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無标題

第21章 無标題

周舟吃完了飯就就出門了，宋開心站在門口等，他下午沒課，等會小虎子出門來，他就可以叫住他，把雪糕跟薯片給他。

等了好一會，都沒見人出來，聽了下時間，已經都過上課時間了。聽到隔壁有人出來，宋開心喊了聲：“……小虎子！”

“小宋啊。”

是二伯的聲音，宋開心問：“二伯，小虎子呢？”

二伯往外走，回答：“小虎子有點兒發燒，在家歇着呢。”

“發燒？”宋開心心裏凜然一顫，腦子裏虎嘯而過那些難以忍受的記憶。

“二伯，去醫院了嗎？”

小孩子發燒其實挺常見，只要溫度不是太高，物理降降溫就行，所以二伯不太在意地說：“量了溫度，就一點點，已經吃了藥，先在家歇歇吧。”

宋開心陡然慌張起來，拼命搖頭，不知道是在否認二伯的話還是在搖晃自己腦子裏痛苦的經歷。他聽着二伯要離開了，急忙點着盲杖往他那邊去。

“二伯，去醫院！……”

二層小樓跟二伯家雖說房子毗鄰，但中間隔着葡萄架，要想過去的話，得饒過一段路，宋開心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這一小段路竟然從來沒走過。他心裏急，盲杖使得沒了章法，踉跄一下，“咚！”，摔在了地上。

宋開心只感覺被人一巴掌拍在了地上，胸腔乍然痛起來，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二伯本來都要走了，聽着聲音一看，驚得嚎起來，奔到宋開心身邊，喊他：“你別急啊！怎麽樣啊！我的媽啊，你怎麽樣啊！……”

宋開心想說我沒事，但是胸口太疼了，說不出來話。

二媽聽到聲音出來了，吓得大叫一聲，直問怎麽了，二伯一把年紀了，竟六神無主起來，宋開心一動不動趴在地上，他怕他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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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二媽冷靜，趕緊說：“打電話給二子！快快快！”

二伯這才想起來，掏手機打電話，村裏僅剩的幾個年輕人，周舟最熱心最能幹，幾乎家家戶戶都存他的號碼，有個什麽事都找他幫忙。

周舟剛到梨園，腳都還沒站穩，接到了二伯的電話，拔腿就往回跑，周家偉莫名其妙喊：“幹嘛去！？”周舟沒法細說，回了聲：“有事！”

剛才說腳底生風，周舟這會騎車才真的是腳底生風。周遠今天開車回來，來看他奶奶，路上老遠看到對面的周舟騎着單車。就踩了剎車，停在路邊，降下點車窗，準備跟周舟打聲招呼。沒成想周舟騎過他邊上的時候，一句話都沒開口，周舟就一陣風卷過去了。

周遠張口喝了一大口風，半晌才自言自語說了句：“卧槽？”

周舟騎到的時候，宋開心已經爬起來了，坐在路牙子邊，二伯跟二媽圍着他。

周舟喘着氣，把手一松，“哐當”一聲自行車倒了。

宋開心聽到聲音，擡頭望過來，知道可能是周舟到了，勉強笑了下。

宋開心灰頭土臉，白襯衫胸前像被灰色顏料亂潑了一通，亂七八糟。雙手掌根蹭壞了一大塊皮，現在還在流着血。膝蓋、小腿都破了，傷口混着髒兮兮的灰土。

周舟覺得自己都要疼死了，這人還在笑！

二伯見周舟來了，趕緊讓開點地方，讓他過來看看，“二子，快送醫院看看！”

周舟蹲到他身前，胸腔劇烈起伏，不知是喘的還是氣的。

宋開心：“船船……”

周舟聲音冷硬：“你現在別說話。”

話是冷硬的，但動作很溫柔。他把外套脫下來，靠內幹淨的一面包裹着他流血的雙手，宋開心疼，往回縮，周舟輕輕吹一口氣，雖然隔着外套什麽都感受不到，但這是他下意識的動作，就想緩解一下這人的疼。

他真的要疼死了，比宋開心還要疼，被這雙手一把攥住心，緩緩溢着疼。

二伯跟二媽對視了一眼，二媽幫宋開心說話：“二子啊，別怪小宋，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宋開心沖他們擠出一個笑來，說：“我沒事，你們帶小虎子去醫院吧。”

二伯真的覺得小孩子發這麽一點點燒沒事，但宋開心搞成這樣還擔心小虎子，他實在不忍心再說拒絕的話，答應着：“曉得曉得，你別操心了，啊。”

周舟一直沒說話，克制着什麽，擡手潦草理了下宋開心額前的頭發，沒什麽情緒地說：“等着，我叫車。”

在村裏，手機不好叫車，他直接打電話給周遠，讓他來接人。又跟二伯他們說：“反正要去醫院，把小虎子也帶去看看。”二伯連忙答應了。

那頭周遠剛把車停在了奶奶家門口，接到周舟電話兩腳油門踩來了。到了地方，他降下車窗，看到宋開心，吃驚地喊：“卧槽！怎麽回事！”

宋開心挺不好意思：“摔了。”

周舟不搭話，先把後車門打開，再彎腰一把橫抱起宋開心，宋開心知道自己現在挺麻煩，乖順的很，任周舟抱着他，安放到車後座。

周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

沒一會，二媽也抱着小虎子出來了，小虎子發着燒，還睡着，二媽老遠就跟周遠說：“小遠子，麻煩你了。”

