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49 章

此時天色昏暗，室外還能看見，但若是要看假山的夾縫中，沒有光亮是不行的，越月環顧四周，發現了方才下人掉落的紙燈籠，這紙燈籠雖被摔落在地，但是卻未滅。

持着紙燈籠幾乎是剛走到假山附近，眼前的一幕便讓越月知道了為何下人會說冤魂索命。

假山口處赫然躺着一具屍體，越月将燈籠湊近了些，發現這人身上還穿着捕快的官服，當下心裏便“咯噔”了一聲，她的視線從屍體的腳步來到頭部，一張紅蓋頭靜靜地蓋在屍體的頭上，更顯詭異。

“怎麽了？”

得知消息的其他人也紛紛趕來，燈籠和火把的光亮瞬間照亮了整個後花園。

越月沒有回答，而是讓開身位使衆人都看到了位于假山口的這具屍體。

“是，是小姐……我的小姐一定是枉死才有如此大的怨氣啊！”

尹小姐的貼身丫鬟看到紅蓋頭後哭喊着說道，視線緊緊盯着跟在尹員外身後的秀姨娘，充滿了怨憤。

秀姨娘仗着身前有尹員外撐腰，扯着嗓子回罵道：“我說你一個小賤蹄子，誰給你的膽子這麽看着我！”

她的嗓音本就尖細，此時大聲一吼越顯尖銳，令人無端産生了幾分厭煩，站在她身邊的人都不動神色地遠離了她幾分。

“秀姨娘，您不虛心，我看看您怎麽了，您有本事就把我也給殺了，反正小姐沒了，我也不想活了。”

小丫鬟擲地有聲，頗有破釜沉舟之感。

底下的人見這一幕，也開始了竊竊私語。

“都給我閉嘴！大人們還沒有說話，你們兩個在這裏吵嚷什麽！”尹員外将手中的燈籠用力一摔，燈籠落地回彈了一下後飛得老遠。

衆人對他的舉動皆是一驚，嘈雜的後花園瞬時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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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月早在他們争吵時便開始查探屍體，她先是揭開了屍體臉上的紅蓋頭，紅蓋頭下是一張完全被毀的臉，縱橫交錯布滿了深深的血痕，幾乎已經辨認不出原本的樣貌，除此之外，身體上未發現其他任何傷口。

難道真的是尹小姐的冤魂索命？越月趁衆人不注意隐蔽地将耳機戴上，耳機并未給出任何提示。

“還是先請仵作來驗屍。”

她從地上起身，尹員外虛扶了她一把，而後站在她身邊，一副恭敬等待命令的模樣。

“這裏是案發現場，稍後将會有縣衙的人來看管，從現在起，任何人不得随意踏入此地，一經發現，直接當做兇手處理。”

“大人這是何意？莫不是有其他發現證明并非是小女所為？”

越月擡頭掃視了衆人一眼，“是有些讓我在意的情況，具體還需得等仵作查驗後才能知曉。”

衆人臉上神色各異，皆未再多言，不多時，便都從現場離開，後花園霎時恢複了冷寂，夜深後，空氣中都帶着一股刺骨的涼意。

越月走到後花園入口處時，便看到了等待在門口的曲維明，他此刻盤腿坐在地上，表情懶散閑适，如果忽略掉搭在下人肩頭的佩刀，倒真是一幅美好的“月下美男圖”。

“都結束了？”

“算是吧，這家夥怎麽回事？”

發現屍體的下人戰戰兢兢地蹲在地上，蜷縮着自己的身體。

曲維明将佩刀收回，“感覺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喊他跟我一起去現場，怎麽說都不願意，發瘋似的到處亂跑，亮出佩刀他才老實一點，不然我早進去陪着你了”，說到最後，語氣竟還帶上了一絲幽怨。

“你放心，我認真查看了現場，應當是沒漏掉什麽線索，而且等仵作來了後還要再檢查一番。”越月以為曲維明是擔心自己遺漏了線索遂解釋道。

“這不是線索不線索的問題，誰跟你說這個啊。”

“嗯？”越月疑惑地看向他。

“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月光下的少年似乎有點氣惱，将頭轉向另一邊，意圖遮掩他發紅的耳尖。

“額，好吧。他能正常溝通嗎？”越月雖疑惑未解，但看曲維明确實生氣後便未再追問，而是轉移話題道。

只見少年藏起了羞惱，似笑非笑地呵了一聲，薄唇微勾，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不再明亮，在夜色的襯托下黑得深沉，眼中未見一絲笑意。

“看着是不能說話，不如我們現在把他殺了，稱他畏罪自殺，給大人交個差怎麽樣？”他說話時語調上揚，本該是戲谑的口吻，卻讓下人的身子不禁顫抖了起來，而他架在下人脖子上的佩刀似是不小心歪了一下，鋒利的刀刃便在脖子上留下了一條血痕。

