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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26.

自唐光和季樞加入已經過了将近半個月。

對于孟千術來說，一切都很平靜——除了遲遲沒有現身的天選第七位成員，以及自那場游戲後便再也沒出現過的少年。

“阿光!”

和華霖、季樞、李妙妙回來，孟千術立刻撲到唐光懷裏，蹭了蹭對方毛絨絨的圍巾。

唐光眯着眼笑道:“歡迎回來。”

同時，她小心地移開手，防止碰到孟千術身上的傷口。

“都是些輕傷啦，這次的副本挺簡單的。”

孟千術放開少女，擺了擺手，眸光裝作不在意地掃向正倚站在門口的阮望舒。

華霖正在講述這次的游戲，以及通關游戲獲得的道具，和一些北京玩家的資料。

阮望舒臉色平靜地聽着，不時提出一些問題。

過不多時，事情說得差不多了，阮望舒擡起頭，淡淡的聲音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了過去:“今晚我和華霖守上半夜，唐光和季樞守下半夜，其他人正常休息。”

孟千術小聲對着唐光道:“又沒有我。”

唐光露出溫柔的笑容，輕輕拍了下她的手:“你是我們中最小的啦，當然要多照顧你一些。”

孟千術沖她做了個鬼臉，随後笑嘻嘻地跑進了屋內。

她知道守夜的人選沒有自己是因為大家的特地關照，但是，自然也免不了失落。

躺在床上翻了好幾個身，孟千術才勉強壓下煩亂的思緒，放慢呼吸，漸漸入睡。

但孟千術絕沒想到，自己居然是被一聲帶着焦躁意味的聲音喚醒的。

待孟千術睜開眼，第一時間看到的便是華霖溫和但又焦急的眉眼。

她愣了一下，随後耳邊如潮水般湧入金屬撞擊與利刃劃破血肉的聲音，不由神情一變。

“有人襲擊，頭兒他們讓我來保護你。”華霖低聲道。

孟千術的傷口愈合速度在七人中僅次于李妙妙，尤以睡夢中的恢複效果為最。

可與此同時，她的覺也會比較深，一般的響動無法驚醒她。

窗外倏然傳來腳步聲，密集而快速，只能勉強分辨出是一個人。

華霖的神色嚴峻起來，按住孟千術:“藏好。”

說完，他站起身，擋在少女身前，眸光犀利地看向門口。

月光的照耀下，黝黑的身影猛然出現。

華霖一蹬腿，沖了上去，手中的短刀劃向來人的脖頸，在同一時刻嗅到了來人身上濃郁的血腥味。

锵——

攻擊被那人眼疾手快地擋下。

數秒的工夫，華霖和襲擊者已經過了數招。

孟千術偷偷露頭觀察着戰局，掌心裏攥着的飛镖沾上了她涔涔的汗水。

當——

襲擊者為避開華霖的攻擊，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破綻。

孟千術回想着季樞教她的手法，猛地扔出飛镖。

飛镖化作的黑影襲向來人的脖頸，他下意識地低頭躲避。

華霖擡起手，将短刀深深刺入那人胸膛。

孟千術松了口氣，定睛看時，卻發現襲擊者身影一晃，便從兩人眼前消失了。

華霖心中一凜，掠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忙回頭時，恰巧見那人出現在孟千術的視角死角處，正悄無聲息地逼近。

似乎是注意到了華霖的目光，那人速度一瞬間猛提，撲向孟千術，手中刀具在月光下泛起駭人的寒光。

“去死吧！”

“小心!”

兩聲同時在耳邊炸響。

孟千術一轉頭，眸中清楚地映出白芒的刀光，剛想翻身躲開，尚未愈合的傷口傳來礙事的刺痛:“嘶——”

下一刻，她感覺自己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噗嗤——

腥甜的血味不加掩飾地湧入鼻腔，争先恐後。

孟千術瞳孔一縮，感到身前人溫熱的鮮血滴落、蔓延到自己身上，在冰冷的夜晚顯得愈發溫暖。

華霖勉強擡手擲出兩個道具，暫時拖住襲擊者，嘗試着起身，但是失敗了。

他皺着眉，湊到孟千術耳邊，溫聲道:“……別怕。”

