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

第 52 章

尹員外走後，越月幾人将元碩團團圍住，尹員外雖然沒正面回答元碩的問題，但是已經變相給了元碩肯定的回答，元碩整個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你和尹小姐是什麽關系？”越月開門見山地問。

元碩身子向後靠仰躺靠在椅子上，雙手撫面苦笑道：“我能和尹小姐是什麽關系呢？”

“尹小姐已經死亡，難道你不想為她找到害死她的真兇嗎？還是說你就是那個兇手？”越月步步緊逼。

元碩情緒崩潰，抱頭怒吼：“我怎麽可能！我沒有！”

“那尹小姐院子中的腳印是不是你留下的？那腳印現在還保留着，待會帶着你去一試便知。”

元碩沉默片刻，“是，我和明珠是從小長到大的青梅竹馬……”

元碩坐着講述了一個很長的故事，尹員外在未發跡前和元碩的父親是拜過把子的兄弟，兩家人的關系很好，經常互相走動，又因為兩位夫人的孕期相近，于是，在元碩和尹小姐還在肚子裏的時候，兩家大人便為他們指腹為婚。

然而，好景不長，元碩三歲那年，元父外出經商路遇山匪便死于山匪之手，元夫人大受打擊，身子骨一下子敗了下來，再加上又要一個人養育元碩，在元碩八歲那年徹底撒手人寰。

元家的日子過得清苦，尹員外卻因為機遇使尹家越來越富，元夫人也是個有骨氣的，日子再難，也沒有主動尋求過尹員外的接濟，對尹、元兩家的親事也是絕口不提。

生命最後的日子實在是放心不下元碩這個孩子，便上尹府求助尹員外，只能說彼時尹員外還是個熱忱之人，一口氣答應了下來，元夫人去世後，尹員外便将元碩接來尹府一起生活。

元碩也不願意吃白食，會在尹府自覺做起活計，尹員外勸他他也不聽，便由着他去了。

而跟尹小姐的再次相遇，令元碩喪父喪母冷透的心又再次溫暖了起來。

元碩還記得他初到尹府時，尹員外牽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對着小女孩說道：“明珠，這就是元碩，以後就是明珠的哥哥了。”

小女孩歡呼道：“好耶，明珠有哥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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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明珠的歡迎驅走了元碩心底那點最後的忐忑不安，有一次他在尹府聽到下人背着他偷偷說道：“哎，你說咱們老爺也太心善了，接了這麽個孩子回家，整體板着一張死人臉，見了人也不說話，尤其那個眼神，看人陰森森的，說不定他爹娘就是被他克死的。”

這些刻薄的話，元碩和元夫人相依為命時聽過很多，他其實已經不是很在意了。

只是他沒想到，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竟然走到他身前牽氣他的手，“你們有本事當着元碩哥哥的面再說一遍！尹府對待下人向來寬厚，不是為了讓你們背後嚼人舌根的，若是你的爹娘死了，你也想聽到別人說你爹娘是被你克死的嗎？”

不過七歲多的小女孩，講話擲地有聲，條理清晰充滿着威嚴。

後來，小女孩又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元碩哥哥，你別聽他們亂講，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在天上的元伯父、元伯母肯定希望你能開心地活着。”

從那以後，元碩便暗自發誓，一定要好好保護他的這個妹妹，也是從那以後，他再沒聽到尹府下人編排過他一句。

随着年歲漸長，元碩發現自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小姑娘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情愫，元碩知道後的第一感覺竟然是欣喜，他心底隐秘地在欣喜，就好像這是他一直期盼的事情，同時，元碩也很痛苦，他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兒，他的明珠那麽好，應該值得更好的。

于是他開始逃避，尹小姐卻步步緊逼他直面自己的心意，就在二人心意相通，元碩準備向尹員外提親，等他考取功名回來迎娶尹小姐之時，卻聽聞尹員外要将尹小姐許配給縣令公子的消息。

他急忙向尹員外和尹夫人坦白，可是一向對他還算不錯的尹員外卻說：“元碩，你以為考取功名是那麽容易的嗎？是我知道你是有些文采，可是沒有關系你考取功名又能怎麽樣呢？你能給明珠幸福的生活嗎？可是縣令公子他不一樣啊，他爹雖然只是個縣令，但是他爹的嫡兄是安陽候，他爹的親姐姐是當今最寵愛的曾貴妃，你拿什麽跟他比呢？”

“我這話說得不好聽，可是我是真的拿你不當外人啊，尹家的生意現在也遇上了點問題，只有和縣令公子聯姻才可能解決，否則，明珠就要遭受牽連，你忍心嗎？”

尹員外的話字字誅心，元碩準備好的說辭，他滿滿的信心被打擊得一點不剩。

于是，他妥協了，離開了袁府謊稱上京趕考，實則默默關注着尹府的消息。

那次聽聞尹小姐被禁足絕食抗議暈倒後再也按耐不住地溜入尹府去偷偷看了尹小姐。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次數多了便引起了尹小姐的警覺，尹小姐發現了他，請求他在大婚前一夜帶自己離開尹府。

