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冤種醫生(11)

冤種醫生(11)

婚禮前一天,陸郁聽從了陳秋臨的勸說,和他分開睡。

淩晨三點,一片寂靜的黑暗中突兀出現一縷微光,“嗡嗡”的震動聲在昏暗房間中回響。

陳秋臨幾乎是立刻清醒,心髒砰砰地跳動起來。

已經到計劃的最後時刻了,只要今晚成功出逃,他今後便可真正擁抱自由——

陳秋臨小心控制着聲響,動作敏捷地換上便裝,拿上背包,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

門外只有從落地窗瀉下的些微月光,勉強照亮走廊。

陳秋臨輕車熟路下到一樓,找到早已踩好點的一扇窗前,拿出小鉗子将窗撬開,接着翻身而出。

在一輪彎月下,陳秋臨踩着草地,腳步跑動的“沙沙”聲是這深夜中唯一的聲響。

呼吸着微涼的空氣,陳秋臨飛快地奔跑着,逐漸接近與父母約定好的地點,心情也越發明朗。

通往別墅的唯一一條馬路上,一輛白色的,稍顯破舊的轎車靜靜停在路旁,在月光鋪灑下閃閃發光。

對,沒錯,這是爸爸的二手車。

陳秋臨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歡快地跑向車旁,一把拉開了車後座,幾乎是沖進車裏。

“爸,媽!”他迫不及待放下背包,“我們快走吧!”

因快樂而稍大的聲音回蕩在車內部,卻久久沒有回應。

陳秋臨幾乎是瞬間便感覺到怪異,立刻擡頭将目光投向前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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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副駕駛空無一人,而駕駛位上坐着一個高大的男人,面容隐藏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陸郁……”

沉默彌漫,陳秋臨怔愣片刻,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眼眶泛紅,抖着手,用盡全力推開車門,發了瘋般慌不擇路地逃跑。

但之前的一路奔跑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再加上陸郁不似陳秋臨一般體弱,平時也有堅持健身的習慣,在陳秋臨跑出不足百米便将他輕而易舉抓住。

陸郁從他身後襲擊,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貫倒在地,比起陳秋臨的狼狽和疲累,他僅僅只是微微喘氣。

被發現了……

眼淚如同被開了閘,陳秋臨淚眼朦胧地死死盯着陸郁,動作微弱地掙紮着。

不行,不能放棄,還差一點,明明還差一點就能徹底逃出去了!對了,爸媽呢,快來救他,快救他!

陳秋臨雙手抓着陸郁掐住他脖子的手,聲音嘶啞,“爸……”

“你在找誰?”陸郁的臉隐在微弱的月光下,看不分明,但聲音平靜,近乎淡漠,“在找岳父岳母他們?”

陳秋臨瞪大眼,從心底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陸郁單手掏出手機,撥出號碼,接着将其湊近陳秋臨耳畔,“也是,新娘子想家了,應該打個電話。”

等待似乎變得漫長,待到接通之後,陳秋臨用盡了全身力氣呼喊出聲:

“爸媽,救我……救我!”

對面似乎被吓住了,陳秋臨隐約聽到窸窸窣窣的交談聲。

“說話。”陸郁出聲。

“小臨啊,”陳秋臨父親的聲音響起,“是不是太想家了……那什麽,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婚禮上就可以見到我們了……夜深了啊,我和你媽要睡了,挂了啊!”

怎麽會……明明早就答應好在這等着他一起逃跑,為什麽,為什麽——

“別……別……”陳秋臨帶上哭腔,聲音尖銳到破音,“救我……嗚嗚……”

通話被父親幹脆利落地挂斷,陳秋臨喪失了所有逃跑的希望。

他哭得肝腸寸斷,被陸郁強制拉起,半拖半抱地一步步帶回別墅。

在二人從未注意到的一棵大樹枝幹上,付憑舟穩穩站在上方,将一切盡收眼底。

“我以為你會救他。”系統開口。

付憑舟這次沒有選擇跟系統解釋,“你還是好好想想萬修遠的事情吧,我等着你的狡辯。”

系統:“……”怎麽這麽記仇。

不過付憑舟這絲毫不顯慌亂的樣子,顯然還有後手。系統也不是很擔心。

付憑舟确實自有計劃,不過最終目的不是陳秋臨和萬修遠的美好結局,而是陳秋臨和陸郁二人身上的奇特能量。

他一向不喜被人約束,就算對系統感官不錯,他也萬不可能跟着任務走。

在陸郁來之前帶走陳秋臨他自然能輕松做到,但這只是在普通地完成系統任務罷了,撐死是個毫無新意的HE,就算要通關,付憑舟也只想打出獨屬于他的隐藏結局。

付憑舟舔舔唇角,迫不及待想迎接游戲的終局了。

……

令人意外,直到婚禮當天,付憑舟才被通知,他被陸郁選中當伴郎。

內心好奇陸郁目的,付憑舟面上一派誠惶誠恐,跟在管家身後,進入了化妝間,一擡頭便看到安安靜靜坐在角落的陳秋臨。

他似乎已經喪失了對周圍事物的興趣,只是一個人呆呆地仰頭,看着窗外的一角天際。

周圍人聲嘈雜,化妝師等人熱火朝天地讨論着,唯獨陳秋臨,仿佛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直到付憑舟走到他身邊,陳秋臨才緩慢地擡起頭,朝付憑舟露出一抹勉強又凄慘的微笑。