孟千術身體顫抖着，腦中仿佛一下子湧出了無數畫面，一片血色，但她什麽也看不清。

一股似曾相識的複雜感情，恐懼、無力、憤怒、不甘……交織上心頭。

“我妹妹……和你年紀差不多……她長得很漂亮……可是被一群畜生……”

華霖顫着聲，卻執着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訴說着。

“……我趕到時看見了她的屍體……法律制裁不了他們……所以我殺了那幫畜生……齊衡陪我一起……反而被連累了……”

華霖的聲音越來越低，眸光卻比任何時候都亮，注視着孟千術:“……看到和她一個年紀的小姑娘……我忍不住多照顧一些……所以……”

他喉間一腥，吐出一大口鮮血，一貫溫和的眉眼痛苦地皺起，困難地呼吸。

均勻地吐出最後一口氣，華霖緩緩閉上眼，手輕輕搭下，不再動彈。

襲擊者試探着上前一步，卻發現那個小姑娘慢慢将華霖放在地上，擡起頭看向他。

——那是一雙完全猩紅的眼眸。

襲擊者一愣，下意識地擡起道具想要攻擊，瞬間感到手臂一痛。

孟千術在一眨眼間便移動到了他身邊，拔出短刀，恐怖的力道硬生生地将他的手臂給砍了下來。

刀具随着砍下的手臂掉落到地上，孟千術蹲下身撿起，一甩手，利刃深深地沒入襲擊者的心髒，精準得不差分毫。

來人完全不明白先前還弱得任人宰割的孟千術為何此刻變為了要人命的修羅，瞪着眼失去了生命。

孟千術拔出刀具，走出房間。

突然從房間走出來的、一身鮮血的她，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少女猩紅的眸子滿含殺意地掃過所有此處的生面孔，揚手撒出一片飛镖，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

圍攻唐光的兩人同時眉心處中了飛镖，而正與季樞纏鬥的玩家在下一刻便被孟千術刺穿了脖頸。

一出現便連殺三人，這讓來此襲擊的玩家看向孟千術的目光裏都不由帶上了難以言喻的驚恐。

孟千術掃了一眼其他人，臉色一變，快速上前，在千鈞一發之際，擋下了對方首領向阮望舒發起的致命一擊。

軍刀刺入腹部，傳來一陣劇痛。

孟千術仿若未覺，反而沖對方揚起一抹帶着腥氣的笑容，反手将手中的刀具如同歸于盡般借力捅入對方的胸膛。

對方松手後退了數步，手因劇烈的疼痛而不住顫抖，用看魔鬼的眼神注視着孟千術那雙猩紅似在滴血的瞳眸。

他啞着聲吼道:“撤退!”

襲擊者盡數應聲離開。

阮望舒忙接住孟千術，回頭喊道:“李妙妙!”

少女無力地跌入他的懷抱，被鮮血染成血紅的手無處安放般收攏在胸前，呼吸慢慢微弱下去。

孟千術這才感覺到難言的疲憊，猩紅的眼眸中血色漸漸褪去，身體沉重得仿佛置身于萬丈深海之下。

腦中一片針紮般的刺痛，她輕斂着眸，拽緊了阮望舒的衣袖，喃喃道:“阮望舒……”

少年呼吸一窒，将她抱緊，輕聲道:“我在。”

懷中人的溫度滾燙起來，口中仍不住地模糊念叨着他的名字，痛苦中又充滿依戀。

27.

黑塔三層，玻璃山。

濃稠猩紅的血池邊，面容清秀的少年神色莫名地撥弄着自己左手上的銀镯，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半透明的屏幕。

他的視線定格在孟千術猩紅的瞳眸上，唇角微翹，随後垂下眼簾。

少年清亮的聲音消逝在玻璃山幽靜的月色中，詭谲清脆。

“意料之中的意外呢……”

“希望你能活得久一些吧，畢竟是人類所能獲得的，最恐怖的異能之一啊……”

28.

孟千術再度醒來後，聽唐光說阮望舒決定成立“天選”組織。

他們七個人，每個人都會刻上标志着“天選”的符號。

七個人……

孟千術默默地出神。

阮望舒、孟千術、李妙妙、齊衡、華霖、唐光、季樞，正是七個人。

她愣了好久，才輕聲對唐光道:“幫我刻在鎖骨上。”

數字7，代表他們七個人。

一條橫杠，标志着華霖的死亡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