元碩拒絕了，可是尹小姐卻說會等他，再然後，元碩聽到的便是尹小姐死亡，尹府被封鎖的消息。

元碩不敢相信，想着一定要自己确認，可是尹府已經被官差把守，他無奈在尹府外徘徊了幾日，沒想到今日便被抓了進來。

“原來是這樣，你們明明是有情人，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劉盈聽完後已是淚流滿面，嗚嗚地哭着，還打起了哭嗝。

其他人的心情本來在聽完故事後都有些沉重，看到她這樣子，倒是緩解了不好的心情。

大黃則是一臉“我勒個祖宗”的表情。

“那你在尹家這麽久，可曾知道尹小姐與何人結過怨？”越月回歸正題問道。

元碩搖搖頭，“明珠雖為尹家小姐，卻一向待人和善。”

“那她跟尹二小姐和秀姨娘之間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秀姨娘說是她搶了尹二小姐的婚事？”

“其實，跟尹家聯姻是縣令公子主動提出的，縣令公子有一次外出游玩，被尹二小姐救了一命，來尹府答謝時遇到了明珠，便對明珠一見鐘情，回府後便讓縣令夫人來尹家求親。”

“怪不得秀姨娘這麽說，來答謝妹妹，回去後卻立馬求娶姐姐，這縣令公子也真是腦子有點問題。”劉盈本就對棒打鴛鴦的尹員外等人心有不滿，聽聞縣令公子的這一操作後更是直言不諱地說道。

越月沒參與“讨伐”縣令公子的讨論，她在心裏彙總着目前所掌握的信息，覺得秀姨娘和尹二小姐的嫌疑最大，除了已經分析過的尹員外和尹夫人，縣令公子和尹小姐之間的矛盾就是尹小姐當衆下了縣令公子的面子，如果縣令公子要報複尹小姐，那将尹小姐娶回家後他想怎麽對尹小姐都可以，何必多此一舉在大婚當日殺害尹小姐。

而元碩，他的樣子不像在說謊，而且話語間沒有破綻和邏輯漏洞，可以排除部分嫌疑。

不過，将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後，越月倒是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們剛到尹府的時候見到了縣令，按理說縣令和尹員外兩家要結秦晉之好，他跟尹員外的關系應該不錯才對，可是那天，縣令卻明擺着對尹員外有諸多不滿。所以，縣令可能也知道尹小姐不願意嫁給縣令公子的事情，他也有殺害尹小姐的可能性，為了将退婚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見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越月帶着其他人起身向元碩告辭并囑咐道：“元公子，尹小姐的死因還沒有查清楚之前，你還是需要住在尹府，尹員外那邊我們會去安排，希望你再多多回憶些關于尹小姐的細節，有情況及時告知我們。”

元碩疲憊得點點頭，他此刻就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衆人走在回乘客住的院子的路上，還在讨論着案子，劉盈走在最前面，轉回身問道：“難道殺害尹小姐的真的是秀姨娘和尹二小姐？”

越月停住腳步思索道：“從推論上看是這樣沒錯，可是沒有相關證據，只憑猜測是定不了罪的，而且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斷，殺害尹小姐和薛、姚二位捕快的是同一個兇手，那麽将姚捕快的喉嚨幾乎割斷，把針狀物射進薛捕快的腦袋，這真的是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秀姨娘和尹二小姐能辦到的嗎？”

“我覺得或許我們該去會會秀姨娘和尹二小姐。”

于是衆人臨時改變了主意，朝着秀姨娘和尹二小姐的院落而去。

秀姨娘和尹二小姐兩個人住的的院子不大，看起來還沒有尹小姐一個人的院子豪華，尹員外對她們是否上心真的是一眼就能對比得出來。

她們到的時候秀姨娘正坐在院子外喝茶曬太陽，見到越月她們面色不善地大吼：“靈巧！靈巧！”

她喊了幾聲無人應答後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咒罵道：“這個死丫頭，又跑哪偷懶去了？真是個賤丫頭！”

說罷後才正眼看着越月她們，“你們來幹什麽！還嫌欺負得我們娘倆不夠嗎？”

“尹夫人，您這話嚴重了，我們只是想向您了解一些情況，您也知道我們這些日子一直奉縣令大人的命令調查尹小姐的死因，這調查來調查去，您猜怎麽着？現在全府上下就您和尹二小姐最有動機也最有機會，縣令大人只給了我們三天，三天一到，我們說什麽都要給縣令大人一個交代，可能在縣衙的牢裏更适合人開口吧。”

大黃捕快這次倒是難得的機靈了一次，學習能力還挺強，想到這裏越月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曲維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近墨者黑？

此話一出，秀姨娘的閑适立馬消失不見，她的脊背挺直繃緊了身子，嘴巴上依舊不依不饒，“怎麽？你們還想屈打成招？真以為在這東臨縣能只手遮天？”

“那您到時候試試就知道了。”

“既然有人不聽勸，那咱們就先走喽。”大黃對着秀姨娘笑道。

“且慢！”

“翠屏，去喊二小姐出來。”

秀姨娘還是心有忌憚，令人去請了尹二小姐出門，看樣子是有溝通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