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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前的那次眼保健操,一直都是各班班委輪流巡查的。這次輪到高一(1)班巡查隔壁樓的高三。

溫蔻提前找班上的紀律委員說她願意代勞,對方求之不得。于是眼保健操音樂剛響,溫蔻就拉着莊婉瑩一起去了。

毫無疑問她是為了假公濟私。

到高三(1)班的時候,她目光掃了一圈,就看見那個唯一空着的位置,桌面上放着她熟悉的金屬筆筒。

楚骁真的不在。

然後她一眼就鎖定了上次去他們那兒報信的男同學。

大家都閉着眼睛在做操,莊婉瑩巡查得認認真真,溫蔻走過去輕輕敲了一下那個男同學的桌子。

他睜眼擡頭,看過來時愣了一瞬,随即笑笑,“是你啊。楚骁的妹妹,是吧?”

“嗯。”溫蔻這才發現他濃眉大眼,長得挺好看,接着道:“他很多天沒來學校了嗎?”

這人點了一下頭,“一個星期了吧,那次老班找了他之後就沒再見過他。怎麽,你是他妹你不知道?”

溫蔻現在沒心思解釋什麽哥哥妹妹的問題,“你們班主任有沒有說過找他什麽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男生笑了一聲,搖頭。

什麽都沒問出來,溫蔻心情有點低落,“那好吧,謝謝學長。”

“哎,沒事。那個……”男生見她轉身要走,趕緊寫了個紙條遞給她,“這是我電話號碼,楚骁不在的時候你要有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

溫蔻本來不打算接的,可想着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直接拒絕應該不太禮貌,掙紮片刻接了過來,“謝謝學長。”

她低頭一看,黃色的便簽上除了手機號,還有一個字跡工整的名字:言琛。

這名字有點熟悉,想來應該是常出現在光榮榜前三的,不過她沒怎麽留意。

*

這一趟無功而返,晚上放學的時候,溫蔻還是忍不住叫住了顧廷禹。

內心糾結片刻,她終于開口問他:“你最近有跟楚骁待在一起麽?”

顧廷禹語氣很淡,“沒有,怎麽了?”

“那個,他好像很多天沒來學校了。”溫蔻嗫嚅一句,兩只手互相揉捏着,“……我是聽說。”

顧廷禹皺了皺眉,“我回去問問。”

溫蔻點點頭,腦袋埋得很低,“嗯。”

她以為顧廷禹離開了,結果他沒有。他只是換了個位置,站到她旁邊。

教室裏人已經走了大半,剩下零星幾個慣常磨蹭的,走廊裏很空曠,教室也很安靜。

顧廷禹輕嘆了一聲,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說。

溫蔻咬了一下唇,“我才沒有……”

顧廷禹一臉了然的輕笑,不繼續戳穿,手放進衣兜裏,下巴往外擡了擡,“快走吧,值日生要鎖門了。”

*

回家的路上,溫蔻毫無生氣地窩在大奔的後座角落,脫了鞋盤着腿,一直都在思考着回去怎麽問問爸爸媽媽,才能顯得不那麽刻意。

何叔把車停在別墅門口,正好林阿姨拎着垃圾袋從門庭出來,看見她,笑了笑,“蔻蔻回來啦。”

“嗯。”溫蔻回了個笑容,跑上臺階。

林阿姨把垃圾袋扔進大號垃圾桶裏,給她開門,“家裏有客人哦,晚上阿姨煮的銀耳湯,給你留了一碗。”

“謝謝林阿姨。”溫蔻坐在小凳子上邊換鞋,邊朝客廳裏喊了一聲:“媽媽我回來啦。”

許知梅回應了一聲。

溫蔻換好鞋跑過去,想看看家裏來了什麽客人,沙發上卻只有她爸她媽。

“客人走啦?”溫蔻從林阿姨手裏接過銀耳湯。

“睡了。”許知梅拉着她的胳膊,讓她坐下來,緩緩道:“蔻蔻,從今天起你骁哥哥就住這兒了,房間是你對面那間。”

溫蔻一口銀耳湯嗆在喉嚨口,猛咳了起來。

許知梅趕緊把碗放到茶幾上,拍她後背,“你這孩子,這麽大反應幹嘛?”

“就,就有點兒突然……”明明就是死也想不到啊。

楚骁住她家?憑什麽要住她家?誰準他住了?上次的事兒還沒翻篇呢!

然而這一系列不友好的心理活動并不能說給她爸媽聽,顯得多小家子氣似的。

更何況自己打小也沒少麻煩楚骁他爸媽……人家要住,她還真沒理由拒絕,連問一句為什麽都顯得很矯情。

銀耳湯最終也沒喝完,溫蔻直接上樓去洗澡睡覺了。

客廳裏,許知梅有點發愁,坐到丈夫身邊,“你說蔻蔻這是……不高興啊?咱們是不是做錯了……”

溫行義把水杯放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閨女你還不知道?讓她矯情完事就好了。”

“希望如此吧。”許知梅點點頭,“我去給你放熱水,好好泡個澡,幾天沒睡好覺了吧?”

四五十歲的老男人抱着妻子在她胸前蹭了蹭,“是好幾天沒抱着你睡覺了。”

“……老不正經。”

*

溫蔻洗了個澡,換上睡衣,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心裏面不得勁兒,偷摸摸出了卧室,站到對面那間房門前。

把手往下一壓,門沒鎖,她直接推開走了進去。

屋內昏暗,只有銀白色月光灑落在窗臺前一米五寬的單人床上,像鋪了一層白色紗網,看上去仿佛置身于夢境裏。

溫蔻走到床邊,枕頭上男孩的側臉也顯得有些蒼白而模糊。

“騙子,說好給我打電話的,一聲不吭玩消失……還有臉住我家……臭楚骁,我還沒原諒你呢。”她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從書桌邊緣那一沓作業本上順了一支筆,拔開筆帽,思考着從哪兒下手。

少年安安靜靜地躺着,呼吸均勻,睡得很沉。

溫蔻在心底過了一遍某種萬年長壽的動物的畫法,俯身下去,筆尖直指他額頭。

突然,熟睡的人睜開了眼睛。這雙桃花眼依然像從前一樣勾人,借着月光,依稀染上了幾分朦胧,眸子裏還夾雜着些許她看不懂的情緒。

像月亮像星星,像深邃的夜空,令人不自覺沉淪。

溫蔻心跳不已,好不容易回神,倒吸了一口冷氣,拔腿就要跑掉。

然而她扭了扭身子,卻發現一絲一毫也動不了了。

溫熱的手緊緊扣住她的腰,不屬于她自己的溫度透過單薄的睡衣熨帖着皮膚。而他的另一只手也從被窩裏拿出來,摁在她脖子後面。

“正好我睡不着。”低沉的聲音是她從未聽見過的沙啞,“你應該不是來講睡前故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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