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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這一切都是他的問題。
如果沒有當初他的出其不意,港丨黑的首領還是森鷗外,尾崎紅葉也還是中原中也可以親近撒嬌的大姐。
(雖然當事人不太會做主動跟人撒嬌的事情。)
他不會失去家,也不會失去家人,還可以在港口黑手黨收獲溫暖。
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自己。
他什麽都沒有說,就轉變了過去的行事作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做下了中原中也此生最不能夠諒解的事情,他摧毀了對方的溫巢。
偏偏對方看在曾經的情誼上,哪怕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情,也依舊堅持地維護着他。不然單憑自己的武力值,真不能在那麽多人手裏讨到好。
原先太宰治以為自己安排好的首領之位可以安撫中原中也的心情。這也是一項傳承。港丨黑的繼任者只有一位,這是他親自選出來的接班人,任何人都無法取代。他創造了一個輝煌的港口黑手黨,哪怕之後自己不在了,中原中也也能接手這份榮耀。
他知道對方很聰明,四年來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學習了不少的專業知識。加上曾經寶石王的身份,自己特地給他補的那些課,七竅玲珑的心思,接手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不是問題。
哪怕他不計後果的瘋狂擴張遺留下了一些隐患,對方也能夠處理的很好。這是他們共同創立的輝煌。
可這不是中原中也想要的。
實驗室出來的身份,讓他無比想要一個“人”的認知,而人是依賴于家庭的生物,所以他一直想要一個家。森鷗外統領下的港口黑手黨就是他可以留念的家,森鷗外暫代父親的身份,尾崎紅葉身上有母親的溫暖,加上廣津柳浪這位老爺子,他真的把這裏當做了家,當做了自己人生的起航點。
可是太宰治摧毀了一切。
他沉默的接受着,不管是首領的命令還是其他,逐漸格式化的表情,讓他找不到自己身為“人”的痕跡,茫茫然的重複着生活。
當初那個肆意說着“代碼寫不出我讨厭的人性”的少年已經不在了,他的半身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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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問不出來,“我到底是誰”這個問題。
曾經願意回答他的人都不在了。
如山一般的情緒積壓,洶湧如海浪随時可以把人擊倒。而他找不到可以宣洩的點,只能強行把他們壓制住,換來一個短暫的風平浪靜。
可情緒這種東西,越是壓抑,就越是容易導致心理問題。
現在的中原中也……已經是病态的了。他縮在一個極小的安全空間裏,不會再展望外面的溫度。
太宰治艱難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對方的忍耐是一回事,自己的忽視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不是因為他做事心虛,不敢面對中原中也,又怎麽會直到現在才發現中原中也的情況呢?
但凡能夠早一點,他都不至于變成這個樣子。一點點的溫暖就能夠崩潰,所有的堅強宛如碎花。
“中也……”太宰治的聲音也帶着嘆息,依舊是溫柔的語調,但他已經顧不上“津島”的身份,哪怕揭開所有的假面,也要用自己的身份安慰他。
