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029

中原中也覺得他怪怪的，不過他本來就不是會隐瞞的性格，也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麽好隐瞞的，所以直截了當地表示：“我确實很喜歡你那身衣服，你穿着英俊飄飄的很好看。”

原本這只是對服裝的喜好，落到太宰治耳中就變成了“中原中也承認他還是更喜歡白色形象的自己”。

果然是被綠了嗎？

縱使那只是自己的一個馬甲，只是自己幾分之一的形象，卻也依舊在中原中也心裏有了更加重要的位置，甚至超過了自己這個本尊。

難以想象。

明明他都那麽努力了，過去幾年的荒誕、錯誤都被他淹沒的差不多了，為什麽結果還是如此？

我就那麽不如一件衣服嗎？

極強的理智告訴太宰治不應該跟一件衣服怄氣，但他還是覺得不痛快，甚至有委屈的情緒在奔騰。

如果沒有經歷過“書”中世界首領宰的打擊，他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畢竟他向來有那樣的自信，“我”是無可替代的。

除了我，小蛞蝓還能喜歡誰呢？

可是他看到了失敗的自己。

我也會被替代嗎？

就算他居高臨下的取笑着着“書”中首領宰跟他搞出來的三個執念化身，也沒想到風水轉的這麽快。

擁有綠丨帽危機的人竟是我自己！

Advertisement

情敵還是自己僞裝出來的，想抹殺都不知道怎麽抹。就算他能夠扔掉這一套衣服，難道又能拒絕中原中也遞過來的第二套嗎？

那可是中原中也诶！自己的心上人中原中也诶！

“你不開心嗎？”中原中也看他半天都沒有反應，忍不住開口說道，“其實你穿黑色的西裝也很好看，不一定要那套白色的。”

黑色太宰跟白色太宰，只能說各有各的風丨情，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當然全部都要！

最好一、三、五穿黑色，二、四、六穿白色，周末的時候再自由發揮，自己一周享受到七天的美色。

中原中也早就把太宰治劃作自己的一部分，人生規劃也帶了對方的份。比之前半身的關系還要親近，對對方展現出了極大的占有欲。

此前因為身份被限制的心思，因為新的關系再次浮現上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想把人打上自己的烙印，又或者直接用鏈子鎖起來。

就是他沒有情感上的閱歷，不知道要怎麽處理這個事情，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笨拙着，傳達出想要的感情。

語言或許不是那麽的直白，心思卻依舊好懂：

喜歡穿白色西裝模樣的你，喜歡跟我一起打打鬧鬧的你，喜歡跟你一起鍛煉，喜歡跟你一起曬午後的太陽。

喜歡你。

喜歡跟我在一起的你。

但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表達，他沒有跟人戀愛的經歷，也不知道戀愛的過程。雖然看了好多部經典愛情電影，但始終沒有積累到足夠的經驗。

就像是照抄作業的小孩，看着跟參考答案不一樣的題目，面面相觑，懷疑自己拿的不是同一份考卷。他看着故事裏的情節，覺得自己跟太宰治已經做過彼此之間最親密的事情，對這段感情也不反對，甚至內心充滿了冥冥向往，這應該已經是伴侶了。

可他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告白呢？

我在等的告白去哪了？

混蛋太宰該不會想這種話也要自己來說吧？萬一他捉弄自己，覺得好玩，始終不肯答應怎麽辦？

那豈不是會很遜？

但凡自己心悅的對象換一個人，中原中也都不會有現在的糾結。

可那個人是太宰治啊！

跟自己相愛相殺了那麽多年，一起出過任務、打過敵人，玩過游戲、吃過美食，抖露過對方的糗事，對呼吸了如指掌的太宰治啊！

他會接受自己的愛嗎？

中原中也不确定。

以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一旦求愛不成就很可能化為冰點，再也沒有辦法回到從前。這家夥又不是讓人省心的，沒有自己親身看顧着，指不定鬧出什麽事情來。

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所以他遵循了紅葉大姐的意見，等待着對方先開口。

只要那人說出一個鄭重的表白來，他們的關系就水到渠成了。

就是再聰明的腦子遇到事情也總是有拐不過彎來的時候，太宰治直到現在都還是有些對自己的不自信。

中原中也的糾結在于他是不是真的願意跟我發展成那樣的關系，還是只是搭檔間的玩鬧；太宰治的糾結在于，他想發展成那樣關系的人到底是自己，還是自己僞裝出來的白宰。

這個問題不解決，他壓根不知道要怎麽辦。

誰能保證在這樣的前提下，中原中也答應他的告白，是看在他的身份上，而不是看在白宰的面子上？

萬一他婚後要我每天穿不同類型的白色西裝，跟我玩角色扮演，我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

雖然制服play很棒，但是一想到制服背後代表着另外一個身份，太宰治就覺得渾身別扭，不自在，好像被另外個人取代了一樣。

即便是現在中原中也安慰自己，黑色的衣服也很好看，太宰治也覺得那是看在自己曾經是他搭檔的份上意思意思的敷衍自己。

所以最後，他握着拳頭說：“明天我有事情，不太方便啊，中也。”

