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彎月亮

第六彎月亮

戴安娜說想要離開天堂島，并非随便說說的。

只是天堂島有天堂島的規矩，一旦離開，便再也不能回到島上。

戴安娜除卻祈禱，與每日訓練之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與盧娜待在一起，最近他們幾乎同吃同住。

在天堂島上，女孩們同吃同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她們或許是情侶，也或許是比情侶更為親密的存在，又或許，她們今夜只是陪伴着彼此。

過往幾天，戴安娜總會聽着她，訴說她的對島上一切的好奇，以及零星的關于奧林匹斯山上的傳聞，她依舊沒有說出她真正的來歷，但那對與她們之間的感情，好像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她們所認識的，所信任的，所無話不談的，都是現在的彼此。

最近幾日，戴安娜有了不同的煩惱，盧娜便安靜的聽着她說。

戴安娜不穿铠甲的時候，面部的線條也會稍微變得柔和一些，盧娜細長的手指繞着她的黑發，她碧藍色的雙眸，沾染上化不開的濃霧：“我得再想想。”

“你當然得再想想。”盧娜把黑發放到頰邊，眯着眼睛像是貓咪一樣蹭了蹭，“我知道，離開或是留下，于你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選擇，你需要細細想明白再選，但我可以保證，無論你選擇什麽，我都會支持你，陪伴你，直到世界湮滅。”

戴安娜任由她玩自己的長發，她湊上前，額頭抵着她的額頭，笑着說道：“盧娜，有時候我真慶幸，在這樣迷茫的時刻，你能夠陪伴在我的身邊。”

盧娜露出只有戴安娜能看見的，腼腆笑容，說道：“我也很慶幸，我能夠見到你。”

戴安娜想到盧娜在見到她之前，就已經認識她，她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沒有見到我之前，他們是怎麽形容我的？”

盧娜知道，她說的她們，指的是衆神。

她松開她的長發，轉而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二人皆穿着輕薄的白色睡裙，靠近彼此的時候，甚至能夠聽見對方的心跳聲。

盧娜就如同她之前所說的一般，戴安娜想知道什麽，她便會告訴她什麽。

她緩緩說道：“衆神皆說，你是他們最完美的造物。女神們說，你的外在比潘多拉還要完美，但災厄與不幸，卻未曾沾染你分毫。天後說，你是希望的種子，是世間美好的集合體，假如有一天世界将要湮滅，所有人都會為你将要消失而恸哭。”

盧娜說這些的時候，眼睛直勾勾盯着戴安娜，她眼神清澈，是絕對的真誠。

戴安娜覺得，要是換個人來說這話，她一定覺得這人不安好心，但盧娜無論說什麽，都讓人信服，卻讓她發自內心感到愉快。

“你也是這麽看我的嗎？”

盧娜搖搖頭，更是靠近戴安娜，她們胸前的柔軟幾乎擠在一起，交握的雙手嵌入其中，但沒有人舍得離開彼此，也沒有人覺得觸碰，會帶來任何壓迫感。

盧娜與戴安娜鼻尖觸碰，她抿着唇，笑得更為腼腆。

戴安娜褪去戰士的冰冷，溫柔道：“盧娜，這是衆神的看法，我想聽聽看，你是怎麽看我的。”

“我，與衆神的看法不太一樣。”盧娜抿抿唇，有些害怕說出接下來的話。

戴安娜朝她點點頭，握緊她的雙手，鼓勵道：“告訴我，好嗎？”

片刻遲疑之後，盧娜用比赫菲斯托斯敲打過千萬次的鋼鐵，還要灼熱，還要堅定的語調說道：“戴安娜是希望的種子，也是種在我心底，阻止毀滅降臨的果實。”

戴安娜其實并不确定，她希望聽到什麽樣的結果，她只知道，她現在所感受到的歡愉，是過去數十年，數百年，都未曾體會到過的。

她敢肯定，她們對于彼此的獨特性，是誰都無法代替的。

她說她是希望。

于是希望把她緊緊抱在懷中，許諾道：“天堂島的戴安娜，發誓不會讓毀滅降臨到盧娜頭上，因為她許諾，她此生都将成為她心底的希望，即便墜入地獄，也絕不會消失。”

戴安娜說完之後，看向她說道：“你也該許諾。”

“許諾什麽？”盧娜眨眨眼，問道。

“許諾——為了你的希望，你将永遠抛棄毀滅的想法。”

戴安娜将雙唇印在她的額頭，說道：“說吧。”

“我曾經或許想要毀滅，也未曾有看清前路的欲望，但我在此刻許諾，我的希望，是普羅米修斯贈予我的火種，是不曾帶來災厄的潘多拉，世界萬物贊頌她，祝福她，而作為報答，我将永遠陪伴她。”

“盧娜，你也是我希冀之中，陪伴着我永遠走下去的希望。”

她的希望，如是說道。

她們稍稍仰起臉，便能輕易觸碰到彼此的雙唇，這并不算是吻，而是她們立下誓約的永恒印記。

誓約并非束縛，而是彼此發自內心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