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遠方的列車

遠方的列車

一身黑色套裙的女人緩步踏上56層樓的地板。剛剛還在給衆人介紹娛樂項目的服務生見狀立刻扔下了薄修齊一幹人等，疾步朝女人走去。待走到距離女人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服務生深深鞠躬，随後口中稱呼道，

“經理大人”。

大約而立之年的女人微擡下巴，矜持但又不失禮貌。得到女人的回應後，服務生的情緒肉眼可見得變得激動起來。

“客人們，現在請允許我向各位介紹”，引着女人在一張沙發上坐下來，服務生側立在旁，提高了音量。“這位就是我們新希望溫泉酒店的建造者！正是因為有經理大人嘔心瀝血、排除萬難，我們新希望溫泉酒店才能屹立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

“怎麽？”

封荊原本坐在三人座沙發的一側，與薄修齊之間隔了一個空位。但在被服務生叫做“經理大人”的女人出現後，他就移到了與薄修齊緊挨着的位置上。

“那女人有什麽不對嗎？”壓低聲音，封荊附在薄修齊耳邊問。

睫毛輕輕眨了眨，薄修齊用餘光掃視了一眼坐在身邊、神色一如往常的男人。半個小時之前，就是這個男人在房間裏承認，曾經在另一個副本中殺死過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NPC。

封荊，殺死過另一個“薄修齊”。

這個事實讓薄修齊一時有些不知該怎麽處理他與封荊的合作關系。

若說心中全無芥蒂，薄修齊自認做不到。而且封荊在面對一個與曾經被他親手殺死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時候，心中就當真沒有半分其他想法嗎？

“怎麽？不相信我了？”好像知道薄修齊心中在想什麽，封荊勾起嘴角。“看來我不該和你說實話。”

“你說你殺死的那個NPC與我一模一樣。”沒有理會封荊話中的戲谑，薄修齊看着還在滔滔不絕吹捧女經理的服務生，壓低聲音回答。“你經歷過那麽多副本，有遇到過重複的NPC嗎？”

聞言，封荊擡頭仔細打量了一番坐在服務生身旁的那個女經理。“你的意思是說你在其他副本裏遇到過那個女NPC？”

“是，也不是。”垂下睫毛，薄修齊還是決定與封荊合作。“我經歷過的第一個副本，有一個玩家中途因為太害怕，跑出了副本的範圍。之後就音訊全無，徹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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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荊扭頭，滿臉驚奇。“你說現在坐着的那個女經理是你曾經的隊友？”

“不确定，年齡對不上。”搖搖頭，薄修齊有些遲疑。

在高家村副本的時候，女高中林雅可跑出了院子，就此消失。後來回到現實世界，在酒店裏遇到來查案的曹正志。薄修齊記得在曹正志拿來的官方資料上寫着，林雅可在某天放學後失蹤，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那女孩兒是個高中生。”可坐在不遠處的那個女經理，目測年齡怎麽也要超過28歲了。

“會不會人有相似？”封荊提議。

“不會。”再次仔細打量那個女經理，薄修齊否認了這個可能。“我從小學畫，對人的五官認知很敏感。這樣的相似程度……”幾乎可以說，這個女經理就是林雅可的成年版。

但對方真的會是當時的那個女高中生林雅可嗎？

“介紹了這些，相信大家已經對我們的經理大人有了一個初步了解。”滔滔不絕的服務生這個時候終于在女經理的示意下止住話頭。“我很榮幸地在這裏告知大家，作為被選中的貴賓，各位今晚将會有機會由我們偉大的經理陪伴，一起看電影！”

服務生滿臉與有榮焉，“大家可以鼓掌了！”

稀稀拉拉的掌聲在兩秒鐘後勉強響起。

再次朝女經理請示後，服務生終于言歸正傳。“今晚酒店将會上映三部影片。各位客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自主選擇影片觀看——當然了，我們的經理大人只會出現在其中一部影片的放映廳裏——”服務生自以為幽默地調侃着，“這三部影片分別是《噠噠噠的時鐘》、《泛黃的影像》、以及《遠方的列車》。決定好要看哪部影片的客人請來我這裏領票。影片将會在8點30分開始放映，請大家不要錯過時間喲。”

誰都沒有第一個行動。

“呃”，就在女經理起身的時候，之前一直不怎麽說話的昭昭忽然站了起來。“請問……經理小姐您，您貴姓？”

已經轉身的女經理回過頭，面帶微笑地看着昭昭，卻沒回答。

一、二、三、四、五……

足有十幾秒，整個大廳裏沒一個人主動出聲。只有某個新人咽口水的聲音。

“請問經理小姐推薦哪部電影？”封荊緩緩站起身，打破了這份讓人心悸的沉默。“一共三部電影，我們一時還真不知道該選哪部好。”

