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追夫(完)

追夫(完)

虞沁青感受到容醉突兀的變化,他慌忙撤退,遠離了這人。

容醉倒是坦蕩,他忍到現在,算得上是忍者神龜了,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擡頭便能觸及的距離,會浮想聯翩,證明他很正常。

虞沁青有點不認識對方了,為什麽能這麽理直氣壯,沒有半點羞恥心?

“虞哥。”容醉坐起身,口中近乎玩味地喚着,“你怕什麽?我這樣,能拿你怎麽辦。”

虞沁青被對方的不要臉,弄得啞口無言。

許久。

他們一站一坐誰都未出聲。

虞沁青收拾起碗筷裝進袋子裏:“我先走了。”

容醉注視着他,對他的行動似乎沒什麽表示。

虞沁青扭過頭,補上一句:“後面再來看你。”

“真的?”容醉大概是不信他這話的,言語中流露出某種無法形容的意味。

虞沁青:“不是騙你。”

容醉的頭發在之前掙紮中,淩亂地翹起,此時他靜默地坐在床邊,那頭亂發也沒有經受梳理,仍舊亂七八糟地搭拉着,倒是意外地稱得他變得正常乖巧不少,讓人幻視過去那個清冷卻招搖的少年:“噢。”

虞沁青瞥過容醉紅腫的臉頰:“以後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随便開玩笑,或者你不想活了,也不要玩弄別人的真心。”

“姐姐……從未在你面前表現過,但她哭過很多次,她很疼你,你不該讓她那麽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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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醉:“抱歉。”

盡管虞沁青沒說自己,但容醉也知道,讓幾個人擔心了。

容醉拇指擦過撕裂的嘴角,密麻的刺痛讓他明白虞沁青的火氣,并不只是因為他突然的輕薄。

少了瘋狂之色的容醉,冷靜而真誠的話語,使得盤旋在虞沁青心間的郁氣消減幾分。

然而,對方下一句話,到底令他帶着煩悶離開。

“虞哥,既然沒有喜歡的人,考慮下我如何?”

虞沁青轉身即走。

自醫院送飯後,虞沁青發現自己的生活,産生了明顯的變化。

他的任務,成為容醉衆所周知的朋友,也忽然得到了認可。

沈靳灼一個行程緊湊的大明星,繁華盛景洗禮過,人竟然依舊十分務實,送了虞沁青雜七雜八的禮物,發展到後來直接砸錢,曲折地向他打聽容醉的喜好。

陳郁銳應是将容醉出事的緣故,背負了部分責任在自己身上,暫時不能毫無心理負擔地面對容醉,送了虞沁青一櫃子美酒,了解容醉的恢複情況。

而賀霖涵答應送的高配游戲電腦,也安裝上了。

唯一沒動的是顧遠非,不過人家本就和容醉關系好,無需走虞沁青這邊的路子。

鬧的動靜,以致于待在病房裏的容醉都隐有聽說。

虞沁青沒食言,後來時不時也會去醫院看望容醉,偶爾碰到趙娴雅,三人一塊待病房裏聊天。

趙娴雅在的時候,容醉表現得正常,唯獨虞沁青一人時,容醉就愛調戲他幾句。

虞沁青這麽忍耐容醉,也不是真的喜歡聽人口花花,他想跟人商量下關于他們之間的關系表現。

任務雖然有了進展,但不代表完成了,随時都會改變。

不知不覺,容醉的身體恢複良好,到可以出院的時間。

虞沁青提早到了醫院,幫着人整理随身物品。

容醉坐在輪椅裏,支着下巴,看着虞沁青收拾,他的視線肆無忌憚,滑過人清俊的眉眼,移至紅潤的唇,對方背過身将衣物放進行李箱。

他的目光又落到那起伏的脊骨,由于衣擺紮在褲子裏,圈出扇面似的腰,再滑下。

“你家人今天不來嗎?”虞沁青想着是不是要自己送人回家。

容醉神思不屬地嗯了聲。

虞沁青:“那我送你。”

“不回容宅。”容醉說出自己另有住處。

虞沁青沒意見,他已經對容父容母不抱任何期待:“待會兒,姐姐就到了,我們一起吃頓飯就走。”

容醉:“聽虞哥的。”

虞沁青眉頭微蹙,疑惑地打量自己的雙腿:“我褲子碰上髒灰了嗎?”

