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出頭

出頭

兩人一起從更衣室走出來,任憑江若笙怎麽問,陸然就是對她的神秘計劃一字不言。

江若笙心裏非常郁悶,只能寄希望陸然別太過分。

體育課的自由活動,老師也沒讓大家閑着,從隔壁小倉庫搬了不少器材過來,阮辛獨自拿了個排球走到角落。

她把寬大的外套脫了下來,露出裏面的短袖襯衫,纖細的胳膊因為運動起了層薄汗,現在的身體過于羸弱,她颠了沒幾個就有些氣息不穩,呼吸急促,額頭起了層薄汗,臉頰也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你一個alpha,體能差成這樣,真夠廢物的。”譏諷的聲音傳來,阮辛沉下臉,把排球拿在懷裏,她身形瘦弱,倚靠在牆角邊,整個人有種破碎的脆弱感,好像一陣風都能刮倒。

陸然心裏劃過一絲異樣,上前一步推着她的肩膀往牆上撞去。

“若笙脖子上的傷口是你劃的?”她惡聲惡氣,卻驀地看到阮辛泛起水霧的眼眸,柔弱地令人憐愛。

挖槽,這是什麽品種的alpha,怎麽能比omega還嬌弱?

陸然愣愣地擡手,本來想接着推阮辛的手,鬼使神差地探向她懷裏的排球。

阮辛緊抱着排球不放,力氣卻大得出奇,陸然使了全身的勁兒都沒能搶過來,反而被阮辛嘲諷的眼神氣得漲紅了臉,正當她再次用力的時候,阮辛又突然放手了。

“既然你很想要這個球,就給你好了。”

手上一輕,陸然不受控制地往後推了幾步,差點跌倒。

陸然:“你以為你是誰?貧民窟走出來的垃圾,你可別忘了,是誰給你學費資助你上的高中,又是誰每學期給你生活費還幫你媽找到了工作,你不懂得感恩,還劃傷了若笙,你對得起伯父伯母嗎?”

她的聲音很大,引得不少同學望向這邊。

阮辛家境差,靠資助進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雖然暗地裏有各種揣測,但一直都沒有直接放在臺面上來說。

【檢測到炮灰陸然正在用言語挑釁反派,反派黑化指數上漲,請宿主盡快出面安撫反派。】

江若笙被腦海突然響起的提示音吓了一跳,焦急地在體育館裏張望着,就看到陸然和阮辛對峙的一幕,心髒差點驟停。

作為她的小弟,陸然挑事,必然都要算她一份。

“感恩?”阮辛語氣淡然,嘴角甚至還露出了一抹淺笑,似輕風拂過,明媚又恬淡,看得一邊的陸然都呆愣住。

“資助我幫助我的人是江伯父江伯母,跟江若笙有什麽關系?就算感恩,也感恩不到她頭上吧。”

“而且江若笙不是說了,她摔了一跤,自己不小心摔的,關我什麽事?”

陸然:“我看見了,你們剛才是一起出去的,你別想狡辯!”

阮辛還是一臉的風輕雲淡,完全不把陸然的話當回事,“陸同學還真是一天天正經事不幹,一雙眼睛就專盯着我了。”

“哦,不對,是盯着江若笙,畢竟忠心的狗最護主。”

陸然氣得臉頰充血,清亮的眼眸怒火中燒,她雙手緊捏着排球,掌心微微出汗,緊接着突然擡起手,毫不客氣地就把球砸向阮辛。

這麽近的距離阮辛想反應迅速地躲開完全不可能。

陸然暴起地猝不及防,她只來得及擡手防禦,下一秒,就察覺到腰間一熱,有人摟過她的身體往旁邊一帶。

鼻梁撞進一個溫熱柔軟的胸膛,阮辛感受到自己被人緊緊擁着,本該到來的疼痛并沒有出現,排球砸空,撞到後面的牆壁,滾到了更遠的地方。

緊貼帶着融融暖意的軀體,額頭觸及那過分的柔軟,對方的身形比自己高大幾分,這樣的擁抱讓她有種被包裹的錯覺,灼熱的呼吸打在她的發頂,有點點酥麻。

她恍惚,歷經兩世,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有過這麽親密的接觸,哪怕是意外。

緩緩擡頭,入眼是深刻的下颌線,銳氣十足的眉眼,冷然的氣質……

是……江若笙?

