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薩蘭布拉的風雪(2)

薩蘭布拉的風雪(2)

混入春宮的過程意外地順利。

春日節是薩蘭布拉帝國的一年一度盛大祭典,外國的使者按照慣例也會派人來慶賀。即便此時局勢緊張,丘涅也是派出了外交官前去。

奧拉便将艾利克斯等人插入那位外交官的侍從隊伍中,而入境甚至入春宮時,給守衛騎士偷偷塞幾枚露比(薩蘭布拉貨幣),他們便會敷衍了事,對侍從則看也不看。

春日節前一天。

烏瑞暫且沒有進入宮殿內,名義上被外派去采購所需品,實則是在城區調查情報。

謝麗爾和比比代僞裝成侍女跟在外交官身邊,随着外交官與薩蘭布拉的官員打交道,這也是奧拉布置的另外的任務。

艾利克斯和英格爾則僞裝成推車的夥夫,游走在城堡之內,看似在尋找堆積禮品的倉庫,實則是尋找落腳之地。

外交官的居所眼線太多了不适合他們交談。

路過的人雖然看到倆陌生人,但也沒有太起疑,最近城堡內人來人往過于繁忙。

最後,他們鎖定了名叫綠豆宮的偏殿。

據他們打聽,這裏是過世皇妃的居所,裏面似乎很久沒人住了。像這樣的宮殿,春宮其實還有好幾個,但只有這個宮殿位置最好。偏僻,又有窗口是正對花園的,雖然距離比較遠,但這是個遠狙的好位置。

然而,靠近了再打聽了一下,發現這個宮殿裏似乎還住着一位公主。

*“公主?”

*“好像是最小的那個,沒出來過,我也不知道死了沒有,走開!我要忙了!”

*“姐姐,那你知道照顧那個公主的侍女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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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薇拉,她去女皇廳幫忙了估計好幾天都回不來!”

*“嗯謝謝。”

艾利克斯走到角落和英格爾小聲說:“怎麽辦?”

“被冷落的公主,年紀也不大,侍從都不在,把人弄暈了就行了。”

“這樣…不太好吧………”

“我們又不會對她做什麽?其他宮殿位置都太差了,現在換來不及打聽了。”

艾利克斯苦笑了一下:“好吧,你把她弄睡着,我們就用一下她的宮殿。”

他們路過人跡罕至的走廊來到公主房間,卻看見門是開着的。

他們對視一眼,小心進去看了一圈。

“人不在?”

“跑出去玩了吧,正好省了麻煩。”

“我回去叫謝麗爾和比比代來這裏彙合,你去給烏瑞送信。”

但英格爾有點在意這個房間的布置和正對窗口的那些盆栽。

“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很暗,是因為窗簾很厚吧?”

“不止。地上這些盆栽裏面植物全都是适合在溫暖地區種植的春夏季結果的品種……可是現在像是剛結過果子……”

“你看得好仔細。”

然而終究想不出答案,兩人就都先出去了,路上他們碰到了衛兵,本想推着車過去,可是他們撞見了難以忍受的一幕幕。

艾利克斯的拳頭險些要沖過去,英格爾趕緊給兩人弄了個隐形和隔音法陣。

艾利克斯瞪着眼睛看他。

英格爾靜靜對他搖了搖頭,按着他的手上也有青筋暴起。

艾利克斯吸了口氣,從地上撿了幾塊小碎石。

這次英格爾沒阻止他。

“砰!”

*“啊啊啊!誰!”有個衛兵被石子彈中了屁股,那力道讓他感覺自己骨頭大概碎了,他停止了對女孩的拳打腳踢。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外一個衛兵在施暴的途中腦袋被一顆石子洞穿。

旁邊的人尖叫起來。底下的女孩用空洞的眼神看着走廊天花板。

然而看不見下手的人。

其他幾個衛兵看見這一幕,色厲內荏地叫起來,他們最強的也才二級騎士。

自然無人應答。

剩下的人見看熱鬧的人多了起來,也不敢在春日節惹事。

只得把女孩子們抓走,把死去的衛兵屍體拖走,倉皇出逃。

另一邊,躲在草叢裏目睹了全過程的妮妮芙粉色眼眸閃過一道亮光。

她看不見下手的人,但她知道一定是有人做了這件事。

她蹑手蹑腳悄悄繞過草叢,想進去瞧瞧。

*“誰!”

