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涼拌

涼拌

“啊？”白靜檀剛端起酸梅汁，還沒喝入口。

聞敘白與白靜檀之間隔着韓曦，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邊程身上。

“燕子姐剛給我發了消息，問你整理的彙報什麽時候給她。”聞敘白找出這麽個爛借口。

前段時間問她在這邊實習的感受，說學不到東西，就叫燕子姐多安排了一些工作給她。假公濟私，原來他也會這樣。

“啊？彙報？”

“出來。”說着，聞敘白率先起了身。

白靜檀跟在他身後。

白景川一邊趁熱加入話題，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一邊瞥向他們的背影，眼裏閃過幾絲異樣。

外面靜了很多，馬路上不時有車開過，不遠處還有賣水果吆喝的攤子。

空氣不再渾濁，白靜檀不禁多吸了幾口。

聞敘白往對面走，一路沉默，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夾在指尖把玩着。

這段日子，白靜檀在躲他。

他逐漸意識到，自己與白靜檀并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他們之間并沒有什麽割舍不斷的牽絆。

盡管拜了把子，但對方始終是個孩子，最起碼在聞敘白眼裏是這樣。她有絕對的自由，所以她覺得需要一個哥哥的時候，他就是哥哥。不需要，自然會被一腳踹開。

人家是有親哥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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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這件事當了真，但對方不一定。

真沒良心。

聞敘白嗤笑一聲。

“哥，燕子姐說什麽彙報？”白靜檀壓根就不知道什麽彙報的事。

聞敘白垂着眸，沒看她，“沒跟你說嗎？”

白靜檀搖頭，“沒呀。”

“那我可能記錯了吧。”他說的風輕雲淡，扣動打火機好幾下，就是沒點。

白靜檀：“？？？”

記錯了？

虧得他臉色這麽沉，害得她還以為有什麽大事呢！

火苗跳動了好幾下，複明又滅。

白靜檀走近了一下，歪着頭看他，“心情不好嗎？”

聞敘白撩起眼皮，與她對視。

小鹿眼何其無辜，睫毛撲閃撲閃的。

她有什麽錯呢，對，有什麽錯呢，不過是個孩子。

這樣想着，突然心裏釋然了些。

他動了動唇，還是問出了這幾天悶在心裏的問題，“你最近在躲我嗎？”

“沒有呀！怎麽可能呢！只不過最近工作好像多了起來。”白靜檀垂下睫毛，回避着他的目光。

“嗯。”聞敘白從鼻腔裏蹦出一個單音節，點燃煙頭，淺吸了一口。

這個過程裏，他一直看着她。

白靜檀擰了一下眉，只不過很快舒展開。

聞敘白吐出口中的煙，啞着聲問：“邊程吸煙嗎？”

“啊？”白靜檀驚愕地擡起頭，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邊程是會抽煙的，煙瘾還很大。所以，他抽煙的時候，白靜檀其實不太喜歡靠近他。

雖然他們這類長得好看的人，抽煙的樣子也別具誘惑，但她就不喜歡煙味，嗆鼻地難受。非常讨厭。

就像現在，有些陌生的聞敘白。

白靜檀突然想到白景川之前說過他是個喜歡扮豬吃老虎的人，把心思藏得很深。

“吸啊，不過我不喜歡。”白靜檀坦誠回答。

聞敘白吸煙的動作一頓，只是幾秒，又吸了一口。

好像也沒什麽想問的，要細說起來，他覺得自己像個争風吃醋的傻子。這個醋，不是對白景川，而是對邊程。

為什麽對邊程？

他是想當好這個哥哥，可是跟邊程又有什麽關系，八竿子打不着的。

其他念頭，剛一冒出來，立馬被聞敘白掐滅。

荒謬。

“是之前公司......”白靜檀找合适的措辭。

聞敘白打斷，“不是。”

響起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劃破沉悶的氛圍。

聞敘白點了點手上的煙頭，看向別處，“進去吧，我吸完這根煙。”

白靜檀放在後面的兩只手絞着，“我陪你吧。”

“不是說不喜歡抽煙的人嗎？”

“偶爾可以忍受一下。”

這短短的幾分鐘，聞敘白心裏閃過千思萬緒。

他竟然把自己過去的二十七年與現在做對比，未有此心安，也未有此躁動。

少女的鼻尖上還有幾顆薄薄的汗珠，嘴唇因吃的火鍋殷紅。涼風拂面，搖着她的發絲。

如果不是此刻還有稍微的理智在，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要瘋了。

這個想法太瘋狂，也不該有。

如果做了，他覺得自己跟禽獸沒什麽區別。

人很奇怪，如無世間道德底線的束縛，他或許會突破這一層，做一個禽獸又如何。

可是，不行。

他第一時間否定了這個想法。

胡思亂想間，煙已抽完。

白靜檀看着賣水果的攤子，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蒼白着發，拖了個板車，一車的西瓜。

