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巧遇
第17章 巧遇
◎他看見,她與別人站在一起。◎
愣神間,黎徽已經走到了面前。
少年周身樸素,青衫落拓,先對程譽恭敬地行了個禮,恭謹地講了幾句承蒙栽培、感激不盡的話。
然後他轉向蘇栖禾,輕聲道:“好久不見。”
從眼神看,他真正想說的話是“沒想到你居然走到了這一步。”
畢竟現在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王府置辦的,面料不凡,款式複雜,耳邊墜着貴妃賞賜的東珠,還能和書院的主講少爺并肩而立。
看起來已經完全不是那個深夜跑遍全城、在破敗酒肆裏哀求父親回家的小女孩了。
程譽這才知道他們竟然是同鄉,寒暄客套之餘,不覺又意味深長地看了黎徽一眼。
看出兩人久別重逢,大概有很多話要說,所以程大少爺只聊了兩句,就借口有事暫時離開,将他們留在書院影壁旁的小涼亭裏。
黎徽想,女孩最關心的應該是母親的情況。
“前一陣子有一個很厲害的大夫帶着兩位醫女找到了伯母,給她治療。我上次去看望的時候,伯母已經恢複很多了,臉色健康,甚至可以繞着屋子散步。”
蘇栖禾微微一笑,眉眼彎彎,剛要開口感謝他的記挂,前面剛走出兩步的程譽突然又回過頭來。
“對了蘇小姐,我已經給書院裏的車夫打過招呼了,你想回去的時候直接去找他們送你回王府。”
“好,多謝程先生。”
黎徽捕捉到某個關鍵詞,有點訝然,“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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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僥幸承蒙秦王殿下賞識,現在住在秦王府裏。”
眼前的少年明顯愣了一下,清澈瞳底閃過些許複雜。
他立馬想明白,“所以說那位給伯母治病的、很厲害的醫生,也是王爺請來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黎徽半側過身子,移開視線看向沿街的車馬人流,緩緩勾起唇角:“看來王爺對你還挺好的。”
蘇栖禾想他大概是誤會了,臉頰一紅,解釋道:“只是殿下的家臣而已。”
但皇家的事不便說太多,她轉而問起他的學業:“方才聽程先生說,你連續幾次文會都名列前茅,應該對接下來的正式秋闱也能有信心吧。”
“當時進京前承你吉言,現在我也衷心祝你一切如願,金榜題名。”
黎徽淺淺笑了,“我會盡力的。”
沉默相對,片刻之後,他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直視着她,視線灼灼。
“今日之後,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聲音顫抖,帶着某些莫名的情緒,埋藏心底,蘊蓄深刻。
而蘇栖禾之所以能感知出來,完全是因為她自己也有過這種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期盼卻不是對着黎徽,而是別人。
她心裏一凜,下意識垂眸,回避了少年眼中的熱忱。
是該裝作聽不懂,還是應該幹脆利落地坦白直言,說她心有所屬,喜歡上了那位高不可攀的王爺?
這個過于直率的念頭讓女孩臉上泛起一陣微紅。
“黎徽,我”
車鳴馬嘶的喧嘩聲由遠及近地沿街而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打斷了她不知如何說出口的話。
擡頭望去,只見皇家車駕緩緩停在玉安書院的影壁旁,也就是兩人的正對面。
一群宮人前呼後擁,忙裏忙外,招呼着準備接駕。
而街上的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望向車門,下意識秉着呼吸,等着看這位排場煊赫的皇家貴胄是誰。
片刻之後,當朝秦王,江尋澈本人,就在這樣的視線凝聚中從車上緩步走下來,衣襟帶風,矜貴從容。
他黑眸沉沉,目光徑直落定在她身上,壓得蘇栖禾的心“撲通”一跳。
一個時辰前,秦王殿下穿着進宮的蟒袍,在養心殿裏正襟危坐。
“尋澈,你的意思是,文華殿裏有別人埋的眼線,悄悄替換了大臣們的折子?”
元熙帝眉頭緊縮,臉色頗有些難看:畢竟此事實在嚴重,而他之前竟完全沒有發覺。
江尋澈微微颔首,從容不迫地拿出了蘇栖禾的分析,一條一條列給父皇。
在絕對的證據面前,皇上瞪眼半晌,最後緩緩吐出一口氣,眼中顯出幾分帝王威嚴:“看來接下來要想辦法找出這只老鼠了。”
“回父皇,兒臣這裏已經有一個名字了。”
他把那內鬼的姓名念出來,一字一頓,沉郁頓挫,仿佛判官提筆落定的死亡判決。
如他所料,皇上追問他是如何知道這個人的。
于是接下來便引出了太子生辰當天禦花園抱廈裏的綁架案,受害者是皇上很欣賞的那位才女,綁匪甚至嚣張到直接從秦王府裏拿人。
好在他處理及時,這才扭轉局勢,抓住了幕後主使,還借機換到了這樣一份情報。
元熙帝低頭翻閱蘇栖禾親筆所寫的事件陳述。
字句清秀,卓爾不群,是他最欣賞的文體,表達也流暢,情緒渲染得入木三分,讓高居帝位的他都感同身受,仿佛是自己被五花大綁扔在角落裏,無助而絕望。
“主謀是誰?”
