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夏野的煩惱
夏晴多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反差太大,讓誰也是沒法一時半刻就能反應過來。
走道上有劇組的工作人員來回地走動。
夏晴多默默地關上了門。
窦燃終于把夏野放了下來。
可憐她兒子臉都吓紅了。
夏晴多清了下嗓子,為了化解此時的尴尬,她問:“你今天怎麽來了?”
“校慶,沒課。”夏野很幹脆地說完,向他媽使了個眼色,示意借一步說點悄悄話。
屋子就這麽大啊!
夏晴多帶着夏野到了露臺上。
夏野還把玻璃門給關上了。
“媽,你不是說他除了失憶,沒其他毛病嗎?”夏野低聲吐槽。
窦燃正在玻璃門的那廂卷鋪蓋。
其實夏野一進屋就發現了,對于這兩人一個人睡床一個人睡地板的操作,稍稍讓他順心了那麽一點。
總之,還有更多更多的糟心。
夏晴多抓了下頭,“是啊,除了失憶,還是挺正常的。”
“正常什麽啊!”夏野的臉色難看至極,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他是不是這兒撞傻了?”
夏晴多呵呵笑,“不會啊,就是現在表達感情過于熱情。”
倒是真有點像窦燃十八歲的時候。
他那時候是挺熱情的。
唯恐她兒子不相信,她又有點多餘地補充:“可能他還沒分清楚十四和四歲的區別,你得給他點時間。”
“我幹嗎要給他時間?”夏野沒好氣地說。
夏晴多忽然間有了新的想法,“我一會兒得拍戲,你既然來了,剛好看着他。”
“我為什麽要看着他?”夏野更氣了。
夏晴多攤了攤手說:“你看他這樣子,萬一被有心的人報道出去……你盡量讓他和別人少接觸,看着他啊!”
夏野有一種錯覺:這是提前“二胎”計劃!老大成了看“孩”的?
他想用生命去抗拒。
不過大約會抗拒無效。
早飯是柏涵下去打包上來的。
吃過了早飯之後,夏晴多還逼着窦燃吃了好幾種昨天醫生給開的藥,都是一些安神補腦類型的。
她現在還是不大敢确定,他是真的十八歲的窦燃,還是只是暫時忘記了過去。
親眼看着窦燃吞下了所有的藥。
夏晴多就要下樓拍戲去了,臨出門前,轉身囑咐:“別亂跑啊!”
沙發上并排坐了兩熊孩子。
夏晴多這句話脫口之後,倏的一下頭疼極了,真的是囑咐誰看着誰都不大靠譜。
她一轉眼睛,看向柏涵,“看着他倆。”
柏涵正琢磨着劉瑞君昨晚上就到了北市,今天怎麽還不叫他們回去呢?
陡一被點名,他愣了一下,緊跟着啼笑皆非地點頭。
不是,他哥雖然失憶,但也是成年人啊。
還有夏野,雖然未成年,但是個小猴精啊。
他看着他倆,用的着嗎?
夏晴多一看柏涵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成功領會到自己的意思,她再一次很明白地說:“看着他倆別吵架。”
柏涵頓時覺得壓力很大。
這個是她沒有辦法控制的。
夏晴多走了之後,窦燃就偏頭一個勁地沖夏野笑。
笑的夏野心裏直發毛,不快地說:“你看我幹嗎?”
“兒子,我們總吵架嗎?”窦燃很認真地問。
夏野咧了咧嘴,“我不是你兒子,別兒子來兒子去的叫。”
“可你媽說是呀!”
“我媽她失憶的。”
“那要不我們去做個親子鑒定?”
“不去。”夏野的臉色很臭,“我再跟你重申一遍,別兒子來兒子去的。”肉麻。
關于親子鑒定,夏野才不想去。
要他把疑似關系板上釘釘,他有病吧!別到時候,一頂不孝的帽子壓下來,他都沒處說理。
——我是你爸爸,我說的算。
——憑什麽?你養過我嗎?
