內很安靜。
虞沁青見容醉沒回應,以為對方意識不清聽不明白,試探地靠近幾步,将将止在床邊。
“容醉?”
沒反應。
虞沁青伸手戳向對方。
沒反應。
虞沁青微感奇怪,難道一盆水就解除藥效了?他弓下腰打量着容醉的側臉:“容醉,你還好嗎?”
容醉忽地翻身,拽住虞沁青壓進濕潤的床褥中。
一陣天翻地轉。
虞沁青發現自己被困在對方身下,同時對上容醉難掩兇厲的眼睛,但僅僅是一瞬,叫他恍惚以為對方方才眼中的狠決是幻覺。
容醉周身醞釀的氣勢随着主人的閉目隐匿,唯餘一股任人采撷的誘惑,他的唇色很淡,眼角眉梢卻透着緋色:“幫幫我,行嗎?”
虞沁青頓在原地,一時拿不準自己到底該怎麽辦了。
他要刷任務目标的好感,刷不了好感如何加深友情,對方都這麽乞求,他如果還不答應,肯定會被心眼針尖小的人記恨,可……
容醉埋進虞沁青幹燥的頸間,他的鼻間立時萦繞獨屬于虞沁青淡淡的清香,不同于之前的那個男人,令他生起毀滅欲,虞沁青的味道,竟然讓他有瞬間感到沉迷,很好聞。
虞沁青身體僵硬,對方事後肯定會認為這是段恥辱,後期會讓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全部閉嘴消失。
盡管他是幫了容醉,但會不會也包括他這個幫助對象?
畢竟也有可能,對方看到他就會想到這段屈辱的經歷。
容醉滿意虞沁青的乖巧,貼着追着帶給他的涼,但還不夠,可到底要怎麽做,他卻不知。
發現懷裏人動彈起來,容醉眸中閃過暗色,手上的力氣加大。
虞沁青被勒得蹙了下眉,他可不想再被對方這麽亂蹭下去,哄道:“不是要我幫你嗎?放心我不會走。”
容醉松了松手。
虞沁青嘆氣,低聲嘟囔:“你可別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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