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走人
走人
阮辛纖細的足輕搭在沙發扶手上,白皙的腳背上泛着點病弱的青色血管,現在上面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繃帶,腳底邊緣有碘酒擦拭的痕跡,藥味也很重。
她抿着唇,指尖疼到顫抖,臉色發白地倚靠在沙發上,像是一只脆弱的雲雀從雲端掉落,翅膀受了傷,只能蜷縮起來療傷。
江若笙臉色差到了極點,腦海裏阮辛腳上鮮血淋漓的樣子揮之不去,她又心疼又愧疚。
人明明就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還讓人給欺負了。
看女傭們之前跑過來驚訝卻漠不關心的态度,足以可見阮辛在江家所遭受的冷待,這樣的事情可能不止發生過一次。
“你們應該知道我的脾氣,現在不立刻站出來,等我親自查出來,再想解釋就晚了。”
冷然淩厲的話語幾乎是從牙縫裏蹦出來一樣,在房間內回蕩。
女傭們不敢對視上江若笙的視線,只默默低下頭,神色緊張,卻誰都沒勇氣開口。
阮辛她強忍着疼直起身體,漆黑的眼眸一錯不錯地落在江若笙身上,嘴唇因為剛才咬得太用力,破了個口子。
除了剛開始的那聲痛呼,自始至終都沒聽她喊過一句疼。
江若笙覺得臉頰被那股無法忽視的視線灼燒着,她郁悶地想着,阮辛該不會以為這件事是她指使的吧?
凝滞不安的空氣,安靜令人窒息的環境,在江若笙愈發低氣壓的注視下,每一秒似乎都是種煎熬。
在江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惹到了誰都不能惹江若笙。
因為她脾氣陰晴不定,心情也時好時壞,照顧她從小到大的女傭加起來都快超過二十個了,沒一個能待久的。
之前最任性的一次,僅僅是因為湯做的甜了點,她就直接把江家全部的廚師換了遍。
開口随便叫人走人,更是司空見慣。
終于,沒一會兒就有位女傭堅持不住地開了口,“小姐,鞋櫃上面……原先擺着個玻璃瓶,我今早打掃的時候不小心……把它碰碎了,但我馬上就清理幹淨了,這件事,江管家也是知道的。”
“那個是夫人買回來的,我道過歉了,夫人也說過……不會追究。”
江若笙抱胸,慢慢走到那位女傭面前,“你确定你沒有說謊?”
“我……我是真的沒有……玻璃碎片都被掃進垃圾桶了,誰知道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阮小姐……鞋裏?”女傭望向沙發上好整以暇的阮辛,掌心微捏,眼底劃過不易察覺的恨意。
“小姐,這花瓶碎了,有玻璃渣掉進鞋子裏也是正常的……陳慧打掃地馬虎,江姨也已經罵過她了,您就網開一面吧。”
一個和陳慧關系好的女傭突然幫了腔。
江若笙嘴角微揚,灰棕色的眼眸深了幾分,“這樣啊……”
她又看向其他人,語氣突然柔緩不少,“那你們認為呢?”
見狀,某些人互相對視了一樣,似乎略松口氣。
就說嘛,小姐一向看不慣那個阮辛,阮辛受傷她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為她出頭呢?
發生這樣的事,她表面還是得裝個樣子訓斥一番,免得阮辛到時還要小心眼地告狀。
“陳慧在江家待了五年多了,一直都很認真,偶爾犯了小錯,也不是故意的。”
“家裏從前可一直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着玻璃渣怎麽會只出現在她……阮小姐的鞋子裏。”
“而且,阮小姐之前吩咐過不讓任何人碰她的私人物品,那我們怎麽敢去碰呢?”
“就是就是,我們誰都沒有動過,小姐,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們啊。”
江若笙撥了撥頭發,心底暗暗發笑,看她們争先恐後地出言解釋,卻句句都在針對阮辛。
這是在暗示她在鞋子裏放玻璃碎片紮傷腳的人是阮辛自己?
阮辛看着她們的樣子,不屑地勾唇,那種脆弱與孤傲的氣質交織,如紫竹般清雅無我。
這倒是她的疏忽,前世沒有發生過昨晚以及剛才的事情,大概是因為前世她選擇了留在家裏住,昨晚并沒有回江家。
不同的選擇,改變了不一樣的未來。
“好,很好。”江若笙點了點頭,突然伸出手指挨個數了過去,“一個兩個……五個,剛才說話的五個人。”
“你們可以走人了。”
“什麽?!”重磅的一句話砸得她們頭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江若笙。
“聒噪,沒聽懂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這怎麽可以?小姐……”她們吓得面如土色,慌亂一片。
這時,江姨拿着平板走了過來。
她們頓時像看到了希望般哭訴起來。
陳慧淚眼婆娑,“江管家,我在夫人邊上待了五年多,現在小姐竟然要開除我,您快幫幫我吧。夫人身邊離不開我。”
江姨瞥了她一眼,好不理會地走到江若笙邊上,将平板上的監控打開。
“走廊的監控顯示,早上經過玄關的只有陳慧和阮小姐,玻璃碎片應該就是她放的。”
“我沒有,肯定是她自己放的。”陳慧矢口否認,“她想……博取夫人的同情,自從她來到江家,家裏就發生各種各樣的事。”
“小姐你也知道,夫人就是被她這種扮柔弱的樣子給欺騙了,一個勁兒地相信她。”
博取同情?阮辛會腦子笨到用這種自can的方法來博取同情?
