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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中原中也跟着太宰治七拐八拐，繞到了一條小巷子裏。

大約是擔心兩人會走散，太宰治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腕帶着他前行。

這是個挺冒犯的行為，對于“初”次見面的兩人來說，不應該有這麽親近的動作。

但是中原中也習慣了他的接近，沒覺得有哪裏不對。等後知後覺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好的發言時機，只能任由他這麽抓着了。

“外地來的游客？”巷子裏是一家偏僻的飯館，不大的空間異常溫馨，煙火的氣息發散出來，店老板很熱情地招待了他們，“要不要嘗嘗我們這裏的招牌菜？都是廣受好評的。”

“好啊。”太宰治欣然應許，他拉着中原中也入座，一派自來熟地說道，“有什麽酒水飲料嗎？我身邊的這位喜歡喝酒。”

“有自家釀的果酒。”店老板轉身回答了他的問題，他從櫃臺拿下兩個杯子，用幹淨的抹布擦拭着，“此外也有啤酒跟果啤。”

“那就來兩杯果酒吧。”太宰治合上菜單說道。

他太清楚身邊這位的口味了，雖然沒能嘗到法式的紅酒，但是意式店家自釀的果酒，也別有一番風味。配上晚上的料理驚豔到了極致。中原中也不由得食指大動，大歡朵頤了一場。

“多虧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這裏還有這麽美味的飯店。”飯後，吃飽喝足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起漫步在燈火交輝的街頭，身後是巷子裏的光芒，給他們延長出深色的影子，盡頭隐約交疊在一起，像是某種既定的命運。

“津島，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家寶藏店鋪的？我來巴勒莫好幾次，都不知道有這家店呢。”內心的疑問越來越多，中原中也忍不住試探道。

脫口而出問酒水的行為可以理解為對自己的了解，但是這麽偏僻入裏的店家，他是怎麽找到的？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混蛋太宰沒來過巴勒莫吧。這家夥一向是坐鎮橫濱的時間比較多，不管是當上港丨黑首領之前，還是當上首領之後，都沒怎麽跑到國外來過。就算有，也是美國和中東。

他從哪得到的消息？

當然是“書”告訴我的，還借鑒了那家夥的經驗！不愧是加深“他們”感情的聖地，确實戳中了小蛞蝓的點，讓小蛞蝓展現了不一樣的表情，讓他的心情也跟着愉悅。那個白色的家夥為了中原中也委實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可惜現在都要便宜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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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想，倒是有些高興。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說出來了，好處自己享受就可以了，何必給情敵增添光彩呢？

太宰治在內心叨叨完之後，正兒八經地回答他：“我以前到這邊來過一兩次，也是偶然間發現的。”

“怎麽樣？味道不錯吧？”太宰治輕輕眨了下眼睛問他，泛紅的桃花眼配上這個動作，如同燦爛的桃花瓣，好像在尋求認可和誇獎一般。

“嗯！料理的味道都很不錯，搭配牛排的醬汁有一點點酸，但是吃多了回味無窮，果酒的味道也很不錯，入口甘醇中帶着清甜氣息！”中原中也一樣一樣的評價過去，每樣都很高，應了店老板那一句“廣受好評”。大約是攝入了酒精的緣故，他的臉頰紅撲撲的，興奮的感覺翻湧上來，他忍不住啪啪鼓起掌來，“能在意大利喝到這樣的果酒，實在是太棒了！”

“不過津島……你是怎麽知道我喜歡喝酒的？我應該沒告訴你吧？”鼓掌的動作戛然而止，中原中也同樣眨了眨眼睛，說出口的內容變了語調，兩人的氛圍頓時緊張起來。

不同于太宰治魅丨惑上挑如同桃花妖精的眼神，他的神情更加純真，剛才醉醺醺的話語都像是假面，只有這一刻的發言才是真的。像是布置好陷阱的蜘蛛，最後一刻決定收網。

他發現了。

太宰治的神經驀然緊了緊，內心奔騰過一串草泥馬，這真是太糟糕了！他對中原中也的存在習以為然，下意識貼合對方習慣，以至于差點露出馬腳，好在現在還有挽回的機會。

“我也是猜的。”太宰治不動聲色地說道，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需要鎮靜，一點痕跡都不能露出來，只有騙過自己才能騙過別人，“一般男孩子都比較喜歡這些吧，我也很喜歡酒。”

