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啰嗦怪人

“你……你到底想怎樣？”陶昕來緊張地聳起肩膀貼着一顆參天老樹，雖然強撐着問話，但內心害怕得都要哭了。

原本吧，她是不相信什麽鬼神之說的，但是她都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麽個地方了，那還有什麽不可能的啊？

“殺了白子蓮。”對方的聲音充滿了冰冷怨毒的殺意，讓人聽着就不舒服。

“你自己去嘛，我跟她無冤無仇的，我把這殼子還給你成不？”

“我要是能自己去，何必把你弄過來？少廢話，你去還是不去？”

“不去怎樣？”陶昕來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覺得真是不可思議。這是真的還是幻象啊？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心意堅定，相信自己，但是這時候還是分不清楚真假。

“不去？”那聲音拖長了尾音，語氣陰森森的，“那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的假的啊？她要有這本事，還用連自己的殼子都保不住？

雖然這樣想，可是因為心頭已經有了那麽一點不自信，所以她開始懷疑自己。在這個時候，懷疑的種子一旦播種，便會趁勢瘋長，最後侵蝕人的所有理智。

陶昕來很快感覺到從心窩處傳遞至四肢百骸的鑽心痛苦。她渾身一抖，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

天啊，誰都知道她是最怕疼的了，平時翻書割破一點點小皮都要疼半天的啊！這什麽世道啊，她又不是自願的，怎麽還要受這罪啊！太坑爹了有沒有啊！

“好……好……殺……殺……還不行……嗎？”陶昕來說得有氣無力，唯恐大點聲音就直接斷氣了。雖然斷氣說不定還能回去原來的世界，但是這過程太綿長痛苦了啊！她要是喂自己一顆見血封喉的毒藥，或者直接給自己致命一刀，她才不會妥協呢！

“好，那你就殺吧！”對方滿意地笑了，那笑真是比不笑還難看，太驚悚了。

鬼影漸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陶昕來的心痛症狀也慢慢減輕，這讓她很是松了口氣。不過沒多久，她又警惕地站起身來——因為她聽到了白子蓮的聲音。

艾瑪，這也太趕巧了好不好？剛說要殺她她就自動送上門來找死來了？要不要這樣啊？

她正想着，白子蓮已經奔過來了，她是一個人來的，她一邊跑還一邊揮手叫着“昕來妹妹”，看樣子找她有段時間了。

陶昕來煩躁地抓了下腦袋，心想：怎麽辦，現在殺？現在她打得過白子蓮嗎？這哪是殺人，是送死好吧？

“不行！現在就要殺！”

陶昕來肩膀一抖。尼瑪，還沒走啊？搞監視呢！

“那個，我現在打不過她啊，通融一下，讓我修煉一段時日？”陶昕來小心翼翼地請求着。

“不行！現在就要殺！”

“我打不過她，到時候殺不了她還要被她殺，我是沒什麽啦，你還有能力再找個人過來幫你殺了白子蓮？”是沒什麽，大不了滾回老家，就是大概會很痛，這個很讓人郁悶。

“不行，現在就要殺！”

……

得，這是一複讀機。陶昕來無語。

她舉起小匕首，琢磨着下一步該怎麽辦。

等等！不對吧……

一聲山石相撞的巨響轟隆隆滾滾而來。陶昕來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背後哪裏還有樹，分明是一塊巨石從陡峭得山坡上滾下來，而她所處的地方正是處于半山腰僅能供一個人通過圍山小道。

我的天，怎麽會到這裏來了！空間跳躍也太大了一點吧？

陶昕來瞪着眼睛，下意識地再去看白子蓮來的方向，可是哪裏還有白子蓮？白子蓮怎麽可能在這種坑爹的地形上狂奔？！

她黑了臉，即便是知道劇情也會中招嗎？這就是心魔的強悍？因為她總想着這麽回事，想着是不是“陶昕來”把自己弄過來給她報仇的，所以一碰上這樣的幻象就本能地去相信了？

“笨蛋！閃開！”一個粗噶的聲音震得她耳膜都痛了。她擡頭一看，艾瑪，差點忘了，那石頭還在往下滾啊，這軌跡——怎麽是朝着她來的？！

“亂扔石頭真的可以嗎？有沒有公德心啊！”陶昕來又氣又怒又驚又怕，在一瞬間敏捷度爆發，當機立斷抓住沿山壁敲進去的鐵索蹭蹭就往斜上方爬了幾步，那動作比山裏的猴子還要快。而這時，滾落的巨石正從她腿邊擦過。

她頭頂的人不屑地斜了她一眼，道：“你看下面。”

陶昕來往下一看，幾只血紅的蝙蝠被巨石砸中，然後在巨石的重力壓迫下跟着石頭一起掉入深不見底的山谷。

汗……這什麽地方啊……

“看見沒，吸血蝙蝠。你瘋子一樣跑到這上面來，影響我采藥就不說了，還要自己砍自己。你說你自己尋死我當然管不着的，可是你砍完了要流血，流了血就要引來那些在下面等着你的吸血蝙蝠上來，這些小東西最好鬥，又好吃，要是覺得你不夠吃跑來吃我怎麽辦？師父說了，什麽都不重要，保命最重要。喏，為了保命，我連師父給的搬山符都用了。雖然只是為了搬那塊石頭……真是浪費……”

真是啰嗦……

“你是哪個峰的外門弟子？”陶昕來緊抓着鎖鏈又往上爬了幾步，這回因為不再處于危機而動作遲滞了許多。

“誰告訴你我是外門弟子？”

“也對，外門弟子好像沒師父的哦……”陶昕來突然想起來這麽回事。“那你是誰？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為什麽告訴你？師父說了，別人問的話不要随便回答，免得碰上居心叵測的人，哼！”他傳着一身灰不溜秋的道服，背上背着個空竹簍，大概因為爬山的緣故所以不是這邊被石頭劃了一條，就是那邊被泥巴抹了一道，一張臉雖然生得正派，但是頭發亂七八糟還沾着野草，一開口說話就羅裏吧嗦随心所欲，讓人感覺出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古怪來。

陶昕來看白癡一樣看着他，心說這是哪個峰出來的白癡，師父也夠極品的啊！

“你看着我幹什麽，你看我我也不會告訴你的，我不告訴你就不叫告訴你，你說什麽我也不會告訴你……”

“是是是，你可千萬別告訴我，我求求你了。”陶昕來扯了下嘴巴，一副不太正經的模樣。

那人被噎了一下，眼睛好奇地盯着陶昕來，手也沒閑着一會兒摸摸陡峭得山壁，一會兒扒拉扒拉頭發，一會兒又摸摸身後的竹簍，幾次欲言又止，簡直是多動症。

陶昕來也不再管他，只擡頭看看上面，又低頭看看下面，心想，不然就在這兒待着吧，反正最後時間到了還沒有到達問道峰另一端的人都會被傳送出去，那時候她自然是不會被選入內門了。

沒想到這麽快這麽順利就脫離了白子蓮，陶昕來有種不太真實的輕松感。但是當她想到之前看到的讓她殺了白子蓮的“陶昕來”，心裏又像是堵了塊大石頭，悶得慌。

你說這事兒怎麽就這麽膈應人呢？

金丹真人的神識籠蓋整個問道峰是沒問題的。但是問道峰上空的幾位真人只會有側重地關注自己感興趣的弟子。

與聞人熙和白一鶴關注白子蓮不同，韓鳳儀卻在看陶昕來。而且此時此刻，她的臉微微變色，手指也輕輕動了一下。

聞人熙敏感地看了她一眼，她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沒有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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