一只手将她後頸衣領拽了起來,塗成黑色的無度數眼鏡掉在了地上。

妮妮芙先是心髒咯噔一下,然後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大約二十歲的黑發英俊少年,身着正規的騎士裝,是她經常瞧見的樣子。

妮妮芙驚喜地抱住了他。

*“特爾斯!我找到你了!”

特爾斯拍了拍她的背,臉色卻不怎麽好看,他眼神示意身後的人暫時離開,道:“公主殿下,你怎麽這個時候跑出來了?”

妮妮芙看見了他身後那些人對她的眼神都不怎麽善意,說:*“我看你好久沒回來,也沒聯系我,我很擔心你特爾斯。”

特爾斯露出愧疚的神情:*“對不起,公主,我最近……這邊不太好脫身,但是很快了,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嗎?”

*“……記得。”

特爾斯将她抱起來。

十二歲的妮妮芙還是瘦弱得能容進一只手臂的懷抱。

特爾斯快步将她送回房間。

她才剛出來沒多久的房間。

她有些難過。

特爾斯将她放在小凳子上,擦了擦她的臉,心疼地道:*“公主殿下,不要難過,我知道你出來一定花了很大的勇氣和決心,但不會白費的,就當作是之後的預演,好嗎?”

妮妮芙張了張嘴。

*“特爾斯,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麽,我不喜歡那個人,但我支持你。”

特爾斯看着她,并沒有将她當做懵懂無知的孩子,他伸出一只手,包住妮妮芙的拳頭。

*“那我再次向公主許諾,不,是向妮妮芙,發誓。”

*“嗯。”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一切結束後,我來接你,我帶你去看外面新的世界。”

*“……嗯,我們在外面的新世界相見。”

妮妮芙晃晃腿,重複了他們的約定,沒有異議。目送着特爾斯出去,看着他和別人一樣,把門關了起來,把自己留在了這個房間裏。

特爾斯關上門後,走出兩步,再次轉過身,舉起劍。

妮妮芙聽見外頭的動靜跑到了門口。

特爾斯一劍劈進門縫。

火焰從他的劍上升騰起來。

高熱融化了門上的金屬。

金屬熔在了一起,連同開關一起。

為了以防有人在混亂中闖進去,特爾斯做出了決定。

這個房間正對走廊也沒有窗戶。靠近外牆的窗戶是普通人難以攀爬的,也不會有騎士花這個功夫闖一個封閉的偏殿。

房間裏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特爾斯也知道妮妮芙的能力。

他貼着門道:*“不要怕,公主,我會來接你,在此之前,不要讓任何人進去,也不要出來。”

說完,他沒聽到任何回應,狠下心走了。

開着隐身法陣跟着他們回來的英格爾和艾利克斯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他們當然認識這個人。

“那個人是………特爾斯·娜布其吧?”

“對,就是他。”

英格爾吸取了先前的教訓,現在開隐身法陣一定會同時開隔音法陣。

所以他們交談的聲音也不會傳出去。

這個人就是薩蘭布拉十一月革命的領袖之一。

這次革命的主要領袖是他的叔叔,安烈農·娜布其,也是他們刺殺的主要目标之一。

英格爾的手貼上了門。

他們自然也看到了在特爾斯懷中的小公主的樣子。

【白化病患者……】

艾利克斯抄着手道:“想不到還有這樣的聯系。”

英格爾道:“我們先叫人過來吧,這個房間應該挺安全的。”

但他又将眉頭皺了起來。

他在漫畫裏沒見過這個女孩,是死了還是被特爾斯藏起來了呢?

烏瑞吐了口氣,摘掉手套:“就是這兒嗎?”

謝麗爾激動地抱緊胸前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形東西道:“啊啊我已經迫不及待了,你知道嗎我之前什麽話都不敢說,氣都不敢多喘一下,可憋死我了!”

英格爾舉起手:“噓!”

比比代穿着一身薩蘭式的女仆裝,頂着一頭假發,毫無違和感,他死魚眼地道:“*丘涅粗口**一堆粗口*摸我屁股,摸我腿,我今天忍着沒動手,明天我要多殺一個人可以吧?”