容醉頓時笑了,指節輕叩把手,将一切有的沒的雜亂心思壓抑,他不是毫無所覺虞沁青的忍耐:“虞哥,想要什麽?”

虞沁青愣了瞬,狐疑道:“你打什麽主意?”

容醉靠住椅背,他仰望着挺拔的虞沁青,面上的笑意漸漸歸為平淡。

虞沁青穩定跳動的心髒随着對方的臉色,變得紊亂起來。

“我打的主意,虞哥應該清楚。”容醉随意地抛下炸.彈,“我想要你接受我,當然要哄你高興才行。”

車輪磨過地面。

容醉來到虞沁青身邊。

虞沁青的手被攥住,他不得不弓下身。

容醉生得漂亮的臉與他接近,他頭一次如此清晰地觀察到對方的五官,雲畫的骨,月描的輪廓,卻不女氣,眉目流轉中浸染屬于男人的侵略性。

“虞哥,你想要什麽。”

虞沁青撇開眼,濃密的羽睫垂下:“我想要——”

他講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打算,系統給的任務是別人知道他是容醉的朋友,他與容醉的關系即便發生了偏移,只要他人以為他是容醉朋友也算符合任務要求……吧。

“你在外跟我表現是朋友的樣子。”

容醉眯眼:“這就是你想要的?”

虞沁青:“是。”

容醉:“對我的好處呢?”

沒等虞沁青想出合适的回答,房門被打開了。

“額,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虞沁青和容醉同時回頭,趙娴雅尴尬地站在門邊。

“沒有的事。”虞沁青站直,掙開了容醉的手。

容醉:“姐,你晚點來就好了。”

趙娴雅眨眨眼,露出八卦的表情:“哎呀,我現在就走,你們就當我沒來過哈。”

虞沁青扣住容醉的肩:“你答應我……”

容醉打斷:“我答應了嗎?”

虞沁青哽了一下,他狠下心:“只要你同意,我都可以。”

容醉喉結滑動,無論虞沁青出于什麽目的,他都不得不選擇咬下餌:“你最好不要後悔。”

虞沁青聽出容醉話中的狠意,他抿緊唇:“你也是。”

容醉輕呵。

“那個,悄悄話講完了嗎?”趙娴雅戲谑地笑道,“到底要不要我離開會兒啊?”

容醉:“姐,你誤會了,我和虞哥是朋友。”

趙娴雅歪歪頭,一副莫忽悠我的神色。

容醉:“真的是朋友。”

趙娴雅攤手:“行吧,其實你們如果要更進一步,我非常支持你們。”

虞沁青無奈地扶額。

三人辦理好出院。

虞沁青推着容醉到停車的位置,趙娴雅憑借一人之力将容醉的行李包圓,不算多。

不然,虞沁青也無法心安理得地讓一個女孩子挂滿大包小包。

虞沁青領着兩人,按照記憶行走,找到自己的車。

他打開後備箱,想幫助趙娴雅把行李放進去,一道黑影卻忽然沖出來。

直奔坐在輪椅裏的容醉。

趙娴雅下意識就把手上的東西扔出,精準地砸到黑影。

黑影立時一個踉跄,一灘不明液體灑到地面,冒起細小氣泡。

虞沁青迅速跟上,踹過黑影的後腰。

黑影發出凄厲的慘叫。

不像是被踹了一腳會有的痛楚。

“容朝槿!”趙娴雅的位置看到了黑影的臉,黑影突然跑出來也是做了點掩飾的,渾身黑加上一頂黑帽子,整個人仿佛要陷進黑色裏。

容朝槿可能是太痛了,倒在地上翻滾。

虞沁青發現他的不對勁,那液體似乎灑到了對方身上,露出的皮膚肉眼可見的潰爛,想到對方往容醉方向跑的行為。

自作孽不可活。

本着人道主義還是把人送進了醫院,叫來不負責任的容父容母,不知道怎麽教育孩子的,手段狠辣想要撞死容醉不夠,還要給人毀容。

趙娴雅後怕地抱住容醉,容醉溫聲安慰着。

虞沁青:“你的住址容朝槿知道嗎?”