——就算我沒養過你,我也是你爸爸。
萬一做了親子鑒定之後,成了這樣的局面……還是現在好,窦燃就是個疑似,他還能發揮青春期的叛逆特長,氣死他。
夏晴多才一走,這兩人好像就杠上了。
柏涵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心裏想着,這夏野啊,是真的要氣死了窦燃。
誰知,窦燃竟扯了下嘴角,調笑着又問:“那我叫你什麽?野啊,小野啊,夏夏啊?”
夏野甕聲甕氣地說:“夏野。”
“好的,兒子。”
夏野皺眉。
窦燃“哦”了一聲,像是剛想起來,重新說:“好的,夏野。”
夏野沉着臉從沙發上站起來了,這一茬算是過去了。
這大熱的天,空調開的也很足,柏涵生生憋出了一後背的汗,他偷摸地給黃可可發信息{下午,我配晴多姐拍戲。}
兩個男人吵架的時候,黃可可那個不怎麽女人的女人還能撒撒嬌“哎呀,你們不要吵了啦!”
可他要是敢這麽插嘴的話,他哥能一腳把他踢出去。
實在是太過無聊了。
房間就這麽大點,夏野從露臺轉回了卧室,又從卧室轉上了露臺,看一眼手表,也就過去了十幾分鐘。
可露臺外的風景,他已經看過整整一遍了。
窦燃也無聊,薯片拆開了兩包,一包黃瓜味的,一包紫薯的,噶幾噶幾。
夏野聽的直心煩,想怼他來着,可又覺得他可憐。
窦燃沒有失憶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他還将心比心地想了想,他要是失憶了……
然後夏野就驚悚地發現,有好多小學的事情自己都記不太清楚了。
我去,看來他們家這個基因絕對有問題。
萬一,哪天他一受刺激也失憶了,他家的情形大概得是這樣的——
晴多,他是誰啊?
媽,他是誰啊?
他媽:我是誰,我在哪兒?
夏野稍稍走了下神,并且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的神識回來。
眼下的屋子裏,就三個男人,兩都挺無聊的,電視節目也無聊,夏野要是一回神,肯定是抱着手機,吃雞。
可冷不丁嘴巴裏卻被塞進了一片薯片,濃濃的黃瓜香精的味道,頃刻竄滿了他的口腔。
夏野像是被噎着了似的,表情扭曲。
到嘴的東西沒有吐掉的道理,他快速咀嚼了兩下,咽了進去,擰着眉說:“你幹什麽啊?”
窦燃也皺了下眉,“你不喜歡黃瓜味的嗎?來,這兒還有紫薯的。”
說着,就把紫色的袋子遞了過來。
夏野冷着臉不發一語,轉身進了衛生間,想靜靜。
可靜不下來啊,自從昨晚上知道窦燃失憶了,就沒有靜下心過。
心裏頭翻江倒海的各種情緒,就像是無數支河流的分支最終彙集成了一條洶湧澎湃的大江。
他把這種情緒一股腦地倒給了夏晴多。
[媽,窦燃是不是真的傻了?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抱着兩袋薯片,也太毀形象了。]
夏晴多倒是能夠理解,窦燃不是喜歡,他就是想嘗嘗而已。
比如說她和窦燃要是打1979年來的,見了可樂可能會沒命地喝。
這個時候,夏晴多才把窦燃的失憶,真正地定性為她和十八歲的窦燃“會師”了。
一上午的拍攝很快就過去了。
中午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夏晴多讓黃可可把餐廳裏提供的所有菜式都打了一遍,她準備和窦燃慶祝慶祝。
慶祝什麽呢?
