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表演老師

表演老師

015

李蒼雪也看過別人打鼓，但總覺得沒有柳明南的鼓聲，聽着讓人安心。

他的鼓聲，像是有生命力，可以為她帶來力量。

柳明南打完鼓，習慣性地把前額散落的頭發往後一撩，硬朗的劍眉和深邃的雙眼，像是深深地刻在臉上，濃郁且漂亮。

他把鼓槌放在一旁，問站在不遠處的李蒼雪，說：“有沒有開心一點？”

李蒼雪早就把不開心抛諸腦後，接過鼓槌來試着敲了敲，問：“你是業餘學的架子鼓嗎？我看你網上的資料，都沒有架子鼓這一項。”

“不是，是我小時候學的，我爸教我的。”柳明南說，“一直都很喜歡。小時候我還跟朋友們一起組過樂隊呢。”

“哇，那為什麽沒有一直做樂隊啊？你鼓打得很棒！”李蒼雪由衷誇贊。

柳明南一直被大家說沒有打鼓的才華，李蒼雪這麽直白的誇贊，讓柳明南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了。他記得上次被誇，還是小時候被藍藍誇。

“我們樂隊的主唱跟我們分開之後，就再也沒聯系了。她本來是我們樂隊的團魂，她不在了，樂隊也組不起來了。”柳明南垂眸，想起沒有跟藍藍好好告別，也沒能留下聯系方式，現在想找都找不到她了。

看到柳明南有點難過，李蒼雪還以為他說的那個主唱已經死了，拍了拍柳明南的肩膀，以示安慰，說：“你也別太難過，什麽事，都得向前看。”

“不說這些了，我們找個地方，我繼續教你演戲吧。”柳明南不喜歡情緒外放，馬上收斂了眼底的傷感，像是嚴肅的老師一樣，說：“你就記得剛剛哭的感覺，現在我們突破了哭這個難關，接下來教你，怎麽包含愛意地看人。”

“柳老師，你好嚴格啊。”李蒼雪不情願地說，“明明剛打完鼓，氣氛這麽好，我們不應該坐下來喝一杯，聊一聊夢想的遺憾嗎？你看啊，你有不能組樂隊的遺憾，我有不能上臺表演的遺憾，我們……”

“夢想可以以後再說，你的眼神戲得盡快提升。”柳明南說，“我後面要去錄綜藝，就不一定有時間教你了。”

“那好吧……”李蒼雪跟着柳明南找地方。

劇組是一個容易謠言四起的地方，同劇組的男女演員單獨相處，要特別注意避嫌，不能去封閉的空間，兩人就一起到了酒店餐廳。不是飯點，酒店餐廳的工作人員都在這裏休息。三五個人坐成一排，有玩手機的，有聊天的。

看到柳明南進來，大家知道他是大明星，都停下來手裏的事，盯着他們看。

柳明南有點不自在，但為了避免兩個人獨處，還是留了下來。他随便找了張餐桌，跟李蒼雪面對面坐下來。

柳明南說：“你先表演一個飽含愛意的眼神。”

“這還不簡單嗎？”李蒼雪說着盯着柳明南，變成了星星眼。

旁邊有人悄聲說：“表演不錯，看得出是真喜歡。”

李蒼雪的星星眼熱烈，且毫不掩飾，讓柳明南有點不好意思。他用手擋住李蒼雪的臉，擋住那熱烈的視線，說：“不是這樣的，你這種是乍見之歡，不是愛。”

“那應該是怎樣的？”李蒼雪不解。旁觀的幾個人，也小聲讨論着：“如果這都不算愛……”

“你可以想象一下，你平時跟你愛的人相處的時候，是不會一直保持這種熱烈眼神的，而是一種不經意的含情脈脈，是不自覺視線就落在那人身上的專注……”柳明南講得頭頭是道，李蒼雪聽得懂，但有點難以理解。

在她過往的經歷裏，開心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不開心就直接再見。她根本不知道融入日常裏的愛，應該是什麽眼神。李蒼雪想了想，說：“我愛得最久的人是我媽媽，但我如果用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看她的話，她肯定覺得我是又想要錢了……”

柳明南無奈，說：“你看我，我給你表演一下。”柳明南說着，深情地看向李蒼雪。

柳明南平時很冷淡，臉上總帶着淡淡的疏離感，那雙眼睛連在別人臉上多停留幾秒，都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可就是這樣的眼睛裏，居然能像潺潺的溪流一樣，流出濃濃的愛意來。

看得李蒼雪有微微的驚訝，又不自覺深陷其中。

可即便眼中的愛意再濃，柳明南還是柳明南，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說：“含着愛意看人的時候，眼睛不是睜大的，而是自然放松的。應該像是有絲線扯着你的眼珠一樣，無論你的身體做什麽動作，視線還是落在你的表演對象身上……”