容醉沉吟須臾:“我沒向誰提過,你們是第一個到訪的人。”

“行。”虞沁青放下一半的心,如今容醉行動不便,又不願意有外人常待自己家,若是被瘋狂的容朝槿找上門,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等來了容國義和容夫人,兩人行跡匆匆,尤其一向注重優雅形象的容夫人此刻披頭散發的,面容憔悴。

容國義穿着莊重的西裝,周身還萦繞着煙酒味,可能是才從某個應酬地過來。

“他出院就送出國。”容國義額角青筋直冒,已是忍無可忍,但激起他怒火的罪魁禍首,還躺在手術室,他得知前因後果,懶得去分辨事實真假,直接下達了指令。

容夫人臉色煞白,欲言又止。

容國義逼視自己的發妻:“不要搞小動作。”

容夫人眼含淚水:“小醉也是我的兒子,我怎會見着大兒子害小兒子無動于衷,只是朝槿若是像這回偷跑,怎麽辦?”

“我會叫人監視。”容國義見妻子沒有昏頭,表情好了些。

到這會兒了,還是偏心着容朝槿,沒想過把人送進牢獄。

雖然家人不支持,容醉可以自己告容朝槿犯下的罪,但……虞沁青看着一直沒表态的容醉,對方或許另有打算吧。

虞沁青出聲:“那我們就先走了,繼續留着被他看見,恐怕會引得情緒激動,不好養傷。”

容國義又一次看到虞沁青在自己親兒子身邊,清楚兩人的關系好,被插話,他也沒有覺得不愉快:“去吧。”

容夫人叮囑:“小醉,記得常回來。”

虞沁青無語地撇撇嘴,受不了他們虛假的慈愛樣。

趙娴雅就比較直接了,說了聲惡心。

虞沁青帶着兩人回到停車場,這一次沒有波折,順利地上了車。

容醉的新住處是一棟公寓,裝修簡單,該有的都有,打掃得一塵不染,采光十分不錯,即便不開燈也不影響。

原是想吃了飯再回新家,可發生了容朝槿的事,暫時沒了胃口。

但不能餓着病患。

虞沁青聯系了相熟的餐廳送來吃食,趙娴雅在整理行李。

容醉坐在沙發裏看電視,不過虞沁青望向容醉時,對方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電視上面。

“我去幫……”虞沁青想說給趙娴雅幫忙,但被姐姐聽到,拒絕了他的幫助。

容醉将手裏的牛奶遞給他。

虞沁青摸着居然還是溫熱的:“你弄的?”

容醉點頭,又指了放在趙娴雅旁邊的果汁。

虞沁青納悶地摸摸頭,他剛才在陽臺處打電話,過去也沒多久,對方就熱了牛奶、榨了果汁,着實能幹:“謝謝。”

他喝了口牛奶。

還是沒忍住:“為什麽我是牛奶?”

容醉勾唇:“因為,青青可愛。”

虞沁青臉有些臊:“沒大沒小。”

“虞哥,你說的——都可以。”容醉意味深長地提醒。

虞沁青握緊杯子,他為了完成任務,不惜使用美人計,可他的法子真的能達到目的,真的合适嗎?

“沒別人的時候。”虞沁青輕聲回。

容醉聞言,卻不覺開心,他越發想知曉虞沁青如此妥協的真正原因。

“虞哥,還沒對我動心吧。”容醉按捺住迫切的情緒,悠然鎮定地掌控談話節奏,他壓低了嗓音,“我親你,會感到惡心嗎?”