就是慶祝這種玄乎其玄的“會師”。
她會告訴窦燃,她剛來的時候也這樣,把沒吃過的零食,全部嘗了一遍。
所以沒事兒,吃吧,咱也不缺這點小錢。
就是吃的時候,最好別讓夏野看見。
一對兒還活在十八歲的父母,和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雖然代溝不大,但代溝這玩意兒真的存在。
夏晴多和黃可可一起,拎了八個一次性餐盒上樓。
一敲開房間的門,就覺得自己臉疼的不行。
只見窦燃和夏野如她走時一樣,并排坐在沙發上。
對着沙發的電視機裏,正播着也不知道是哪兒對哪兒的足球比賽。
而沙發旁邊的茶幾上,還放着兩袋打開的花生米和兩罐同樣也開了口的啤酒。
電視機裏,穿着紅黑球服的13號球員帶球飛奔。
窦燃激動地喊:“傳球,傳球!”
夏野扯着他還沒完全變好的嗓音,也很是激動:“傳個屁啊,直接射門!”
夏晴多腦子裏的黑線,排着隊,打她眼前飄過。
長這麽大,當真是頭一次聽見兒子和老子說話屁來屁去。
她真的很想默默地關上房門,默默地離開這裏。
但她沒有,而是用盡量愉快的語氣說:“關上電視機,我們吃飯吧!”
聽說,足球賽是可以讓男人一秒化敵為友,又一秒兵戈相見的神奇東西。
但威力的延續期并不長,也就是一場球賽的時間而已。
果然,電視機一關,夏野的激動情緒一秒散去,不經意地看向窦燃的時候,還是那個冷漠的表情。
夏晴多吃着米飯的時候還在想,叛逆期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都這樣,前一秒鐘還陽光燦爛,後一秒鐘臉拉的比驢臉還長。
哦,不,她好像不能這樣說自己的兒子。
但她得勸勸他。
吃飯也就用了小半個小時。
還有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才開工。
為了方便說話,夏晴多讓柏涵帶着窦燃出去放風去了。
“你不能總是對他這樣!”
夏野就知道支開了人,夏晴多是想和他說點窦燃不能聽的話語。
可他媽這麽直白,他還是悶哼了一聲。
自古都是忠言逆耳。
有些話她不說的話可能就沒人會說給夏野聽。
“我帶你跑這事兒,我雖然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但我仔細分析過的……八成和窦燃沒有多大關系……”
夏晴多看見夏野張了張嘴,明顯想要反駁的架勢,擡起了手阻止,“你先聽我說!”
夏野把嘴閉上了之後,還給了她一記滿是怨腦的眼神。
夏晴多接着道:“我跟你認真的分析,要真是那種窦燃對不起我了,我跟你說就我的脾氣,我還不得打到他一聽見夏晴多的名字就下意識捂頭,怎麽可能一聲不吭就走!”
夏野想說“誰知道你是不是腦子抽了”,嘆口氣的功夫,便想到了其他的。
他很理性地說:“媽,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裝的?”
“吃飽了撐的嗎?”夏晴多白了他一下。
夏野又說:“你聽我給你分析。以前雖然你也維護他,但都是在我罵他人渣的時候,你才會為他說好話。可這次不一樣啊,我可沒有罵他人渣,你倒是主動替他說好話了……我越想越不對勁。真演電視劇呢,你失憶完了,他接着失憶!”
“裝不了那麽像吧!”夏晴多不大相信。
夏野“切”了一聲,“你要知道他可是影帝。”
本來是想給她兒子洗個腦,沒想到被兒子撓亂了心。
夏野下午四點半離開的。
熊孩子的本事特別大,每個月不止有零用錢,還掙的有工資。
經濟能獨立,幹什麽都特別有底氣,早上是打車來的。
回去,讓柏涵送。
柏涵還說順便回公司一趟。
打發走了小魔王,還有一個大魔王。夏晴多今天沒什麽話好和窦燃交待了,原本想趕他去七樓睡,提了一遍。
可窦燃像是沒長耳朵似的,就窩在沙發裏,一動不動。
夏晴多的眼皮挑了一下,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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