烏瑞:“什麽?!謝麗爾!你沒事吧?”

謝麗爾:“嗯?我怎麽了?沒有啊?誰敢動我剁了他的手好吧?”

艾利克斯憋笑憋得彎起腰。

英格爾無奈道:“好了你們快別笑了,我快撐不住了,現在決定,進不進去?”

一群人立在空無一人的焊死的房門前,他的隔音和隐形的雙重法陣一直持續到現在。

“這裏什麽人都沒有,有必要這麽謹慎嗎?”比比代撇嘴道。

英格爾:“小心駛得萬年船。”

謝麗爾:“來了,應的奇妙比喻。”

烏瑞也笑道:“明明你經典文學課一塌糊塗,卻總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比喻。”

英格爾:“…………”

艾利克斯:“哈哈哈哈哈哈哈。”

比比代:“來都來了還不進去問個屁?”

英格爾嘆氣,魔杖點地。

一群人被傳送進了房內。

妮妮芙膝蓋上的書本掉了下來。

她張大嘴巴看着一群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英格爾看向艾利克斯:“讓她睡着?”

艾利克斯舉起手,露出一個笑容:“說不定我們可以從她這裏問出一點情報。”

英格爾對此抱有疑問:“一個孩子?”

妮妮芙站了起來,緊張地捏住了自己挎包的背帶,*“外國…人?是不是……走錯了?你們……怎麽進來的?”(世界語)

英格爾奇道:“這是世界語,這孩子會世界語卻不會丘涅語?”

艾利克斯:“你也很厲害啊,竟然聽得懂一些。”

艾利克斯會薩蘭布拉語,他前世積累的。英格爾是在學校學了薩蘭布拉語,因為記憶力好已經學會了大半,還不太會說。

“我上語言課的時候聽教授提了一嘴,就去了解了一下,世界語的學習難度很大,我也只聽懂了幾個單詞……你問吧,這孩子或許真的知道些什麽。”

艾利克斯半跪下來,與小女孩平視,用一種溫和親切的态度與一腔流利的薩蘭布拉語說:*“公主殿下,打擾了,我們想來您的房間做客,與您聊天解悶,能要幾杯茶嗎?”

任何人遇到這張臉和這種表情都不自覺會放松下來,更何況她能明顯看出來者都無惡意,要不然她早死了,她笑道:*“稍等,我去泡茶給你們。”

因為這個房間很少來人,茶具塵封許久,她清洗用了一會兒時間。

五個人随便找了位置坐下。

雖說冷宮清冷,家具還是一應俱全,陳舊但不破舊,看得出來有好好保養。

英格爾分別捏了下窗簾和床簾,感受到那厚度和遮光力度,對走近的艾利克斯道:“那孩子是白化病。”

“嗯?什麽是白化病?”

【……好吧,白化病這個時間點還沒被發現。】

“就是一種會導致身體色素缺失的病症……她身上的毛發都是白色的,看到了吧,還有那眼睛,都是因為這個,這種病會讓她畏光,所以這個房間才有這些。”

“原來如此,那地上這些盆栽又是怎麽回事?”

“我剛剛探測過了上面沒有魔力痕跡。”

*“久等了!”

妮妮芙端着茶水出來,給他們每個人都泡了一杯。

裏頭是松針,就是外頭松樹上一把摸下來的那種。

英格爾用了個萃取毒素的咒語後,一行人無異樣地飲了下去。

妮妮芙第一次作為主人家招待客人,有些興奮,她故作從容地道:*“你們想問我什麽?”

(和自己人交談的時候是丘涅語,和薩蘭布拉人交談用的是薩蘭布拉語。薩蘭布拉人互相交談也用薩蘭布拉語。)

資料:

世界語(Esperanto)是由波蘭籍猶太人眼科醫生拉紮魯·路德維克·柴門霍夫(Ludwig Lazarus Zamenhof)博士在印歐語系的基礎上于1887年7月26日發明創立的一種人造語言。

(這裏取用人造的世界交際語言這樣一個概念。意思是這個世界也有人造出了這麽一種用于國際性交流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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