虞沁青确未感不适,只是不習慣,容醉每次親吻他時,總帶着要把他吞吃入肚的強勢,不給他喘息機會,陣陣綿密又難以掙脫的力度無孔不入地透過他的肌膚,深入骨血之中。

頭暈目眩,仿佛要不是自己了。

容醉聽到他的否定,暗下眼眸:“虞哥,今晚留下來。”

“我要收利息。”

虞沁青拒絕的話止在嘴邊,懷疑地上下掃量過容醉的手腳。

容醉挑眉:“你今晚就能試試。”

虞沁青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覺,他不該去挑釁對方的,感覺今晚他要倒黴了。

外賣到了。

趙娴雅和他們坐一塊用餐。

直到傍晚。

趙娴雅得回去休息,明天她要上班,這個月她請了好幾天假,再請下去,工資得扣到一千多了。

“虞哥,洗澡嗎?”容醉看着變得拘謹的人,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問出叫人更加不自在的問題。

虞沁青:“沒衣服。”

“虞哥不是穿過我的?”容醉,“正合身。”

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虞沁青正要說那就洗吧。

容醉慢吞吞地補充下一句:“也麻煩虞哥,幫我洗一下。”

容醉:“虞哥不是認為我不能做什麽?我又不能吃了你。”

虞沁青心說,你當時可不是這麽回我的,但男人不能說不行:“行。”

他不信容醉能對他幹嘛,若要論擔心,也是對方該擔心,他一定不會吃虧。

秉持着不會吃虧的篤定,虞沁青建設好心理,和容醉一塊進了浴室,花灑打開,水聲嘩啦。

容醉望着不動的虞沁青:“虞哥?”

虞沁青先幫不方便的容醉脫去衣服,随着衣服減少,虞沁青不敢多看,也就無法時刻關注另一人的行動。

“青青,耳朵又紅了。”容醉輕笑,“怎麽這麽純情。”

虞沁青腹诽:你經驗豐富了不起。

容醉:“沒有別人。”

虞沁青驚吓了下,還以為對方能聽見他的心聲,結果是他自己不小心講了出來。

“水熱了。”容醉意有所指地扯了扯虞沁青身上的衣服。

容醉安靜地注視沉默的虞沁青半響:“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虞沁青無聲地解起扣子。

容醉呼吸加重,喑啞道:“我給過你機會了。”

虞沁青選擇了做什麽,就沒有要半途而廢的想法。

浴缸的熱水滿了。

彌漫的水汽将兩人籠罩。

兩個小時後。

虞沁青面色緋紅,衣裳略顯淩亂地出了浴室,腳步虛軟地把輪椅推進浴室。

容醉坐着輪椅出來,他倒是沒任何異常處,只是唇瓣鮮紅了些。

臨近床,容醉忽地開口:“青青和我睡。”

虞沁青匪夷所思地望向他。

“不做什麽。”容醉。

虞沁青将信将疑。

“你要是覺得不累,我們繼續。”容醉微笑。

虞沁青頓時爬上床:“睡覺。”

挨到枕頭的瞬間,虞沁青只覺一陣困意襲來,今日折騰跑來跑去,确實累了:“晚安。”

容醉抱着虞沁青的腰,閉上了眼睛。

“晚安。”

“哥,不回家嗎?”賀霖涵坐在客廳裏,看着準備出門的虞沁青。

“嗯。”虞沁青面對弟弟是有點氣虛的,他明知弟弟喜歡容醉,且應過對方不是情敵的話,可他近日所做的事,雖然不是他的意願,但本質卻沒有區別。

——他和容醉搞到了一起。

賀霖涵:“留宿容醉家?”

虞沁青主動解釋:“是,我欠他一場酒,他現在大好了,就叫我補上。”

賀霖涵揚起朝陽般的笑:“那是得補上,容醉要好全了嗎?會慶祝一下吧?”