語氣已經不自覺地帶上幾分嚴厲。
江尋澈冷眼旁觀,見皇帝的情緒已經到位,便放低了聲音,“是兒臣的長兄。”
“當啷”一聲,是皇上失手将手裏的念珠擲了出去,剛好砸到了一個小茶碟。
他胸口起伏着,瞪大了眼睛,仿佛一只被冒犯的獅子,越是盛怒萬分,越是冷酷淩厲。
“尋澈,你是在暗示翊澤在朕的文華殿裏埋眼線,偷換奏折,在你的秦王府裏綁架蘇栖禾?”
“你知道倘若太子無罪,你這樣的行為就是什麽嗎?”
就是結黨營私,奪嫡篡位,理應被打入天牢,囚禁終生。
秦王殿下早有準備地站起身來,“若是如此,兒臣甘願承擔後果。但在這之前,請父皇明鑒。”
與此同時,他聽見自己心裏的棋盤上再次落定一子,清脆泠然,象征餘韻悠長的勝利。
皇上開始調動自己信得過的人手去調查,按理來說秦王現在就該回避告辭了。
可元熙帝一邊忙活,一邊卻依舊在跟他說着話:“蘇小姐現在還住在你府上?”
明知故問,應該是為了鋪墊下一個問題。
“你準備什麽時候納她?”
江尋澈眉心微動。
肯定不能坦言說她只是他找來實現野心的工具,而孤男寡女共居一府,也難怪父皇理所當然地誤會了他們的關系。
“回父皇,還......不急。”
“不急?哦,是要等王妃的人選确定下來再納妾嗎?”
皇帝執筆寫着密信,頭都沒擡,随口聊着:“太子妃定了梅蘭臣的女兒,你呢,你想選哪一家的?”
秦王并不攝政,按理來說沒有必要與朝臣聯姻。
如果精心挑選一個世家權貴出身的王妃,難免就有謀求權力、與江翊澤争鋒之意。
果然父皇還在懷疑他。
将試探包裝在父子閑談之中,若無其事地抛過來,一個不慎,便會洩漏真實目的。
于是江尋澈回答:“兒臣無意再挑選王妃。”
“所以目前就先是蘇栖禾了?”
元熙帝的笑容像一潭深水,“雖然出身貧寒,但才華斐然,長相氣質也好,倒也過得去。”
“既然如此,下次再找個機會把她再帶進宮來,讓大家都看看。聽說李貴妃已經見過她了?能讓你母妃都滿意,可真是不容易呀。”
“......兒臣遵旨。”
走出皇城後,秦王上了車,斜靠在角落裏,眼睛微阖,沉思了半晌。
姜還是老的辣,父皇寥寥幾句話,直接把模糊逃避、能拖就拖的事情變成了木已成舟。
名分送出去不說,他還得再帶着蘇栖禾進宮。
不過,其實這樣也沒什麽壞處。
反正他志不在此,無意于男女私情,也不屑于靠聯姻獲取世家支持,身邊女子的位置一直空置着,暫時立個幌子也無妨。
與其再找其他人來做幌子,不如就将蘇栖禾的利用價值壓榨到極限。
等到雄圖卷畢,登基即位,到時再将她處理掉,或者送出宮去,想必也沒人敢有意見。
思索完畢,他問南風:“蘇栖禾醒了嗎?”
“殿下,在您進宮之後不久便醒了。”
“等我回府之後,讓她到書房,不,院子中央,來見我。”
本就不想再與她單獨共處一室,何況這次要說的事情有些暧昧,他怕她情緒一激動,再搞出什麽離奇失控的事情來。
年輕随侍上次被責罰挨了一頓鞭子,臉上血色還沒恢複過來。聽到王爺的命令後,他有些為難,猶豫半天,最後還是如實禀告。
“蘇姑娘醒來之後,得知您準了她去玉安書院,當即就去了。”
江尋澈微不可查地一挑眉。
原本不是虛弱得都要暈倒了嗎,怎麽剛蘇醒過來就急着出去,就這麽想離開王府?
“既然如此,就去玉安書院接人回來。”
他靠在車窗邊,提筆準備謀劃接下來的布局,可不知怎地頻頻走神,想起蘇栖禾那雙靈動的、蓄滿淚水的眼睛,瑩白的後頸,手腕上的一圈紅痕。
還有兩人曾經有過的呼吸相聞,就在這輛車上,就在他坐的這個位置。
直到馬車穿過半個京城,從皇宮到達玉安書院門口,秦王殿下提筆已有整整半個時辰,紙上卻只落了寥寥兩筆墨痕。
他眉心微蹙,索性将紙收了,下車接人。
卻在走出車外的第一時間,看到蘇栖禾與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站在一起,距離很近,兩人似乎非常熟悉,還在說話。
而女孩的臉上還帶着一抹羞赧的淺色紅暈,眸光流轉,比他剛才走神時想到的那些,還要動人。
作者有話說:
男主:我醋了但我不承認。
關于秋闱春闱,本文迫于時間線進行了不少架空捏造(比如歷史上秋闱是在八月等等),請各位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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