在他的心情沒有調節過來之前，實在不想穿着那身衣服出來。他甚至不想看到白色的衣服了。

“那就下一次吧。”

太宰治覺得自己的心口又被人冷酷無情地紮了一刀，偏偏小蛞蝓一點自覺也沒有，低着頭，玩着手機，甚是愉悅的跟紅葉大姐發短信，考慮晚上到哪家日料店用餐。

是夜，熟悉的酒吧。

太宰治在裏面喝悶酒，陪同的人是廣津柳浪跟森鷗外，除此之外就只有吧臺後面擦着玻璃杯子的調酒師了。

酒吧裏這會靜悄悄的，倒不是太宰治不想找其他人，實在是他的人緣不怎麽好，又有一個首領的身份，找不到合适的談心的對象，只能從原來首領的班領裏找。

那些倒是跟青年的他熟悉。

“太宰君最近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嗎？”向來是看戲第一名的森鷗外瞧着身邊埋頭喝悶酒的太宰治，只覺得自己心情哪哪都愉悅。

這麽多發生過的事情，哪裏是想忽視就能忽視的？他樂衷于在這個時候往太宰治的傷口上再撒一些鹽，權當是當年事情的報酬了。

“中也他不喜歡我。”太宰治一口悶了的杯子裏的威士忌，示意調酒師給他來一杯新的，表情很不爽地說道。

森鷗外一聽這話就忍不住了，忍不住側目看他，那奚落的表情好像在說天底下居然有如此“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想着閃瞎全世界之人！

他恨不得拽着他的衣領告訴他，中原中也不喜歡你還能喜歡誰呀？

明明當初對着自己宣誓，說要成為組織的奉獻者，衷于港丨黑衷于首領，結果太宰治出事了還不是護着他？

尾崎紅葉都站在自己這邊，中原中也卻還是去了太宰治那邊，連手把手帶着他成長、內心最親近的大姐都沒能在這種時候拉回他的立場，他的真實想法可見一斑。

廣津柳浪也是一言難盡的表情，作為最先代時期就一直沒有離開過組織的老人，他知道的事情比別人多多了。

他看着那些歲月過往，無法不為之感到動容。太宰治從加入黑手黨開始，就不是什麽省心的小孩，鬧騰起來連笑面虎一樣的首領都想把他打一頓，結果中原中也還能忍受他那麽久。

雖然不乏有肢體的沖突，但是想想重力使的戰鬥水平，就知道那水放的跟太平洋一樣。平常生起氣來把人踢上三層樓那麽高讓人享受自由落體，怎麽到太宰治這裏就只是摔到牆上？

除了第一次還是敵對關系的時候，太宰治靠摔的牆就沒有洞穿過。（裂紋是無可避免的）

這不是偏袒是什麽？

就這，太宰治還敢說出“中原中也不喜歡他”這種話來？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此刻，兩人的想法同步了。

“他只喜歡穿白色西裝的我！”又是一杯威士忌下肚，太宰治狠狠放下杯子說道。他大概藏了無盡的委屈，這話一說出口就帶着悲憤，好像頭上染了什麽顏色一樣。

森鷗外其實不想安慰他，作為一個有年紀、有閱歷、看得多的人來說，這完全就是情趣。喜歡白色西裝怎麽了？還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其他人穿個白色西裝你看中原中也理不理他。

特殊的不是“穿白色西裝的”太宰治，而是“太宰治”穿了白色西裝。連這個關鍵點都沒有捕捉出來，太宰治完全是因為當局者迷。

因為太過在意，所以太過謹慎，一點點的可能性都能把自己逼瘋。遑論還是這麽關鍵的事情。

不過森鷗外不知道“書”的事情，不知道太宰治的顧忌還有一重。（太宰治也不會把這個事情透露給他，森鷗外是一個崇尚最優解的人，“書”落到他手裏肯定會有其他的影響），只覺得太宰治是在小題大做。

看人一杯一杯喝着悶酒，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苦悶，曾經把打磨鑽石當做自己職業、深切享受過其中樂趣的森鷗外忍不住給出提醒：“太宰君，你有沒有想過，這只是中也君的一種喜好？就像我喜歡讓愛麗絲穿裙子一樣。我是喜歡那些裙子嗎？不，我是喜歡穿裙子的愛麗絲！就算愛麗絲不穿那些裙子，我也還是喜歡她。”

這想法說出來有些變态，廣津柳浪的表情已經是不忍直視，但是放在此刻恰到好處。論換衣服玩這種事情，誰比森鷗外更有經驗？

這可是能在首領辦公室跟自己的異能力玩家家酒游戲的狠人！

太宰治像是聽進去了，皺着眉頭，扶着額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但是很快，他又暴躁了起來，嘴唇抿着又是深情又是受傷的樣子。

他沙啞着語氣醉醺醺說：“小蛞蝓才沒有這樣的喜好！他喜歡的是紅配綠搭豹紋，才不是什麽白西裝！”

廣津柳浪＆森鷗外：“……”

這回答把我無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