随後他笑了笑，同樣染上酒意的臉龐帶着緋紅，“不過我也沒想到這麽巧，就撞上了中也的喜好。”

中原中也心髒砰砰劇烈跳了兩下，他沒想到自己的自制力這麽差，明明喝酒的時候也有克制，但是看到對方臉龐的這一刻，好像酒意醉到了骨子裏，什麽反應都不正常了。

他知道這樣不應該，可是他為此已經淪陷多年，早就沒有了掙脫的能力，只能繼續沉淪下去。

內心一抹憂傷一閃即逝。

他目不轉睛盯着太宰治的臉龐，看到對方懷疑人生之後，才噗嗤一聲輕快笑出聲來：“是挺巧合的。”

中原中也轉過身，背對着太宰治，帶着果酒清甜氣息的呼吸擴散到周邊的空氣中，連帶着空氣都變得甜蜜起來。唯獨微風輕刷着他的清醒，讓他的發絲跟着飄揚起來。

又是歡愉，又是哀傷。

相反的情緒混雜在這一刻，連空氣都變得酸甜起來。

太宰治背對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了他甜滋滋的聲音，像是品嘗了甘甜的蜂蜜：“要不是我們今天才遇到，我真以為我們已經相處了很久，各方面都這麽默契。”

混蛋太宰！我都這麽提醒你了，你什麽時候打算跟我坦白？不然你繼續這麽體貼下去，我擔心會因此瘋狂。

這樣的溫柔享受一刻就夠了，再多就像毒皇後的蘋果，吃下去就會立馬昏睡不起，如同中了詛咒一般。

中原中也的手指不知道什麽時候摸上了脖子上的choker，這是對方給他的項圈，也可以理解為是一種束縛。

壓制住瘋狂念頭的束縛，只為了呈現正常人的理智。畢竟他是從實驗室出來的，本身就有些不正常的想法。

太宰治沒想到他會有感而發，說出這麽一番發自肺腑的話語。看來自己的計劃很成功。那個白色的家夥已經無法取代自己的心裏地位了。

雖然他用的都是對方的手段，但是有什麽關系呢？只要能夠對着小蛞蝓發揮作用，那就是最好的。

眼下是他的慶典。

于是他說：“我也這麽覺得，我們超級合得來呢，真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中也，我們交個朋友怎麽樣？”

中原中也的呼吸一滞，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啊。”

他怕自己這個時候不克制一下，就會忍不住想要出手打人。他都已經暗示到了這個地步，某個多智近妖的家夥還沒有發現問題的所在嗎？

繞那麽大一個圈子，改頭換面刻意接近自己，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他怕自己再也忍不住沖動，做出囚禁首領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如果對方從來沒有給過回應，那他還可以安慰自己；如果對方有了一絲絲的暗示，他就可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把他關起來，不顧他首領的身份，關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這是壓在他心底的想法！

雖然太宰治的體術不行，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但是他開鎖的能力特別強。所以要用繩子把他綁起來，手指一根一根固定好，讓他動彈不得也逃不掉，最終只能成為自己的所有物。

他也是叛逆的。

“我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吧。”中原中也壓住自己的情感，還有那份過了界的沖動，所有的瘋狂都被壓在理智之下，他倒要看看對方到底做了怎樣地步的準備工作！

