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酒宴

酒宴

酒會是辛家為阮辛回國而特意舉辦的接風宴,邀請都是本市的名流權貴,阮辛在辛家的地位從這麽隆重的陣仗就可見一斑。

江若笙穿着一套旗袍式晚禮服,紗裙的質感,深色複古的湖藍,束緊的腰身上繡着一圈豔紅的山茶花,和阮辛從前紋在脊背上的有些相像,她的指尖輕柔地拂過,仿若情人間愛意的觸碰,觸感是線條分明略顯粗粝的毛質感,不像絲綢那般柔順絲滑。

她微閉上眼,眼前浮現出那副紅白交錯的世界名畫,大朵大朵盛放熱烈的山茶花攀附在整片潔白的“畫布”上,紅綠的點墨在脊背間相得益彰,綠色的枝蔓虬結纏繞,花朵上沾上了露珠,因為指尖輕微的觸碰,整朵花開始顫動搖曳。

露珠從花瓣上落下,一路蜿蜒交融進白色的被褥裏,整個絢麗的绮夢,江若笙透過那層淡粉的靡色去看阮辛越發漂亮的水眸。

似是被一汪溫潤的春水洗滌,再也沒有了疏離和淡漠。

阮辛半蹲着,幫江若笙整理左邊大腿開叉的絲帶,靈活的手指在黑紗般的裙擺間穿梭,她仰臉,看着撫摸山茶花刺繡微微出神的江若笙,眼眸猛地一暗。

“嘶——”江若笙感受到大腿被掐,微皺眉地看着阮辛,“你掐我幹什麽?”

阮辛:“失手了。”

肯定青了,江若笙憤懑,有時候她真的不理解阮辛突然生氣的原因,只能被動承受這種無妄之災。

見阮辛還想伸手進去,江若笙下意識往後退了退,“還是我自己來吧,又不是真的情侶,這種私密的事情還是不能讓別人來。”

黑紗帶從指縫間掙脫,阮辛愣了一下,又緩緩站起來。

同款不同色的晚禮服,在江若笙身上是古典高雅,而在阮辛的身上則多了幾分神秘。

江若笙半蹲着将紗帶系好,又拂過脖頸上金色的盤扣。

阮辛:“怎麽,有哪裏不合身嗎?”

江若笙:“就是合身才奇怪,你怎麽會知道我衣服的尺寸。”

七年的時間,江若笙得天獨厚的身高優勢又長了一大截,比一米七的阮辛還要高出一個頭,身材比例也相當完美,完全是天生的模特料。

阮辛:“你那晚暈倒我親自量的。”

江若笙手一頓,這個“親自量”就很微妙,聯想到當時自己渾身濕透,衣服還被脫光了,她怎麽量的?還能怎麽量?光着……

努力把不和諧的畫面删掉,江若笙冷着臉,“不對,你那個時候就已經想到會和我一起參加酒會?”

阮辛點頭,給了個“這很奇怪嗎”的眼神。

所以,這些事情,也許在阮辛還沒回國的時候就已經被她安排好了。

找alpha是計劃的一部分,難道阮辛真的找不到其他陪她演戲的alpha嗎?

将不切實際的想法抛諸腦後,江若笙拒絕再想下去。

酒宴還沒正式開始,正廳裏已經聚了不少人,他們熱烈交談着,話題中心皆是圍繞着這場酒宴的主人公。

“為了一個私生子,辛家用得着搞這麽大陣仗嗎?這麽多年都待在國外,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回國?”

“目的是什麽當然不言而喻,但她不會真以為自己能争得過辛染吧?辛染才是辛家從小培養的繼承人。”

“辛染這些年作為二把手一直跟在她爸身邊學習,集團高層肯定都偏向她的,阮辛初來乍到,也沒個倚仗,靠什麽争?簡直是癡人說夢。”

“誰說不是,而且辛染還是個頂級alpha,阮辛是omega,這就不占優勢了。我可聽說,她之前還一直裝成alpha,結果回辛家沒多久就被拆穿了。”

“一個omega裝成alpha,嘶,這對自己可夠狠的啊,至于嗎?”

“你以為這場酒宴是為了什麽而辦的?聽說辛家有意物色世家裏門當戶對的alpha,通過聯姻把阮辛嫁出去,這樣,她還怎麽争家産。”

“這是聯姻還是結仇啊,阮辛會乖乖就範?”