“別，別殺我，我可以說話，可以說話。”下人高舉雙手而後又伏在地上不斷磕頭。

越月自覺到底是新世紀的“五好青年”，見不慣這場面，在下人預備繼續磕頭時伸手攔住了他，“行了，你說一下你為什麽這個時辰出現在後花園？”

“小人，小人和秀姨娘身邊的丫鬟靈巧有私情，府上不準我們這些家生子私相授受，小人和靈巧只好偶爾在這後花園相會，慰藉相思之苦。”

那下人說到此處時，聲音都帶上了哭腔，看不出來還是個癡情種。

“那你又是如何發現屍體的？發現屍體時可有察覺什麽異常現象？”

“雖說一般天黑後後花園很少有人，但是我們到底是怕被人發現，所以每次都在後花園的假山處私會，小人和靈巧今日約了在老地方相見，小人看時辰差不多了後便往後花園的假山處走，因着小人心裏有事，心思不集中，就被東西絆了一下，頭還差點磕到假山上，待小人穩住身形一看那東西竟然是一具屍體，頭上還蓋着紅蓋頭，聯想到今日府中大小姐的死亡，小人被吓慘了，沒忍住就叫了出來。”

“你說的靈巧可是身形微胖，面若玉盤，一雙杏眼圓圓，今日穿了一身湖綠色的衣裳，頭上戴了一支別致的桃花簪？”

“大人你怎麽知曉！”

下人指着越月驚呼，在收到旁邊一記冷飕飕的眼神警告後惴惴地收回手捂住嘴巴，悶悶道：“是小人逾矩了。”

“我方才見到她了。”

越月混不在意地擺擺手，她查驗完屍體後就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衆人的表情，衆人雖然神色各異，但是大多傳遞出來的都是驚慌與恐懼，然而站在秀姨娘身邊的靈巧卻帶有一絲緊張和擔憂，在越月說完有別的發現後，靈巧更是多了幾分着急，當時她以為靈巧可能與屍體的死亡有關，現在看來，應當是擔心這個“癡情種”以及他們之間的私情暴露。

不過，站點世界的“坑”太多了，即便這二人的說法及表現還算合理，越月也不敢輕易放松警惕。

“沒有其他的了？你能保證你皆所言非虛嗎？”

下人跪直了身子，高舉右手，“沒有，大人，小人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大人，小人對天發誓，今日若有半句虛言，就叫小人五雷轟頂、萬劫不複、墜入十八層……”

“好，可以了。”見他還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越月适時出聲阻止，也不知道他這麽多毒誓怎麽發得如此順滑，不帶思考、打頓的，想來平時沒少對着靈巧發毒誓。

“回去好好休息，順帶再仔細回憶有沒有什麽因為緊張而忽略的細節。”已經得到了發現屍體的第一手情報，越月便打算趁着這會兒還早，回去和其他乘客交流情報，就暫且先“放過”下人。

“是，大人。”下人這才艱難地站直了身子，行了個拱手禮道。

等越月和曲維明二人的身影已經走遠了一段距離後，下人才松了口氣，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誰知他懸起的心還沒放下多久，就見之前揚言要殺了自己的大人回頭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下人苦笑了一下，也有些惱怒，什麽不分是非的惡官，就會在那位大人面前裝乖，當然，這話他只敢放在心裏說說。

*

尹員外給他們安排的客房就在尹小姐院子附近，越月和曲維明回到院子時，其他乘客已經坐在了院子裏的石桌上。

“怎麽就你們兩個，薛捕快呢？難道死的那人是？”姚捕快眼神犀利，話語中帶着質問。

“姚捕快這話說得奇怪，明明薛捕快是和你們一起去審訊尹府其他人的，你卻來質問我們？”曲維明不滿道，他最後一句話說得極慢，衆人都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多出的意思——誰給你的臉？

姚捕快面色不虞，還是清澈大學生蔣捕快出來打圓場，“大家不要吵架，曲捕快，姚捕快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審訊尹府的人後便回來整理記錄，因此錯過了後花園的事情，還是縣衙其他人前來說要調派人手，我們才知道。”

“尹府人多，我們想着分開審訊效率高點，薛捕快遲遲未回，我們本還在擔心，聽說了後花園事件後就以為他和你們在處理後花園的事情。”

曲維明聽聞後冷淡地嗯了一聲，倒讓清澈蔣尴尬地站着撓了撓後腦勺。

“死者臉部已經被毀，無法辨認出面容，按你們剛才說的，十有八九就是薛捕快了，你們有人了解薛捕快嗎？”越月很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只想快點跳過。

衆人搖搖頭，都表示不清楚。

越月根據眼前的情形，很快下了決斷，“那這件事情暫且先放一放，情況既然你們已經從縣衙的人那裏聽說了，我就不再複述，如果有細節問題想知道，待會直接問我就是，還是先說說你們的審訊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