電影裏的場景已經到達了高丨潮,觀影的人群也發出了驚呼。這大概不是一種很好的行為,卻是對電影內容的贊揚,齊刷刷的表現足以證明,這是一部非常精彩的片子。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白色身影的男子抱着另外一個較小的身影安撫。寬大的風衣西裝直接把人蓋住,太宰治越界地抱住對方塞到自己懷裏。
他是那樣的瘦,自己一只手就可以環住他的腰,再一用力就能把人提起。重力異能給他提升了骨骼密度,卻不能增加其他厚度。
他的身體消瘦,讓人抱着心疼。
“這裏不是很好的場景,我們先回去好不好。”他在中原中也耳邊說道。對方大概在他懷裏找到了溫暖,埋在他的胸口不說話。只有抓着衣領的手,更加用力的把布料捏皺。
太宰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個小時的電影,已經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鐘的內容。而等到電影播放完畢之後,就會有電影院的人來清場。
中原中也的情緒顯然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複如常。
所以他打算在其他人都關注着熒幕內容的時候,率先把人帶走。
現在也沒有什麽好去的地方,原先的計劃全部被打亂,他只好把人帶回了酒店。這會兒飄窗裏還有陽光,還有兩個小時前插上的洋桔梗。
但是兩人的情緒都已經不一樣了。
中原中也直接鑽到了被窩裏,被子蒙住頭不願意看他。
太宰治站在床邊手足無措,又不可能真的任由他這樣下去,只能小心翼翼扒拉他的被子。
“中也,把頭伸出來好不好?這樣悶着呼吸對肺不好。”太宰治趴在他的身邊說道。
他其實可以直接扒開被子,但他不想再給他刺激。現在的中原中也處在臨界值,一點點的情緒就可以左右,必須讓他自己走出來。
大約是自己也知道這樣不好,中原中也半晌探出個頭來,橘色的頭發淩亂披散開。太宰治撥開他額前的發,靜靜地看着他的眼睛。
“津……津島……”說出口的字句沙啞不已,中原中也抓着他的手,即使這個時候,他也沒有說自己其實知道。欲蓋彌彰的隔着一層紗。
喉嚨幹澀像是有沙子卡着,呼吸都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呼呼咳了兩聲,臉上咳出輕嘆的潮丨紅,聲音像是漏風的風箱,吱呀吱呀會叫喚着的那種,剛想問人要杯水緩緩,太宰治就率先遞了水杯過來。
“喝一點吧。”太宰治輕柔地扶着他坐起來,內心被愧疚的情緒填滿。說起來除去中毒、受傷之外,他沒看過他如此脆弱的模樣。
少年以一破萬的強大異能,總是讓人忽視他的過去和履歷。明面上是比自己大兩個月,可他八歲之前沒有記憶,算起來還要比自己小一些。
他承擔了太多的痛苦。
他也是。
他們都在為現狀痛苦,偏偏沒有緩解痛苦的藥丸,只能強硬的忍耐着。直到所有人都面目全非。
“剛才的事情,是我不對……”太宰治不知道怎麽開口這個事,接過對方喝空的水杯,握在手裏說不出話來。
有一種說法是這樣的:不管多麽聰明、智慧的人,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總是會有啞然的那一刻。不是因為對對方不重視,而是因為太過于重視,所以說不出敷衍的詞句。
這也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即便是太宰治也不例外。
他卡詞了。
“不怪你。”中原中也搶過話語先他一步說道。他沒有轉頭看身邊的人,也沒有再鑽回被窩裏。兩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雙眼卻空洞沒有聚焦,更像是看着虛空裏不存在的人。
他在執念什麽?
“是我控制不好情緒。”他的手指抓着被單,一點一點扯出深深的褶皺。哪怕表面有再多的平靜,內心都無法否認那些波瀾。
中原中也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是對着自己去的:“剛才在電影院裏說的事情,就當我沒有說過吧。”
那一刻他的想法是“願意的”,這一刻卻無端膽怯了。美夢持續不到半個小時,就該驀然清醒過來,這是他早就做好的心理準備。
為什麽會質疑呢?