“大概本周末。”虞沁青扯起嘴角,“到時候,我帶着你去。”

賀霖涵熊抱住虞沁青:“哥,你真好。”

虞沁青勉強支撐起弟弟的重量:“好重,快下來。”

賀霖涵鼓鼓臉,顯出幾分少年稚氣:“哥,你需要鍛煉了。”

“嘿,嫌棄我?你瞧瞧你長這麽大個,滿身的肌肉。”虞沁青搓小弟的臉,把人搓得生無可戀。

“我哪敢嫌棄哥,我最喜歡哥哥了。”賀霖涵被迫撅着鴨子嘴,明示真心。

虞沁青放過他:“油嘴滑舌。”

賀霖涵撓着後腦勺笑。

虞沁青:“我走了。”

“玩得愉快。”賀霖涵。

虞沁青擺擺手。

遲來的一場酒,不是他臨時找的借口,而是容醉确實提出的。

“身體沒徹底好,還是少喝點。”虞沁青看着容醉擺出的陣仗,勸道。

容醉:“好。”

虞沁青又說:“我不太會喝酒,你不覺掃興就行。”

容醉的重點卻不同:“喝醉的青青,肯定很可愛。”

“……我明明比你大。”虞沁青不懂他為何非要用可愛修飾自己。

容醉:“醉醺醺的青青,臉紅彤彤,我觸碰到哪裏,就會誠實地說出感受,摸到喉結,不會克制反應唔——”

虞沁青捂住容醉的嘴,然後被掌心的濡濕感,激起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撤下手。

容醉握住他要逃離的手腕,略一拉,就将人摟到了懷裏。

虞沁青撇過頭,壓在喉結的手指不懷好意地按揉,轉而游戈到鎖骨。

周圍的空氣氤氲起燒灼的暧昧因子,溫度逐漸升溫。

虞沁青放在身側的手隐忍的攥緊,他将沖到咽喉的悶哼及時地咽入口中。

容醉覆住他糾結的指節,一點一點掰開。

虞沁青吃痛,嘶了聲。

容醉擡頭看他:“以後再傷自己,我就給你戴……”最後的話音,淹沒進虞沁青耳畔。

虞沁青被對方的變态程度,震得不敢反駁。

甜蜜的酒香蔓延進他們所處的空間裏,既是為了補欠的酒,不可能不喝酒。

虞沁青還沉浸在容醉帶給他的震撼中,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個好喝。”容醉端起盛着深紅色酒液的高腳杯,遞給虞沁青。

虞沁青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經過精心的釀造,散發着熏陶人心的誘人香味,他小小地酌飲,香醇濃郁的口感誕生在舌尖上,細品時它已滑進喉嚨裏,惹人流連。

容醉一杯一杯地給他倒不同的酒,偶爾與他講解其中分別。

虞沁青酒量确實不好,他沒有騙對方,幾杯酒下肚,他的腦子就有些暈乎了。

“不……”虞沁青推遠又遞來的不知名酒,他迷茫地趴在桌面,“不能喝了。”

容醉指着一旁擺出來的名貴酒液:“還有這麽多。”

“喝不下。”虞沁青慢慢吞吞地說,難受地癟嘴。

容醉放下正倒着的酒瓶,他定定地注視虞沁青半會兒:“真不要了?”

“不要。”虞沁青。

容醉便把面前杯中的酒一口飲盡,旋即捏起虞沁青的下巴,吻上那張微啓的唇。

“唔——”金色的液體從虞沁青嘴角溢出,爬過仰起的下颚,墜落進衣襟裏。

橫亘在他們之間的長桌晃動些許,林立的酒瓶和杯子相撞,奏起清脆的樂音,擦拭得潔淨的桌面倒映出兩道模糊交纏的影子。

容醉輕咬着虞沁青的下唇退開,他的指腹抹過虞沁青泛紅的眼尾:“還要嗎?”

虞沁青醉意朦胧的大腦還沒失去運行的能力,再次聽到相同的問話,他不能說不要,更不能說要,只好沉默。

容醉唇瓣勾起:“今晚留下。”

虞沁青早就知曉的無動于衷,因為喝了太多的酒水,他此時很想找個地方躺着睡覺。

容醉:“困了?”