她要是想博取同情,大可以把江若笙欺負她的事情全都告訴江母,這還能一石二鳥,敲打敲打她這個不安分的危險分子。
“還有一件事,是昨天晚上。”江姨繼續道,“值夜班的人是陳慧,有人看到她曾經在三樓徘徊。”
真相水落石出,這可不能繼續冤枉我。
江若笙丢了個眼神示意阮辛,又被她偏頭避開。
“小姐,如果不把她趕出去,這個家哪還有小姐說話的地方?你……你不是也讨厭她嗎?我……只是想……”
江若笙似笑非笑地往前邁了一步,下一秒,陳慧的慘叫在房間裏回響。
她的左腳被江若笙用力踩在腳下,,趾骨傳來鑽心地痛,骨頭被細細碾壓的感覺讓她頭皮發麻,她壓抑不住地大喊,想把腳抽出來。
“很痛?”江若笙輕聲問道,“幹了壞事,總要付出代價,不是嗎?”
陳慧疼得一臉汗,求饒道,“我錯了,小姐,那些……不過只是惡作劇而已……啊……啊……”
“作為惡作劇,未免有些過了吧?”江若笙的聲音像是從地獄爬出來一般,惡魔的低語。
聽着那痛叫,這回沒有人再敢出言幫腔。
過了一會兒,江若笙才慢慢挪開腳,“欠債還錢,你砸碎的東西就該老實地補上,江姨,那個玻璃瓶是我媽多少買回來,你記得讓她照價賠償。”
陳慧受不住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腳,聽到要賠錢,面部不自然地抽動。
江若笙用手指點了五個人,對江姨道:“我現在要開除她們?我應該有這個權利吧。”
江姨沒有任何猶豫:“當然!”
【叮——反派黑化指數降至60%,請宿主再接再厲。】
聽到提示音,江若笙先是一喜,這破指數總算是降下來了,可喜可賀。
但随即又是略顯牙疼地皺眉,怎麽還那麽高啊,這每次漲都是兩位數,降只有個位數。
她真的能完成任務茍回小命??
“夫人,我要告訴夫人……”陳慧似乎還想扯出江母的大旗,卻被江管家一只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掐着對方的後脖頸。
手上微微用勁兒,陳慧的眼眸裏寫滿了恐懼。
江管家壓低聲音,“有些不入耳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夫人聽見了,影響心情。至于夫人身邊,就不牢你操心了,會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來頂替的。”
其他人見資歷最深的陳慧都落得這樣的下場,也不敢再造次。
江若笙又看向剩下的人,警告道,“阮辛現在是江家的人,和我沒什麽不同,你們怎麽對待我,就要怎麽對待她。”
“如果下次還被我發現有這種事,下場剛才你們也看到了。”
又敲打告誡了幾番傭人們,江若笙就揮手讓他們繼續去工作了。
一出鬧劇落下帷幕。
江若笙走到沙發,挨着阮辛坐下,感覺像是打了場仗似的疲憊。
“感覺好點了嗎?”她問阮辛。
阮辛:“還行。”
江若笙:“這段時間左腳都別動了,小心傷口裂開,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的,盡管告訴我……”
“咳咳,這不是看你沒有朋友,人緣也差得很,要是腳沒治好落下了病根,別人會笑話江家連個人都養不好。”
江若笙不自在輕咳,随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道:“除了剛才那幾個,江家還有誰欺負過你嗎?一天天正經事不做,把我們家搞得烏煙瘴氣地,我肯定不能留下他們。”
阮辛:“你。”
江若笙愣住,尬笑了幾聲,“除了我,除了我。”
阮辛眼神微眯,平靜地看向她,“我覺得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抓緊去學校。”
“因為我們快遲到。”
剛才磨蹭了一會兒時間,如果再不出發,她們就要錯過早自習了。
阮辛視線轉向她受傷的左腳,秀眉蹙起,她這樣,連走路也成了個問題。
江若笙看在眼裏,認命地站起身背對阮辛蹲下。
這都是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
江若笙反複默念。
“上來吧,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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