周遠：“啀，沒事沒事。”

周遠拉着兩個病號往縣醫院開，他一路上都從後視鏡看後面，沒注意前面一個大坑，車子駛過去劇烈的颠簸了下，宋開心胸口疼得悶哼一聲。

周舟在後視鏡裏瞪着周遠，周遠聳聳肩，收回了視線。

周舟一把攬過宋開心，把他抱自己懷裏，讓他不太晃。

宋開心不想被他抱，稍稍掙了一下，周舟沒說話，但是手臂箍得更緊，那意思就是你再動就給你扔車下去。

宋開心胸口疼，周舟懷裏又安全又溫暖，就再待一會吧。

快到醫院的時候，小虎子醒了，不知道為什麽在車上，來回轉着看，二媽問他：“哪不舒服？”

小虎子搖搖頭，小孩子普通發燒都沒有什麽感覺，他只是好奇，看了一圈，最後盯着宋開心，伸出小肉手摸宋開心的頭發。

宋開心感受到了，頭發往小孩子手裏送了送。

·

到了醫院，二媽抱小虎子先下了車。周舟彎腰鑽進車裏，打橫抱起宋開心，毫不費事，一路往急診走。

周舟個子高，宋開心又瘦弱，被他這樣抱在懷裏，更顯脆弱。

周遠愣愣地看着他們的背影，腦子裏冒出一句話：抱老婆都這樣吧……

二媽帶小虎子看兒科醫生去了，宋開心在診室清理傷口，雙手的傷口都好辦，只要清理包紮就行了，關鍵是，宋開心這簡單一摔，竟然摔出了肋骨骨折。斷了兩根，還好只是裂開，沒移位，不用住院，戴上胸帶，平時生活注意點就行，可以自愈。

看完了醫生，周舟去繳費拿藥，還要買胸帶，讓周遠陪宋開心待在原地等。

宋開心坐在輪椅上，問周遠小虎子怎麽樣。

周遠剛從小虎子那邊過來，聞言拍着宋開心的肩膀激動地說：“你真是神人！醫生說有病毒感染，趕緊就挂上水了！”

宋開心松口氣。

周舟回來，藥都拿上了，把宋開心推到診室，讓護士給戴胸帶，護士說：“我現在給你戴上，回家去洗澡拿掉，洗完再戴上，誰跟我學一下？”

周舟跟周遠對視一眼，周遠非常自覺地退出去了。

護士一邊拆包裝一邊說：“脫衣服。”

宋開心瞪大眼睛，不知道她說的脫衣服是脫到什麽程度。

護士忙得飛起，催了一句：“外套脫掉。”

宋開心手還包着紗布，不好動作，周舟就繞到前面來，把他的手臂從袖子裏撈出來，給小朋友脫衣服一樣，幫他把外套脫掉了。

護士半蹲下來，繞宋開心的胸膛一圈，一邊扣一邊說：“這有兩個扣子，一邊壓到另一邊下面，再折過來扣上。”她把一根手指頭插入胸壁跟胸帶之間，說：“松緊能容一指就可以。……你呼吸困難嗎？”

宋開心搖頭，護士站起來，說：“你們可以了。”

周舟把外套披在宋開心身上，推着他出去了。

幾個人又稍微等了一會，等小虎子挂好水了，一行人才回去。出來的時候是中午，現在天都黑了。

周遠平穩地開着車，周舟也沒背着誰，當着一車人的面，打電話給宋林楓了。

宋開心知道這事不可能不告訴宋林楓，挺乖的在一邊。車裏很安靜，小虎子趴在二媽懷裏睡着，二媽也累了一下午了，靠着睡着了。周舟情緒一直不高，打着電話，偶爾“嗯”幾聲。

說了幾句後，周舟把電話遞給宋開心，“宋總跟你說話。”

宋開心接着電話，宋林楓問他：“還疼不疼？”

宋開心老實回答：“有點。”

宋林楓跟他說話語氣挺鎮靜，但宋開心了解他哥，知道他并不是不關心。宋林楓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那類人，肯跟你多說兩句話就已經是關愛了。

“周峰這幾天沒空，明天另一個司機送你們去省城，再看一看。”

宋開心下意識想拒絕，他覺得自己已經沒事了。

宋林楓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說：“周舟已經答應了，明天他跟你一起去。”

宋開心茫然望着周舟那個方向，不說話了。

宋林楓現在人在國外，趕不回來，始終不放心，還是要自己心腹之人過來看一眼才行。

“後天趙求實來看你。”

宋開心：“秋實哥那麽忙……”

宋林楓語氣裏帶點笑意：“他一年拿那麽多年薪，跑兩趟沒事。”

趙秋實一年拿多少年薪宋開心不知道，他只覺得他哥拿趙秋實當驢使。

打完了電話，宋開心把手機往邊上遞，周舟沉默着從他指尖抽走了。

今天周舟就是個矛盾體。他表現出來的情緒很低，好像非常生氣，可是抱宋開心的時候，又特別溫柔，怕碰碎了他似的。

宋開心搞不明白。覺得他這生氣莫名其妙，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可又不敢惹他，只能讷讷不說話。

回去的路周遠開的很平穩，繞過了那個大坑。車裏很安靜，宋開心晃睡着了，周舟把他的頭扶到自己肩膀上，給他枕着。

小虎子醒了，在二媽懷裏，伸手又要去摸宋開心的頭發。

周舟一把抓住那只小手，豎着食指在自己唇間。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