虞沁青無力地點頭。

容醉:“去床上。”

不過,手腳恢複得非常好的容醉,令虞沁青休息得并不安穩。

虞沁青實在被騷擾得煩躁,原本以為的忍忍就好,但相比以往遲鈍的神經,受情感控制比較多,在對方不知節制地又來到胸前時,他受不了地擡腿。

響起一道沉悶的撞擊地板的聲音。

虞沁青成功一個人霸占了整張床,他眉間隆起的痕跡平緩下來。

繼而,空間裏傳來極輕的嘆息。

虞沁青進入夢鄉。

他是睡好了,第二天,就接收到容醉幽怨的氣場傾軋。

虞沁青不明所以地被對方好好折騰了頓,雖然他是上面那個,後來也不需要他動,可對方實在過分得他都忍不住逃跑,可又被對方抓住腳踝拖回去。

這次容醉快樂了,虞沁青就連着幾天沒搭理對方,直到出院慶祝這天。

虞沁青可算等到這一天,不枉費他忍耐對方三個月。

參與慶祝宴的人,不多不少。

虞沁青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他以容醉朋友的身份,被容醉親自介紹給大家,融進容醉的圈子裏。

沈靳灼、陳郁銳、賀霖涵都出席了。

容醉見到三人,想到他們背地裏的行動,站到虞沁青身後:“青青,你會幫誰呢?”

虞沁青感受到容醉咬在耳垂的力度,他這個朋友是真的做得過頭了。

“你說的在外人面前,與我保持朋友關系。”虞沁青擔心被誰看到,他的任務就完蛋了。

容醉搭住他的肩,理所當然:“朋友之間,有接觸正常。”

“?”哪種朋友會又親又抱?虞沁青。

容醉給他個眼神,就是我和你啊。

虞沁青撇開容醉,離人遠了一點。

容醉突然追上來,捏了把虞沁青的腰,然後離開。

虞沁青來不及做出反應,對方跑得卻是快,再轉頭時映入賀霖涵的身影,他的心髒停滞了剎那。

他想,不行。

按照容醉的性子,他根本無法維持多久他和容醉只是朋友的謊言。

「系統,我算完成了別人衆所周知的容醉朋友的任務了吧,你看容醉功成名就,衆人追捧,有沒有我這個友人都不重要了,我應該可以提早退出任務世界了?」

系統機械式的電子音,出現在他腦海中:「可以」

得到明确回答,虞沁青收回分散的注意。

“霖涵。”虞沁青輕聲喊道,他不知道賀霖涵到底有沒有看到容醉之前的行為,一時撿不起話題。

賀霖涵:“哥,沒什麽要說的嗎?”

虞沁青的僥幸被攪碎。

賀霖涵等不到他哥的解釋,澀然地呢喃:“說話不算數。”

虞沁青動動唇:“我……”

他無話可說。

他好像總在做失信的人,之前失信綿綿,如今失信弟弟。

“哥……你可以不和容醉在一起嗎?”賀霖涵。

虞沁青垂下眼:“好。”

他很快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不會和誰長相厮守,不會與誰搶奪真心。

慶祝會結束。

虞沁青無視了容醉想要他留下的訴求,跟着賀霖涵準備回家。

「注意,脫離世界開啓,你還有7天時間。」

虞沁青走在賀霖涵後面的步伐一頓,然後繼續邁步。

應付完煩人的人情往來的容醉,察覺到虞沁青似乎在生自己的氣。

他這三天都沒能見到虞沁青,跟他發消息打電話都沒有後續。

容醉神色一沉,虞沁青躲他,他就去把人抓過來。

他堵在虞沁青家門外,将人蹲守到了。

虞沁青沒有抱着完全不見容醉的想法,但不見也行。

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對方應該休息不太好,面容有些疲憊,只是那雙狹長的眼睛依舊幽深明銳。

“我們談談。”容醉嗓音微啞,幾天的時間足夠他想明白虞沁青為何突然反常,他最近是得意忘形了,居然認為對方能一直待在他身邊。

他們之間僅僅是因為一場交易。

容醉指甲陷進掌心裏,他為這個答案,翻湧起難以言喻的陰暗情緒,面上卻風淡雲輕。

虞沁青看着宛若困獸的人,再次對自己提出的交易做出了質疑,他不該那麽做的。

他不該給對方任何希望,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而他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對方想談,那就談吧。

他們尋了個僻靜的茶室,清雅的茶香似可以撫平人心中的焦躁。

容醉動作流暢優美地泡好一杯茶,放置在虞沁青面前。

虞沁青道謝。

“虞哥,你後悔了嗎?”容醉說。

虞沁青知曉開弓沒有回頭箭:“是你沒履行諾言。”

容醉臉皮抽搐瞬,扯起極勉強的笑:“那次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不會了,虞哥不能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嗎?”