柳明南收回深情，淡淡地說：“這就是所謂的‘眼神拉絲’，你學會了嗎？”

李蒼雪還沉浸在其中，搖搖頭，感嘆說：“沒想到你還有這麽深情的一面啊……”

“這是演員必備的技能。”柳明南冷冷的一句話，把李蒼雪拉回了現實。然而李蒼雪的心思壓根沒在表演上，八卦起來，說：“你肯定深深愛過什麽人吧？”

“這不是今天表演課需要說的內容。”柳明南很冷淡。

可李蒼雪的八卦心起來了，可不管柳明南說什麽，湊上來催着說：“說嘛，說嘛！我絕不告訴別人！”

柳明南瞥了一眼旁邊的一排人，大家迅速整齊劃一地玩起了手機，仿佛注意力壓根沒放在他們兩個身上。

看着李蒼雪迫切的眼神，柳明南猶豫了一下，說：“有一個青梅竹馬，我喜歡過她。只是現在已經沒有聯系了……”

“哇！叫什麽名字？在一起幾年？為什麽分手？你還愛她嗎？”李蒼雪的八卦心熊熊燃燒起來。

“你問得有點多。”

李蒼雪馬上寫想起來他在小號提到的藍藍，問：“不會就是你們的主唱吧？”

柳明南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李蒼雪在心裏啧啧了兩聲……好吧，原來這個藍藍已經死了，怪不得柳明南這麽懷念她。李蒼雪說：“世事無常，該找新的，還是得找新的……”

話未說完，看到柳明南能殺人的冷漠眼神，李蒼雪馬上閉了嘴。

柳明南站起身，說：“今天的表演課就到這裏吧。你自己回去好好練習一下，可以對着鏡子表演，這樣及時觀察，比較好把控。”說罷離開了。

李蒼雪嘿嘿一笑——知道了，那個藍藍是柳明南的青梅竹馬，是他心裏的白月光。

柳明南離開餐廳之後，把今天的成果發給司徒蘇：「表演老師任務達成」

司徒蘇馬上回消息：「明天的目标是一起看一場電影，加油完成任務哦！」

單獨陪李蒼雪去看電影，這樣需要在人群裏出現，且單獨兩人的場合。其實柳明南知道司徒蘇的目的，她想讓媒體拍到兩個人的單獨相處，然後寫通稿來傳緋聞。這樣可以給李蒼雪施壓，讓她選柳明南做這部戲的男主角。

柳明南皺了皺眉，在對話框裏打出：“任務才剛開始，就約她看電影，有點太着急……”

猶豫了一下，又把文字删掉，然後點開李蒼雪小柴犬的對話框，輸入：「明天一起看電影吧。可以沉浸式體驗表演情緒。」

「好的，柳老師！」李蒼雪秒回，還配了一個搞怪表情。

柳明南淺笑着，無奈搖搖頭。

柳明南心裏并不想跟李蒼雪傳緋聞。但又覺得司徒蘇很專業，想出來的辦法可行度也高，他沒有理由拒絕。他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口罩、墨鏡和帽子全配齊，盡量不讓媒體和一起觀影的人認出他。

然而李蒼雪并沒有接受柳明南的電影票，而是拉着柳明南進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影廳，大咧咧地說：“我包場了！你一個大明星，到那麽多人的廳裏看電影，被大家認出來，容易引發混亂，不安全。”

柳明南不由松了口氣。可心裏裝着算計的他，不知道李蒼雪這一舉動，是識破了他的手段，故意包場不讓媒體拍到，還是真的為他考慮……

“這麽多座位，随便坐。”李蒼雪說着坐在第一排，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向柳明南示意。

柳明南隔了一個位置坐下來，一本正經地說：“這是一場愛情電影，你看的時候，記得好好感受男女主演的情緒。”

李蒼雪有點失望，不滿地說：“知道啦，柳、老、師。”

影廳的燈關掉之後，兩個人很快都被電影內容吸引。電影講述的是男女主兩小無猜，後來因為機緣巧合分開，多年沒見。再相遇時，他們一眼認出對方，并墜入愛河的故事。

電影過程中，李蒼雪瞥了幾次柳明南，他正襟危坐，認真看電影，眼珠裏有熒幕上的光在閃爍。看得出他很喜歡這部電影。

電影結束，柳明南眼眶紅紅的。

對電影毫無感覺的李蒼雪，有點不好意思打破柳明南的情緒，就柔聲詢問說：“那我們走？”

柳明南一言不發，戴上墨鏡，沒事人一樣，跟着李蒼雪一起出了門。

剛走出影廳沒幾步，柳明南就感覺到有人在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