江若笙和阮辛走進來的時候,所看到的就是這個場面,當看到主人公出現,衆人的讨論聲漸歇,或打量或揣測或質疑的眼神落在門口的那兩人身上。

兩個外形格外美貌的女人并肩而行,不管走在哪裏,都是回頭率百分百。

江若笙又成了那個高冷的小江總,行走間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冰冷,而旁邊的阮辛則微笑着向大家示意,只是那笑能有幾分達到眼底,還得另說。

為了顯示自己的職業素養,江若笙故意側了半個身擋住一些人不懷好意的眼神,又瞪了回去,這些本市名流江若笙也都認識。

她在腦內根據他們深淺不一的反應,大概劃分了兩個名單。

“待見阮辛的”和“不待見阮辛的”。

唔……這麽一分類下來,貌似後者的比例占到了大概十分之九,剩下的十分之一“待見”也是有看好戲的成分在裏面。

轉了一圈下來,阮辛就上樓看望重病的辛成光,而江若笙則是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悠閑地喝着果汁,宛如隐形一般聽着動靜。

“走在阮辛身邊的那人……看着怎麽那麽眼熟。”說話的人面色有些猶豫,心裏有了猜測,卻又覺得這樣的組合實在有些離奇。

“是江若笙,之前科技大會上我見過她,長那麽好看的alpha整個圈子裏也就她一個了。”

“什麽圈子,當初江家還在的時候,就不招其他世家的待見,別說現在就剩下個江若笙了。”

“果然是她,江家沒落之後,就剩下江若笙在國內收拾爛攤子,還沒畢業就讓已經垮掉的公司死灰複燃了,前幾年慢慢步上了正軌,現在算是發展勢頭比較猛的,聽說明年她還計劃着進一步擴張。”

“不過,阮辛不會以為江若笙會幫她吧,當初江家打官司破産,背後不就是辛家搞的鬼嗎?你說江若笙這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這件事呢。”

“當然知道,去年跟辛染搶項目的不就是她,那這回幫阮辛對付辛染也就不奇怪了啊。說不定她心裏巴不得辛家內鬥呢。”

江若笙默默聽着她們的對話,許久的記憶襲來。

有江家一夕之間破産變得一無所有,其他人被逼無奈遠走海外;也有打官司失敗後一家人圍坐着束手無措;更有蒼茫月光照射窗下,阮辛面無表情地對自己說江家完了,眼底的疏離比溫涼似水的月光還要來得冰冷。

因為信任和戀慕,所以被背刺地那麽容易。

“若笙,幹坐在這裏幹嘛,蔣總他們正好提起你,你不一起過來聊聊?”

一道聲音從身後響起,江若笙默默翻了個白眼,起身看向抱着胸一臉玩味的辛染。

剛還在議論卻被正主聽個正着的幾個人面露尴尬,看了看針鋒相對的兩個人,連忙往別的地方走。

江若笙不想搭理她,端着果汁也準備走,又被沾了狗皮膏藥似的辛染跟了上來。

“沒想到阮辛剛一回國,你們就勾搭上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不會還想着她吧。”辛染故作惋惜道,語氣是說不出的讨厭。

“別怪我沒提醒你,她就是朵帶刺的玫瑰,你捏不到手心裏就被紮得滿手是血,七年前吃得虧你不會都忘了吧。”

江若笙:“酒宴快開始了,辛總還有時間站在這裏跟我說閑話?”

“這怎麽能叫閑話呢,只是一個善意的提醒而已。”辛染聳肩,“前幾天我查到你的項目有額外一筆資金注入,剛好解決燃眉之急,這是阮辛給你的條件?她能有多少錢,要想合作,你怎麽不考慮考慮我?”

江若笙直白地拒絕,“與虎謀皮是大忌,我并不想卷入你們任何一方當中。”

辛染冷笑着,不滿道,“你想獨善其身,那就該老實地在你的地盤上待着!現在跟阮辛攪和在一起,你就已經站到了我的對立面。”

“這話聽起來很可笑,我什麽時候不在你的對立面了。”

見辛染臉色難堪,江若笙勾唇:“專門找我說這些話挑撥離間,你這是害怕了?看來阮辛回國這件事對你造成了挺大危機的。”

辛染面色僵硬,“我有什麽好害怕的,該害怕的應該是她,本來安安分分待在國外就好了,她偏要回國,那就不能怪我這個姐姐待她不好了。”

江若笙不置可否,“我對你們的争奪毫不關心,但辛總,好像現在是你先坐不住啊,要不我也善意的提醒你一句,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這好戲還沒開場就自亂陣腳,我會懷疑你進公司這幾年是真的一點長進都沒有。”

望着江若笙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眼神,辛染氣得快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

進辛氏集團的這幾年,她聽說過江若笙太多次,年輕企業家的翹楚和典範,以讓江家死灰複燃而被衆人津津樂道,同為年輕一代,她們總被拿來做比較,而有辛氏光環在身的她面對已經獨當一面的江若笙,從來都是落下風的人。

在過去的記憶裏,江若笙明明只是個纨绔的富二代,嬌縱蠻橫,任性妄為,考試成績吊車尾,品性也是一言難盡。

可說不上是哪天發生的改變,江若笙仿佛一夜之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起初這樣的改變并不被她放在眼裏,江家沒落,這樣的威脅就更不值得一提,可本該在某個角落腐敗的花,卻又再度盛放,一步步走到她再也無法忽視的存在。

辛染咬牙,詭秘的念頭橫生,一股屬于頂級alpha的威壓悄無聲息地彌漫,像是燃燒着濃濃烈火的暴烈酒味直逼向江若笙。

她靠近一步,壓低聲音在江若笙耳畔道,“這是最後的警告,江若笙,不然,江家的事情,我不介意重演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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