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不願意

第76章 不願意。

這一次,霁川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用謊話穩住仇從寒。

他眼神堅定而銳利，“我不會讓她成為藥引。”

仇從寒目眦欲裂,指向霁川的指尖微微發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從來就不安好心！”

她眼裏滿是冷漠和陰狠，“你不願意有什麽用？你以為你現在能夠掌控自己的生命嗎！我讓你走，也是看在你為魔界做了這麽多事的份上，既然你不珍惜這個機會,那就與你肚子裏這個孩子一起喪命于此吧！”

霁川卻輕聲笑了,“從寒夫人,孩子對你來說究竟是什麽？只是你立足于這個世上的工具,對嗎？只是你完成自己無法完成的人生目标的途徑,對嗎？”

他的眼底是無法掩飾的鄙夷,“你為了救仇煞的命，是因為你愛他嗎？是因為你與他之間不可分割的母子之情嗎？不是的，你只是想要将他作為一個守護魔界的工具，而我肚子裏的孩子,對你來說只是修複這個工具的工具。”

“但對我來說卻不是,她是我曾經不敢奢求的存在，是因為我才誕生的生命。”

“我已經能夠想象，在她成長的過程中，她會給我帶來多少的快樂和成就感，我會因為她,而更加的柔軟又堅強。”

“她是一個獨立的生命體,不應該成為任何人,任何目的的載體。”

“就算她不能修煉，最終只能是一個普通人，那也沒有關系，我會在她畢生短短的幾十年中，一直陪伴着她，讓她不枉此生，讓我也不枉此生。”

當他說到肚子裏還未出生的孩子時，他的語氣變得溫暖柔軟很多，仿佛那個孩子已經站在了他面前，正歪着頭一臉懵懂地聽他說話。

霁川看着仇從寒的眼神，仿若一個高高在上的審判者，“你不配當一個母親，你也不配讓仇煞為了你的夢想而付出生命。”

霁川的話雖然聲音柔軟，卻仿佛是一把最鋒利的劍，撕開了仇從寒一直緊緊裹在身上的遮羞布，将她內心深處最陰暗最自私的一面，赤裸裸的展現在衆人面前。

然而仇從寒并不認為自己錯了。

“你憑什麽如此指責我！我辛辛苦苦懷上他，将他生下來，他因我而有生命，為何不應該為我做事？”

“你可知道我這些年為了培育他，花費了多少心力和心血！他就應當做出讓我滿意的事，才能夠報答我對他的生養之恩！”

霁川知道自己與這樣的人是說不通的。

原主的父母不也是如此嗎。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仇煞，在與仇煞眼神相觸的那一瞬間，霁川仿佛感受到了仇煞心中所想，那是他一直不敢探究的地方。

霁川自從知道自己對仇煞動了一些感情，整個人便陷入一種逃避且糾結的情緒中。

他無法接受自己會愛上一個食子之人，可是每每與仇煞相處，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對仇煞的感情。

所以他一直在逃避。

他有時候甚至想着和仇煞待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放肆暧昧，在離開之後再放下仇煞。

誰知道等到真的要離開的時候，心裏的不舍是那麽的濃烈。

然而這一次眼神相觸，讓他看到了以前不敢看的情感。

果然，仇煞的目光移到仇從寒身上，他眼底深處的失望和悲戚已經無法掩蓋，“我不想成為你這樣的人，我不想讓我的血脈成為我。”

這一句話幾乎是否定了仇從寒過去所做的一切。

仇從寒聽到這話渾身發抖。

她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竟然如此厭惡自己。

她甚至想不明白，兒子為什麽會這樣，“我是在救你啊！我是在救你的性命！”

仇煞悲戚冷笑，“用我孩子的性命救我的性命？你在意的真的是我的性命嗎？你在意的只是我的能力。”

仇從寒有些慌張，更多的是憤怒，“我怎麽不在意你的性命！你是我的孩子啊，你不要被他哄騙了！他如今說這些話，只不過想瓦解整個魔界，他不是魔族，他是仙界的人！”