太宰治很慶幸自己過來的時候拿了不止一部的手機，還換上了機場新買的手機卡，不然真不好交代。畢竟芥川銀的手機號碼中原中也也是知道的。

低頭交換聯絡方式的太宰治沒有注意到中原中也的眼眸倏地暗了一下，而後才恢複平靜。

兩人并沒有同行多久，很快，中原中也就以“自己居住的酒店到了”為由跟人分開了。

回到房間後，他喊服務員上了瓶拉菲的紅酒，一邊泡澡一邊喝了個精光，這回是真的染上了醉意。

穿着浴袍躺進被窩之後，他掏出自己的手機，迷糊間打開其中一個加密的相冊，裏面是他珍藏的一張相片。

他看着那張相片，不知道什麽時候眼睛幹澀。

那是一張十六歲時候的照片，裏面的兩人青澀得可以。

那時候的太宰治還不是首領，标志性的繃帶纏繞在右眼，黑色風衣松松垮垮披在身後，坐在機車上居高臨下看着自己；那時候的他沒有穿上規矩的藍色西裝，一身帥氣的黑色機車服，向後靠在自己的寶貝機車上。

那家夥搶在自己之前登上了座位，得寸進尺把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察覺到紅葉大姐在拍照時，露出一個挑釁意味的笑容。同時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充斥着滿滿的占有欲風暴。

而他對此一無所知，哪怕身後是煩人的那家夥，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只為記錄下這珍貴的一刻。

那是他們最後溫情的時光。

那之後，龍頭戰争到了；那之後，太宰治就變了。

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

作為那家夥緊密的搭檔，他們比誰都要了解彼此，所以在他做出那樣的行為之後，才覺得那般的不可置信。好像自己的另一半背叛了自己，世間再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存在。

原本他該殺了他的。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只要殺了這個背叛自己的人，那個跟自己處在同一條戰線的人就一直還在。

可他下不了手。

他舍得打他、揍他、送他進醫院，卻唯獨不舍得殺死他。哪怕違背了自己最初的內心，他也想要他好好活着。

于是當四面八方的攻讦到來時，他沉默無聲站到了他的身前，替他擋住了那些攻擊。他知道他在意的那個人回不來了，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他終究還是太宰治啊！

站在首領身後，看着他風馳電掣搞事的時候，依稀間可以看見自己搭檔的身影，大概這樣就足夠了吧。

如果他不給自己回應，如果這始終是自己的幻想，那這樣應該就足夠了。起碼還有一點能夠安慰自己。

中原中也關閉相冊，在酒精的作用下陷入睡眠。

他大約是睡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眯了一下眼睛。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他皺着眉頭去拿自己的手機。

亮開的屏幕上，顯示着一個有些陌生的人名：津島。

中原中也先是迷蒙了兩秒，而後倏地記起這家夥的身份：

——首領！

他坐在床頭猛地清醒，一邊起床換衣服，一邊夾着手機接通電話：“發生什麽事了嗎？”

“不好意思啊，中也，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你。”電話那頭太宰治的聲音有些失真，卻依舊能感覺到那份溫柔，與真實的他截然不同，卻足夠在身上找到替代品，“我這邊房間的浴室壞了，水龍頭的水一直流出來，現在地面都已經濕了。工作人員找不到好的解決方法，想暫時讓我換個地方住……我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适的去處，你可以收留我嗎？我保證不打呼嚕不磨牙不講夢話。”

“酒店沒有多餘的房間了嗎？”中原中也問道。

電話裏太宰治的聲音越發愧疚，聽着就忍不住心疼他：“我到這訂酒店的時候，這已經是最後一間了。”

“那你先過來我這邊住吧。”中原中也三下五除二搞定一切，“我這邊應該還有多餘的房間。”

才不要！

太宰治腦子裏動着歪主意，回答電話的時候還是非常乖巧的：“那我現在就過來找中也了。”

“不用。”中原中也拔下房卡，風馳電掣，“我過來接你就好。”

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的太宰治乖乖巧巧地應道：“好。”

他挂斷電話，一身雪白西裝坐在行李箱上，芥川銀就在隔壁的房間，沒有他的允許不會過來。

哪怕她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也不會出來阻止自己，還會成為自己的助手，幫自己完成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現在的關鍵就是，讓芥川銀把中也居住酒店的空房間全部預定了！

他看他有什麽理由拒絕他！他就是要跟他同床共枕！就是要趁着這個機會更進一步！

他把野心放這了，不帶遮掩，看誰能夠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