江若笙摟過阮辛纖細柔軟的腰肢,腦海裏浮現一句果然如此。

因為打球,阮辛把累贅的外套脫掉,只剩下裏面的短袖襯衫。

此時襯衫的下擺有些上卷,江若笙的手指觸摸到柔軟的棉質襯衫,以及對方溫涼如玉的肌膚,摩挲起來如絲綢般順滑細膩,緊貼在手指有着無形的吸引力,讓人有些舍不得放手。

江若笙有些失神,微低頭,就驀地撞進阮辛幽暗如漩渦般的眼眸中。

江若笙:……!!

“還不放手?”阮辛咬緊牙關,語調森然。

江若笙趕緊松手,又練練後退幾步,與她保持安全距離。

瘋了瘋了,怕是一時間鬼迷了心竅。

“若笙,你幹嘛護着她?”陸然看着兩人的動作,更加不爽。

江若笙揚揚下巴,俨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那你幹嘛欺負阮辛?”

陸然微愣,什麽叫幹嘛欺負阮辛,欺負她還需要理由嗎?不對,更詭異的是,這句話竟然還是從江若笙口中說出來的。

江若笙義正言辭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欺負同學是不好的,陸同學給阮同學道個歉吧。”

她相當無力,頻頻沖陸然使眼色,希望她認清狀況給阮辛道歉。

江若笙:痛改前非當個人吧,興許還能保住一條命。

可陸然完全接收不到江若笙的信號,對視了兩眼,反而更加懵逼。

陸然:?欺負阮辛次數最多的就是你啊,你怎麽好意思說這話的??

“你今天真的是吃錯藥了吧?講話奇奇怪怪的。”

在場的第三個人抱臂站在一旁,沉默地看這兩人內讧,玩味複雜的眼神落在江若笙身上。

江若笙面無表情地重複:“道歉。”

“不是,是她,她先劃傷你在先,我這是想為你出氣啊。”陸然感受到同學們竊竊私語的讨論和投過來的目光,連忙道。

江若笙:“沒有人劃傷我,這是我自己摔倒,不小心被石子劃到的。”

陸然:“若笙,你要是被劫持了,就眨眨眼!”

江若笙還是那句話,“道歉。”

陸然梗着脖子,“我才不跟她道歉!”

氣氛突然劍拔弩張起來,阮辛挑眉,眉眼間跳着愉悅的星子,周圍也聚攏了不少準備看好戲的同學。

而這時,人群中突然響起一道清脆好聽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麽?”

阮辛聽到這聲音,唇邊的笑意漸收,略有些遺憾地往後退了退。

江若笙循着聲音看去,就見人群自行分開,一個模樣秀氣的omega走了過來。

“班長,陸然剛才想用球砸阮辛。”

“對……被江若笙及時救下了,她們還吵起來了。”

見班長出現,剛才圍觀的同學突然就開始七嘴八舌地交代事情的始末。

omega眉眼彎彎的,一雙眼眸澄澈又明亮,像一輪皎潔的皓月,說話間露出嘴角邊兩個可愛得梨渦,看上去非常親和讨喜。

江若笙知道omega就是蘇琪,本文的主角O。

蘇琪沒有理會正在對峙的兩人,反而看向一邊的阮辛,關切問道,“阮辛,你有沒有受傷?”

她表情緊張,臉上的擔憂不似作僞。

江若笙摸着下巴暗忖,蘇琪大概是班上唯一一個會關心阮辛的人了吧。

阮辛在班上的人緣并不好,因為性格孤僻,常常都是一個人吃飯上課,座位都是與世隔絕的最後一排靠窗,沒有同桌,孤零零挂在教室的末位。

本着照顧整個班級的責任,蘇琪偶爾也會和阮辛說上幾句話。

原身記憶裏,蘇琪和阮辛真正熟絡起來是上學期班主任組織的學習小組,老規矩是好生帶差生,二對三幫扶,兩個班級排名第一第二的帶全班吊車尾三人組。

“江若笙”好巧不巧是那個倒一。

可學霸與學渣之間的代溝是條東非大裂谷,三人組半點想努力學習好好上進的意志都沒有,還找各種理由翹掉補習時間。

五人學習小組,轉眼就只剩下了蘇琪和阮辛,兩人交流來交流去,漸漸就成為了好朋友。

蘇琪人緣好,朋友很多,雖然她們不經常說話,但要是阮辛碰上了什麽困難,也會慷慨地施以援手。

上次“江若笙”欺負阮辛正好被蘇琪抓了個正着,還告到了老師那裏,這次原身才改變戰略把人叫到了教學樓後面。

陸然不滿地抿唇:“怎麽哪都有你?”