仇從寒指着霁川的手發抖。

仇煞沒有再說話，而是看向仇從寒身後，仇從寒身後出現一個讓衆人都十分意外的人。

那人和仇煞長得十分相似，但身體更加羸弱，皮膚蒼白無血色，眼神比仇煞更冷，更沒有生氣，仿若是精心雕琢的玉石娃娃，不像個活人。

他壓抑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傳出，“你說你在意的是他的性命，而不是他能為你做什麽，那我呢？我也同樣是你生下來的孩子，為何你在得知我不能修煉之後，就再也沒有看過我一眼，你或許都已經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

仇從寒渾身僵硬無比，甚至不敢轉頭看身後的那個人。

最終他将所有的仇恨落在霁川身上。

如果不是霁川，事情哪裏會落到這種境地！

“我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在這個小院待着，我應該把你關起來，直到你生下孩子為止！”

她說這話甚至咬牙切齒，仿佛下一秒就想要将霁川抓起來，關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仇煞閉上眼，對跟來的魔族們說：“把從寒夫人帶回去。”

“你敢！”仇從寒厲聲道：“仇煞，我是你的母親，是上一任魔尊的女兒，沒有我，哪裏有今天的你，你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其他魔族不敢上前，有一個人卻上前兩步。

那是一直跟在仇從寒身後，卻沒有什麽存在感的侍魔。

他拉住仇從寒的手，對仇煞道：“我帶她回去。”

仇從寒不敢置信看向抓住自己的侍魔！

“你怎麽敢的！你只是我身邊的一個奴才罷了！”

“你以為你和我生下兩個孩子，就不再是奴才了嗎！”

侍魔第一次沒有在仇從寒面前掩飾自己的情緒，他眼底滿是濃烈的失望，以及逐漸熄滅的情感。

他一掌拍下，仇從寒不可置信暈倒在他懷裏。

最終，侍魔看向霁川，眼底情緒複雜且濃烈，他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有說。

在霁川面前，他們所有人都沒有資格說任何與感情有關的話。

霁川看着仇從寒被帶走，再看向其他魔族，冷冽一笑，“怎麽，你們也想抓了我去給仇煞煉藥嗎？”

仇煞接着霁川的話，對圍觀的魔族說：“滾。”

仇煞的哥哥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小院中，解語花眼神沉重看了仇煞和霁川一眼，也轉身離開。

都瀝滿目都是擔憂，想了想，也迅速離開。

灰灰趕走了剩下的還想要說什麽的魔族們。

院子裏，只剩下霁川和仇煞。

炙熱的陽光透過結界落在霁川身上，他卻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只覺得渾身都在發冷。

他看向仇煞，聲音哽咽，“我沒有不想救你。”

霁川上前兩步，走到仇煞身邊。

他雙目含着淚水，仿若是無底的大海那般深谙。

他小心翼翼握住仇煞的手，仇煞沒有掙脫，反而與他相握。

霁川知道，仇煞不會責怪他的選擇，仇煞也懂他的選擇。

但他仍舊想要解釋，他必須讓仇煞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我不能讓她成為你的藥引，你不能是一個會殺死自己孩子的人。”

他将仇煞的手放在自己已經無法控制而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是我們的孩子。”

話落，霁川眼神變得格外堅定，“仇煞，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吧，不管你還能活多久，我們一起養大這個孩子，看着她成長。”

“我不相信這世上只有這一個辦法可以救你，如果再找不到其他的方法，等到你去世的那一天，我跟你一起走。”

“人生原本就應當只有短短幾十年，發生意外活不夠也是正常，卻只要能夠活得不後悔，就不枉此生。”

然而，霁川卻從仇煞的眼中看到了拒絕，“我不會和你一起走。”

霁川有一瞬間的怔愣，甚至有一瞬間的慌張，“你、你是不是不懂我的意思？”

他緊緊握住仇煞的手，“我、我是想要與你在一起，你、你不願意嗎？”

“不願意。”仇煞如同以往每一次那般冷漠看着霁川，然後掙脫了霁川的手，他後退一步，蹙眉看着霁川，最終轉身離開。

霁川看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話。

他表白被拒絕了？

可是，為什麽會呢？

他以為，仇煞也是喜歡自己的。

他甚至不會再要肚子裏這個孩子的命了。

霁川緊緊握着手，一時之間有些無措，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要怎麽辦才好。

片刻，他眼神變得堅定，擡步向着研究院所在的方向而去。

*

作者有話要說：

聞到完結的味道了嗎？當然，不是be啊！是he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