虞沁青定定看他半響:“你想怎麽彌補?”

容醉:“只要虞哥跟我回去,我會向更多人證明我和你是朋友關系。”

虞沁青:到現在還想着跟他談條件……

“回去就行了嗎?”虞沁青問。

容醉補充:“是的,還是跟以前一樣,住一段你再回家一段時間。”

虞沁青:“我不信,跟你回去我還能出來嗎?”

“容醉,你根本就沒有反省過。”

沉默。

虞沁青:“你先冷靜段時間吧,我也不會跑。”

容醉眼神有剎那扭曲,他很想現在就把虞沁青打暈帶走,可在接觸到虞沁青的目光時,他又不敢了。

虞沁青走了,容醉放走了他。

……

雖說是分開冷靜段時間,容醉根本無法忍耐沒有虞沁青的日子,總是偷偷跟在養成散步習慣的虞沁青背後。

貪婪地注視,克制地隐藏不現身。

今日,虞沁青用過晚飯再次出去散步,賀霖涵也跟了上來。

自從慶祝宴的心照不宣後,賀霖涵與他的關系就變得有點奇怪。

虞沁青偶爾能察覺到弟弟無聲的關注,可對方又不再親近他。

所以,聽到賀霖涵想和他一塊散步時,他是高興的,只是記起今天是最後一天,他又不想同意賀霖涵跟來。

到底沒法拒絕弟弟的要求。

虞沁青和賀霖涵相伴出門。

他們一路都十分安靜,誰都沒開口,虞沁青覺得自己是哥哥,要多包容些,準備找點話題聊時。

他的餘光瞥到沖上來的人影。

虞沁青:“霖涵,你的生日禮物,放在我的卧室裏。”

賀霖涵:“什——”

虞沁青推開賀霖涵,鋒利的刀身刺進他的身體裏,鮮血染上整潔的衣衫。

遠在國外的容朝槿形容狼狽邋遢地出現在世人眼中。

容朝槿雖是被家人扭送國外,但卻不愁吃穿,容家人的偏心完全忽略了容朝槿曾對容醉做的事,以為把人送走就是懲罰,但容醉不是以前一切仰仗家中的少年。

容醉在國外待了五年,可不是白待,收拾個還沒将生意做到國外的容家長子容朝槿輕而易舉。

只是沒想到容朝槿也夠命硬,盡管他沒有證據,也将矛頭對準了容醉,費盡心機回國,就為給容醉好看。

不過,容朝槿的屠刀是想對準容醉,他好不容易查到容醉近日的行蹤,蹲守在此,但不小心滑了腳竄出去。

刀紮入肉的感覺,讓容朝槿露出癫狂的笑容。

虞沁青作為容醉的舔狗,死了就死了。

容朝槿抽出刀,迅速跑走,他要去找容醉。

虞沁青倒在地面,暗罵系統還不快點帶他離開,痛死了。

“哥……哥、哥!”賀霖涵連滾帶爬地沖向他。

虞沁青感受到弟弟落在自己臉上的淚珠,擡手替人拭去:“別哭。”

他埋怨起系統的突然,随便整個急病不好嗎?非要用這種慘烈方式,弟弟得記多久……

“和你沒關系。”虞沁青揉揉弟弟的頭發,“容朝槿沖我來的。”