蘇琪嚴肅:“阮辛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看着你們欺負她。”

陸然冷嗤一聲,高傲地擡起下巴,“你也就只能倚靠辛染作威作福了,真當蘇家還是以前的蘇家嗎?沒了辛染,你什麽都不是。”

蘇琪沒生氣,只是平靜道:“像江同學剛才說的,陸然你道歉吧。”

陸然雙手抱胸,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主打一個死不低頭。

暗自運氣的江若笙轉了轉眼珠,突然箭步上前,在陸然旁邊低聲說了幾句,又推開。

其他人沒聽清江若笙說了什麽,只看到陸然臉色驟然突變,又用憤恨的眼神看向江若笙,過了好一會兒,才甕聲甕氣地從鼻腔裏哼出一句,“對不起……”

蘇琪有些驚訝,雖然陸然總是跟着江若笙進進出出,但依陸然的大小姐脾氣,她可不會乖乖聽誰的話,就算犯了錯也是斷然不會低頭的。

看她的神情,江若笙說的必然不是哄她的話,而是赤luoluo的威脅。

但剛聽到這聲道歉,阮辛突然呼吸急促貼着牆壁倒了下去,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胸口劇烈地起伏,潮濕的汗珠順着瘦削的下巴滑進脖子,打濕領口,阮辛覺得視線模糊,體內躁動的信息素在不斷沖撞,似乎想将她撕碎。

陸然像被踩了短尾巴的兔子,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我可什麽都沒幹,她這是……這是……”

一句碰瓷面對阮辛蒼白的臉頰和虛弱的身體狀況,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這要真是裝出來的,那都能進軍娛樂圈拿奧斯卡了。

阮辛覺得渾身都在燒,像置身滾燙的火爐裏,睫毛顫動着,視線裏模糊一片,耳邊各種雜亂的聲音交雜。

她伸手按在躍動不止的心髒上,此時的症狀太像發熱期的前兆,如果繼續倒在這裏她omega的身份就會暴露。

強打起精神,阮辛一只手扶牆慢慢站起來,可每邁一步就宛如在刀尖上行走一般,疼痛到眩暈。

蘇琪神色凝重,“她情況不太好,我先陪她去醫護室……”

她剛準備上前扶阮辛,卻突然被江若笙搶先一步擋在了前面。

蘇琪皺眉,“你……”

江若笙:“她這身體情況太糟糕了,這也走不了,還是我直接抱她去吧。”

蘇琪和阮辛差不多高,但她是omega想抱起一個骨架重的alpha上樓,還是不太現實的。可江若笙“前科”累累,怎麽會一反常态地幫助阮辛?

從見到蘇琪的那一刻,江若笙心裏就做了個打算,讓阮辛和女主O保持距離,當然越遠越好。

沒有蘇琪的溫暖關心和及時伸以援手,阮辛就不會怦然心動從而生出想占有女主O的心思,也就不會跟女主A起沖突,就此開啓黑化的人生。

強扭的瓜不甜,正如強求的愛情不用風吹就散,作為反派和炮灰,靜靜旁觀主角們談戀愛不好嗎?

這條感情線該由她親自斬斷。

阮辛渾身寫滿抗拒,吐息微熱,“我能走。”

江若笙冷嘲一句,上前摟過阮辛打顫的膝彎,另一只手托背,“腿都抖成這樣了,就別逞強了。”

說完,就往外走去,留下一班被亮瞎眼滿臉都是懷疑人生的同學。

阮辛很想從江若笙懷裏掙脫出來,雙手無力地揪住對方的襯衫,怎麽也推不開。

“你……放我下來!”

越來越熱的潮意從脖頸的陣痛傳來,單薄的短袖襯衫被泛濕,渾身像是濕透了一般,粘膩地緊貼着江若笙微涼的軀體。

這感覺讓她相當不悅。

見懷裏的女孩擰着眉頭,水洗過的眼眸滿含怒意地瞪她。

江若笙腳步未停,反倒抱得更緊了些,對方不正常的體溫傳來,像是發了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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