因為哪怕在他最好的夢境裏,太宰治也不會對他做出這樣的事情。那是他做夢都不敢奢求的溫暖。
最最關鍵的是,他連夢境都無法擁有。連這一點點的可能性都不敢奢求。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想象。
那只是他的臆想。
他無比清醒的知道,那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是他幻想出來的場景。是現實裏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生的!他的首領還是首領,最高幹部也還是最高幹部,他們的關系不會往好的方向改變,只會有一天頹然崩潰。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什麽樣的心情,外表還是優雅的翩翩君子,內裏已經浸滿了壞水——被心上人直截了當的拒絕,還是經歷過答應的環節,再一次被不能接受的人拒絕——他所有的壞情緒都上來了,那個任性的人又回來了。自登上首領之位以來一直沒有在港丨黑出現過的那個形容詞,在這一刻徹底的複蘇了。
——“港丨黑的幽靈”。
太宰治聽到自己輕聲說道:“不可以哦。”
像是輕笑了一聲,他擡起鳶色的眼眸看着中原中也重複了一遍:“我說不可以哦,中也。”
這句話像是一個信號,中原中也沒有反應過來,身上就多了一份重量。右邊的臉頰被人輕柔的撫摸着,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他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如此行事。所有的反應都措手不及,茫然無措的看着他的眼睛。
那雙鳶色的眼睛,現在已經染上了沉沉的陰霾。
太宰治壓在他身上,長期被人忽視的力量發揮出來,即使是中原中也也沒能夠在第一時間掙脫出來。(他甚至忽視了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對發揮不出來的異能表現出驚嘆的模樣。)太宰治伸手撫摸中原中也的臉龐,輕輕在他臉側落下一個吻,嘴裏溫柔的說道:“我知道中也在想什麽,可我現在是真實的。你能感受到的溫度和觸感,我正在對你做的事情,我內心所擁有的情緒,我發瘋一般的執念,一切都是真實的。”
中原中也把這一切當做了夢,當做自己臆想出來的場景。太宰治就要撕碎這片謊言,告訴他一切都是真實的。
幻想與現實,其實也很好分。
“中也,不要怕,安心的接受我,也接受你自己。我會輕一點的。”太宰治說着又是一個吻落下,不躲不閃正好是他的眼睛,傳說這裏是心靈的窗戶,卷翹的睫毛如蝴蝶一般振動。
中原中也從沒接受過這樣的刺激,嘴巴輕喘出一聲嘤咛。事情到這裏已經無法控制,再往後就是沒完沒了。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屬于自己了,所有的情緒、感官、過載的想法都被人帶着走,做不出任何的反應,只能夠睜着眼睛被迫承受。
然而即便是這樣也沒有挽回多少,他的視野裏能夠看到的只有他;他能夠呼吸到的空氣裏,也全部覆蓋着他的氣息;耳邊聽到的不是自己的喘息,就是對方帶着笑的詢問!
這個壞家夥為了讓他區分清楚現實和幻想之間的差距,一邊動作,一邊詢問,一定要惹得他雙臉潮紅才可以。他渾身的肌膚都緋紅起來。
“中也……”
“中也……”
那把天生的好嗓子,即使是這個時候也充滿了誘丨惑力,恨不得把人墜入愛丨欲的深淵,從此再也怕不出來。
中也,你的幻想裏會有觸感嗎?你的幻想裏會有溫度嗎?你的幻想裏會有我虔誠的親吻嗎?
中也,你幻想裏的我是怎麽樣的?你幻想裏的我會做這樣的事嗎?我會這樣把手伸進去,這樣輕柔的撫摸你嗎?我現在對你做了這樣的事情,你是否認清了幻想與現實的差異?
中也,你知道嗎,我們現在彼此接觸,彼此交換津液,彼此感染溫度,這都是幻想做不到的。
這不是幻想,中也。
這是現實,現實是我在愛你。
中也,沒有什麽好不能承認的,也沒有什麽是不能發生的。
我就是這樣的喜歡你!就是這樣的願意跟你接觸,願意跟你做深入人心的交流,讓你沾滿我的氣息。
中也……
我的中也,你是我的愛人。
我承認我喜歡你。
海上搖曳着兩盞交映的燈火,黑暗裏只有他們在接觸,他們的燈光融合在一起,不管海面的風怎樣的吹,不管海面的浪怎樣的打,即便是那雨伴随着咆哮的潮,也始終沒有熄滅。
直到最後天亮了。
中原中也睜開了沉重的眼睛,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疼。
之前還在唾罵的事情發生了,最後他的感官過載,到哭都哭不出來,太宰治比他想的還要能耐。
也因為經歷了這一遭,他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雖然還是覺得不敢置信,但渾身的痕跡都是真實的。原來他們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
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從勞倫斯先生那裏拿來的鏈子,看樣子是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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