救護車來了。

虞沁青被擡上擔架時,手從腹部落下。

忙完工作的容醉習慣性去公園等待虞沁青的出現,他不知道需要冷靜多長時間,但他最多接受一個月,一個月後若是……

容醉一到公園,就聽到有人說發生命案了,殺人犯還沒被抓到。

他眼皮一跳,突然生起慌亂。

而這慌亂确實不是無的放矢,跟野人一樣冒出來的容朝槿想要偷襲他,被他躲開。

制住發瘋的容朝槿。

容醉才知曉虞沁青受傷的消息,看着張揚狂笑的容朝槿,洶湧的怒火叫他再維持不了常年累月戴着的貴公子面具。

心底生起無以複加的懊悔,他是不願意容朝槿死得太輕松,故意折磨,沒想到被人鑽到空子,逃回國內,還傷到了虞沁青。

“你打死我,打死我啊!”容朝槿疼得面容扭曲,嘴角溢出血也不停地刺激容醉,“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那一刀,他必定活不了。”

“沒想到到頭來,他才是你的軟肋,要是早知道嗯——”

容朝槿被打暈了過去。

容醉雙眸猩紅,渾身陰沉地踩斷了容朝槿一根根的手指。

警察的到來阻止了他的施暴。

然而,在确定虞沁青不會再回來後,容醉有那麽一剎那,停止了思緒運轉,他呆呆地被顧遠非領出了局子。

“是我的錯。”容醉低若無聞地怪罪道。

顧遠非看不慣好友的失魂落魄:“适可而止點,一個男人而已!”

容醉狹長的眼睛毫無溫度地瞥向他。

顧遠非:“你,特麽,算你好樣的,重色輕友的狗東西。”

容醉:“他不一樣。”

顧遠非愣在原地,他從未想過容醉這樣的人會栽誰頭上,他以前以為容醉對虞沁青是抱有玩弄的心态居多,結果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付出了真心了嗎?

“……你要怎麽做?別太瘋了。”顧遠非還是了解好友的真實性子,他憂慮地看着對方。

容醉一個人前進,與顧遠非分出明确的路:“不用管我。”

回到公寓的容醉,發了會兒神,望着處處殘留虞沁青影子的地方。

他在沙發上,默然坐了一夜。

虞沁青的葬禮舉行。

容醉被賀父賀母攔住門外,他平靜地接受他們的打罵,随即站在遠處注目着幽深的門內,猶如一棟雕塑沒有絲毫動靜。

賀霖涵從中走了出來,他像是知道容醉的到來。

“進去吧。”賀霖涵啞聲道。

容醉掃過賀霖涵布滿血絲的雙眼:“謝謝。”

容醉并沒有在葬禮多停留,他走得急,認識他的人,感嘆虞沁青生前與人關系好,看起來是錯付了。

虧得以前虞沁青待容醉掏心掏肺,卻是白眼狼。

賀父賀母怒瞪向執意讓容醉進來的小兒子。

賀霖涵與他們所想不同,他知道容醉和他哥到底是什麽關系,也注意到容醉離開時有些混亂的腳步。

已入牢獄的容朝槿日子不好過,每時每刻都被遭受折辱,剩一口氣時又被精心治療,生不如死。

容氏近日的生意也常受掣肘,股票降得厲害。

整日忙碌事業的容總容夫人無暇顧及牢裏的養子,被幕後黑手的手段搞得焦頭爛額。

最後,在趕往下個出差地時,司機疲勞駕駛,一車死兩人,傷一人,司機活了下來。

而容朝槿不堪折磨,抓到機會自殺了。

此刻的容醉身形枯槁,每天抱着虞沁青的衣物才能得到短暫的休息。

容氏掌權人的突然離世,現在亂成一團,雖然容醉還活着,可無人能聯系上。

公寓門被強制破開。

趙娴雅焦急關心地走進房間,而後面還跟着一人,是顧遠非,擺着一張別人欠他百八十萬的臉。

“容醉,你要頹廢到什麽時候?!”顧遠非氣勢洶洶地吼道。

幽暗的房間裏,素色的窗簾将外界的光線遮擋得嚴實,空氣裏萦繞着久不通風的氣悶感。

寬大的床中堆滿雜亂的衣物,容醉靜靜躺在其中,他的神情安詳,自枕着衣物的頭骨蔓延出幹涸的鮮血,染滿了整張床面。

一把袖珍手槍随意落在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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