喇叭裏的叫賣聲不是他的聲音，四毛錢一斤。

很便宜。

“我想去買個西瓜，沒帶手機。”白靜檀向身邊的人投去一個眼神，意思再看明顯不過。

聞敘白率先邁了步子，走向水果攤。

他把一車都買了，付完錢之後打了個電話給Liya，讓她叫個車過來把西瓜送到公司。

白靜檀算是見識到什麽是土豪了，是真豪。

“你要吃嗎？給你留一個？”聞敘白拍了拍就近的西瓜，“這個不錯。”

很清脆的響，一聽馕就紅得飽滿。

“那就這個！我室友喜歡吃！”白靜檀精靈得很，她當然也聽出了這西瓜好了。

聞敘白笑了笑，抱起西瓜跟老人交涉了幾句，就帶着白靜檀離開。

白靜檀聽不懂本地話，只能懵懵地看着，跟着聞敘白的腳步走。

“你跟老爺爺還說了什麽啊？”白靜檀擋不住好奇心。

聞敘白步伐不停，在快要到火鍋店門口的時候，步伐慢了下來，“問他還種了多少西瓜，到時候跟來拉貨的人聯系，我都買了。”

“買這麽多幹嘛？”

“暄城還有個廠，給那邊一線工人。”

“哦。”白靜檀心裏感嘆了下，又肯定了心中之前對聞敘白的看法，“哥！你真的是個好人！”

她豎起兩只手，雙雙比了個贊，小虎牙泛着可愛的調皮。

“少給我發好人卡。”聞敘白還是勾起了一抹笑，只不過轉瞬即逝，“如果你真的認為我是個好人，就談了男朋友之後遠離我這個拜把子的哥哥？你這小孩說話不算話。”

白靜檀自知理虧，低下頭沒回答。

邊城特別愛吃醋，平衡不好，她也很難做。

其實對聞敘白也沒有那麽刻意地疏遠，只是沒有之前那麽親昵。

白靜檀卻覺得這也正常，像聞敘白挺喜歡摸她頭，但她現在畢竟是個有男朋友的人，異性摸頭還是不太合适。

她知道聞敘白懂分寸，躲了一次，就不再伸第二次手。

但沒承想對方心裏也憋了一股氣，只是他是個善于隐藏的人。

重新回到座位，衆人看他倆抱了個西瓜回來，都錯愕地瞪大眼，這邊水果盤裏都有西瓜，随便吃的。

白景川問：“哪來的西瓜？”

聞敘白将西瓜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淡着聲答：“外面買的，明天公司西瓜管夠。”

“噢耶！”

“謝謝聞總！”

公司裏的下午茶從來不會少，但是誰夏天不想吃個大西瓜呢！

邊程在桌下捉住白靜檀的手握住，兩人對看一眼，互相笑一笑。

飯局結束，幾人在火鍋店門口告別。

西瓜還在聞敘白手上。

白靜檀挽着邊程的胳膊，一同站在路邊等車。

白景川的視線停在西瓜上一瞬，走上去準備接過來，“這西瓜，正好給我帶回賓館吃，謝了老弟。”

聞敘白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向另一邊，“白靜檀。”

“啊？”白靜檀迷茫地從手機中擡起目光。

聞敘白：“你是不是忘了什麽東西？”

白靜檀眨了兩下眼，注意到他手裏的西瓜，“哎呀，忘了，謝謝哥！”

說着，她準備小跑過去，卻被邊程攔住。

“我來吧。”邊程走過去，“謝謝哥。”

這一聲稱呼，同時讓兩個男人皺起眉。

這小子之前都是叫他們總，這聲哥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白景川無聲扯了下唇，看了一眼韓曦，走過去跟她搭話。

聞敘白沒看邊程，只是直直地盯着白靜檀，“過來拿西瓜。”

就算白靜檀再遲鈍，也察覺到氛圍的不對勁。

聞敘白身上一股漠然和不知哪來的敵意，對邊程的敵意。

這個變化讓白靜檀并不舒服，就算白景川剛開始那麽不喜歡邊程，但現在對邊程還是維持着表面的平和。

現在只有五個人，白景川顯然沒想摻和，邊程尴尬地站在聞敘白伸着手。

白靜檀笑出小虎牙，“哥，直接給邊程吧！我腿有點酸，不想走過去啦！”

可聞敘白還是一動不動，直到白靜檀僵持不住臉上的笑容，白景川才兩步過去搶過西瓜遞給邊程，“磨磨唧唧的幹嘛呢，白靜檀你們車什麽時候到啊？正好載我回酒店。”

白靜檀心裏感謝着自家老哥的解圍，就連帶着語氣都好了點，“那讓司機先送我們回學校，再回你的酒店。”

白景川射過去一個白眼，“謝謝你啊，有這個時間我早回去睡覺了。”

一直在旁邊觀戰的韓曦出聲：“景川哥，你讓敘白送你回去吧，我已經讓自家司機過來接了，很快就來。”

“還是韓曦妹妹懂事啊！”白景川捂住自己的心口，“這麽善解人意的你，哪個男人不喜歡呢？”

這話陰陽怪氣，還瞟了一眼聞敘白。

當事人只是靜靜站着，垂眸抿唇，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麽。

直到人都散去，只留下兩人，白景川才走過去拍了拍聞敘白的肩，“我發現你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