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女經理身上。

“這三部電影都是我們精心挑選出來、呈現給各位客人的。”婉轉動聽的聲音傳進每個人的耳朵。這聲音就好像是女經理附在每一個人耳邊說得一樣。餘光裏，薄修齊甚至看到太陽花僅存的兩個人把手伸到後腰，似乎準備好随時開戰。

女經理對于衆人的驚疑視而不見，“各位客人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影片就好。不過……”

停頓了一下，女經理朝着封荊微微一笑。“我會在3號放映廳喲，先生。”

女經理最後這句“先生”叫得婉轉低沉、滿是深意。

随後，女人在服務生殷勤地送別下一轉身，朝着大廳東側某扇開着的門走了進去。

“封先生，那我們？”這種時刻可沒人有心情打趣封荊是不是被NPC調戲了。雄天鷹見女經理離開，立刻上前。“我們要不要跟上那女人？”說着視線轉到薄修齊臉上，雄天鷹笑了一下，“小兄弟，我看你剛才一直打量那個女經理，你是不是有什麽發……”

“3號放映廳是什麽電影？”朗聲，封荊的聲音打斷了雄天鷹。

“3號放映廳上映的是《遠方的列車》，客人。”服務生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你怎麽看？”封荊扭頭詢問薄修齊的看法。

“你呢？”想要從副本出去，一味害怕躲事是不行的。不論女經理是不是林雅可，對方都顯然是一條重要線索。哪裏有不跟上去的道理？

“我要一張《遠方的列車》電影票。”

昭昭這時候卻在其他人都沒行動前主動站到了服務生面前，讨要電影票。薄修齊和封荊對視一眼，也跟上。雄天鷹和同伴見狀，自然也要了同樣的票。

新人們竊竊私語一番之後，只有四個人跟上來。

随後，服務生引着衆人沿着剛剛女經理的路線走進了56層大廳位于東側的一大門。和尋常的電影院沒什麽區別，從門邊向內，依次有三間放映廳。3號廳位于走廊最深處。

“那麽請各位文明觀影，我就不打擾了。”把衆人送到各自的放映廳門前，那位服務生便鞠躬離開了。

雄天鷹和同伴對視一眼，随後率先走了進去。四個新人戰戰兢兢，也跟了進去。門外這時就只剩下了封荊、薄修齊，還有昭昭。

“封先生？”從出現起一直表現得游刃有餘的女人在被封荊一只胳膊攔住去路後滿臉驚愕，“您這是做什麽？酒店裏不允許起沖突，您快讓我進去。”

昭昭的臉上顯出一絲焦急。

“你這麽急，是為了什麽？”把昭昭的反常都看在眼裏，薄修齊站在女人身後，與封荊前後夾擊封住了對方的退路。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快讓我進去。”昭昭擡手試圖去推封荊，但被輕易制伏。

“你們瘋了是不是？這裏不許起沖突！會死人的！”壓低聲音，昭昭急得直跺腳。

“說實話。”将女人的胳膊反剪在背後，封荊的聲音冷酷無情。“不然我就把你扔進其他放映廳。你可能從此再也見不到那位女經理。”

這句話讓昭昭安靜下來。

“封先生，我知道您拿到了我身上那枚後勤主管的名牌。但你們別誤會，我不是想害你們。”咬着嘴唇，昭昭在實在無法掙脫之後閉緊雙眼，嘆了口氣。“我只是……我有我的苦衷。”

封荊不為所動。

“我只是想見到經理而已。”昭昭看向薄修齊。“薄先生，我真的只是想見到經理而已。我沒想過害你們。我真的沒害過你們，那個去你們房間推薦療養項目的服務生他不受我管，我沒讓人害過你們。”

“所以你真的是這間酒店的後勤主管？”有人上門推銷溫泉療養項目的事，他們沒和任何一個人說過。

“……是。”

昭昭承認了。

“那你究竟為什麽對你們的經理大人那麽有興趣？”和封荊站在一起，薄修齊回頭看一眼放映廳，裏面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

“因為、因為……”苦笑一聲，昭昭好似發洩般瞪着眼睛，“因為她是我女兒！”

還不等薄修齊對這句話做出什麽反應。腰間就忽然傳來一股力量。緊接着身體向後跌，他感覺到自己和封荊一起摔進了放映廳。

眼前一片漆黑。

緊接着明亮。

“小齊齊？”

室友關世峰的臉出現在眼前。

“你想什麽呢，多危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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