還未等他說什麽,陸郁推門而入。

在外人面前,他總是那麽溫柔缱绻,“秋秋,來換婚服了。”

陳秋臨慢吞吞站起身,卻見陸郁阻止了拿出純白色定制西裝的設計師,擡手示意,另一人推門而入,捧着一個面積巨大的白色盒子,遞到陳秋臨面前,恭敬地打開了。

一套設計精美的婚紗映入眼簾,頂着周圍人奇怪的打量,陳秋臨又開始發抖了。

“快換上吧,”陸郁笑得溫柔,明顯預謀已久,“這會是你此生最難忘的一天。”

陳秋臨已經哭不出來了,他只是麻木地接過婚紗,拒絕了其他人的陪同,獨自進入換衣間。

陸郁滿意地将目光收回,轉而看先付憑舟,笑得親切,“萬醫生,感覺如何?”

他的目光透出一股惡意,連帶着微笑都顯得猙獰,似乎期待着付憑舟崩潰難過的失意模樣。

原來是喜歡欣賞失敗者醜态的變态啊。

付憑舟暗自腹诽,面上一片淡然,跟着裝傻,“這場婚禮嗎?您應該問小陳才對。”

陸郁皺起眉頭,俯身附耳,“萬修遠,你就不好奇我如何發現的嗎?”

事實上,付憑舟并不好奇。

萬修遠身份普通,還持續好幾年待在陸郁的私人領地,根本沒有自己人可以驅使。

他制定的計劃也确實漏洞頗多,任一環節出點小問題都很有可能暴露。就拿最為重要的一環——“控制”陸郁來說,失敗率就高得驚人。

不過付憑舟本來就沒指望計劃完美完成,順利自然皆大歡喜,但若是失敗了,也給了他期待的打出隐藏結局的機會。

無論什麽結果付憑舟都很滿意——不如說,現在這個結果他最滿意。

作為一個就喜歡膈應人的人,付憑舟自然回答了“不好奇”三個大字。

陸郁咬咬牙,陰狠地笑了,“哼,萬修遠,很早以前我就說過,不要試圖惹怒我,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現在,你已經被解雇了!并且,婚禮全程直播,我會當場揭露你們的真面目,讓你們這對賤人的事跡将會傳遍整個網絡,終身被釘在恥辱柱上!”

付憑舟:“……”

他被解雇了,婚禮還将全網直播?

簡直是好事成雙啊!

要不是時機和立場都不太對,付憑舟恨不得拍拍陸郁的肩膀喊一聲好兄弟。

雖然被迫和陳秋臨組成了“一對賤人”,但功大于過,付憑舟選擇原諒陸郁的不馴之言。

心情大好,付憑舟配合着露出了悲憤的表情。

陸郁爽了,連帶着看到穿着婚紗走出來的陳秋臨時也沒有出口冷嘲熱諷。

不過陳秋臨已經心如死灰到刀槍不入的程度了,看向陸郁的眼神毫無波瀾。

付憑舟也領了套伴郎西服,還順帶被按在椅子上化了妝。伴娘是個不認識的女孩子,幾人收拾完之後,時間差不多了。

陳秋臨挽着陸郁的手臂,付憑舟和伴娘跟在二人身後進了候場室。

又等了一會,婚禮即将開始,陸郁先行離開。接着,陳秋臨的父親走進來。

見到兒子婚禮上竟然穿着婚紗,頭發已經斑白的中年男子也沒什麽反應,只是默默站在一旁,不敢和兒子死寂般的目光對視。

該上場了,男人佝偻着背走上前,猶豫着拉起兒子的手,幾人走到關閉的大門前,等候婚禮開始。

“你沒什麽想說的?”陳秋臨冷不丁出聲。

中年男人愣住,接着有些難堪地低下頭,“對不起……小陸跟我們保證了,你以後會過上好日子的……我們都會過上好日子……”

不,陳秋臨不會。付憑舟冷靜地在心底反駁,他只會送陳秋臨上熱搜,然後一輩子活在虛假的醜聞當中不得翻身。

陳秋臨轉過頭,不再說話了。

面前的大門緩緩開啓,付憑舟不動聲色地走上前,在幾個的視野盲區之中微微擡起手,靈力翻湧,一把尖銳的精巧匕首逐漸成型。

把玩一下,付憑舟對這把武器很滿意,接着将它抵到了陳秋臨的後腰處。

婚紗很薄,陳秋臨輕易便感覺到了那東西的冰冷和尖銳,一時間渾身僵硬,一會才反應過來身後是萬醫生,身體慢慢放松下來。

大門開啓,嘈雜聲音湧入,一同進入陳秋臨耳中的,還有萬醫生從始至終都溫和的嗓音,他輕笑着說:“給你,最後的禮物。”

付憑舟淡笑,反手将匕首插到陳秋臨後腰鋪滿蕾絲的裙擺上,正好被厚重的頭紗蓋住,那抹銀白很好地融入了純白色的婚紗之中。

陳秋臨挽着父親的手,堅定地朝着陸郁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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