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回國
回國
現在是深秋時節,最忙的農耕時期已過,東聖兩城的清晨十分寂靜,許多百姓現在這個時段都已經無事可做,而且自從蘇木拿出了靈種,東勝的子民已經不需要為糧食的種植收割儲存而擔憂了。
一般這個時候,除了忙于基礎設施建設的工人和官吏之外,其餘所有人都會閑居在家,可今日,平常人煙稀少的城門口,卻極為熱鬧。
因為昨晚就有斥候回報東聖,說東聖大勝南岳,現已出發歸國,大概傍晚就能回歸東城。
皇宮連夜張貼布告,又被打更的東聖子民口口相傳,就有了現在城門口的盛景。
百姓們聚集在城門口兩側的街道上,時不時對着城外期待地張望,同時讨論着這次戰事。
“說是公主親自率兵攻打南岳……南岳國主是修仙者,南岳也比我東聖強大許多,公主貿然出兵,還是過于草率了。”一位須發皆白的幹瘦灰袍老者開口,看着已經八十多歲了。
這個時代少能活到八十歲的人,所以這樣長壽的人在百姓眼中是比較有福氣的,輩分也比較高,大家都尊敬他。
灰袍老者開口後,一旁的中年人連忙附和。
“族老說的極是,公主在國事上見識獨到,多次救我東聖子民于水火,可畢竟太過年少,容易沖動。”
“斥候只報了我東聖大捷,并沒有提到多少人受傷,也未提及公主是否安好。”灰袍老者皺起眉頭,眼神擔憂。
這話說到衆人的心裏去了,那中年男子搖搖頭:“攻打南岳也便罷了,竟只帶了六千人!王庭的大官都是昏庸無能的嗎?為何不勸阻公主?公主年幼沒有分寸,他們就任由公主冒着性命危險去南岳?”
“公主若是執意要去,想必也是無法被大臣制止的,唉,公主作為一個女娃,怎麽就不能安分一點呢?”
不知怎的擔憂的情形變成了危言聳聽,後面又變成了對蘇木的指責。
“可是布告上面都寫了,公主帶兵大勝南岳。”
衆人說話的間隙,一道稚嫩的聲音從角落傳來,許多人低頭才發現,有一個瘦小的少女正站在角落裏。
這女孩約十一二歲,瓜子臉大尖下巴,比一般的孩子要瘦小許多,頭發也略微枯黃,但十分規整地用木簪挽在頭頂,看着有點營養不良,可行動之間卻十分靈活,一雙眼睛也極為靈動。
她幾乎是蹦着走到近前,興奮地指着布告道:“是公主把南岳打敗的哦。”
被反駁的衆人聽到有年輕的聲音插嘴,本要斥責幾句,去看到這樣一位小姑娘,立刻打消了主意。
灰袍老者和藹道:“小姑娘,你父母在哪裏?這裏人多,小心一會而擁擠,推攘到了你。”
這女孩正是景玲,之前她聽說公主親自帶兵攻打南岳,就一直擔心着,關注着這件事,今早被打更的吵醒,說公主要回來了,早飯只扒了幾口就往城門跑。
等待的過程中又聽到他們在批評公主,景玲心中不服所以才忍不住開口。
景玲搖搖頭表示沒事。
“小姑娘,你看到的只是表象,須知打仗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我方雖然勝利了,但難保不像上次一樣是慘勝,倘若我東聖兒郎十不存一,那本就人口稀少的東聖就更加艱難了。畢竟人命是任何寶貴的戰利品都無法換取的。”
景玲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眸,聽着老者耐心地向她解釋,心中覺得這番話也是有道理的,可她甚是喜愛公主,又下意識地覺得應該支持公主的決定。
于是她便用公主以前說過的話辯駁道:“公主說過,要想和平就要準備戰争,如果一味龜縮,他國豈不是會認為我們沒有牙齒,可以随意欺辱?”
衆人聽到這句話,臉上都生出一絲笑意,老者看待女孩的眼神也認真起來:“小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可這次不同以往,東聖本來可以休養生息壯大實力,以最好的狀态去打仗,這樣我東聖兒郎的傷亡也可少一點,可公主卻以國人的性命冒險,這分明就是賭徒的行為,如今雖賭贏了,但也必然贏得不輕松。”
“我東聖本可以不用承受千百個家庭失去兒子丈夫的痛苦……”
老者嚴重的擔憂濃重:“這樣,你還覺得應該即刻開戰嗎?”
在場的諸位都是東聖的百姓,都從個人的角度出發看待這件事,聽到老者的話,也都有了共鳴,心思都偏向了老者。
景玲卻道:“可我們休養生息壯大實力的同時,南岳不會原地踏步,也會壯大實力啊。”
此話一出,衆人都閉了嘴。
他們一葉障目,竟沒有想到這一層。
“所以需要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別人以為我們不會奇襲,我們就一定要奇襲。”
人群中突然出現了許多騷動,一道清脆穩重的女聲傳來,一道人影在人群中前行,擁擠的人群自發讓出道路,供前方的人走來。
他們走來,便不斷有人伏跪行禮,高呼:“恭迎國主(公主)得勝回國。”
景玲個子矮,等到前方視野寬闊了,才看到迎面走來的正是公主和國主及其身後的幾位将軍。
蘇木等人修為略高,步行速度快,則先東聖軍卒進城,正好聽到了衆人的議論,她緩步走到老者面前,微微颔首行禮,臉上笑意真摯:“諸位憂心國人性命,此乃人之常情,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此次我東聖是大勝而非慘勝,此次戰役傷亡不過千人,從今以後,南岳也将是我們的領土,族老不必擔憂了。”
在場衆人齊聲歡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景玲突然聽到蘇木開口,又看到了女孩英姿飒爽模樣,激動得小臉通紅,眼睛也更亮了,她小聲地驚呼一聲,連忙緊張地向蘇木行禮:“公主萬安,國主萬安,諸位将軍萬安!”
蘇木低頭看向景玲,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好久不見……家裏還能吃飽嗎?”
公主還記得我!
景玲臉頰更紅,眉宇間滿是欣喜:“回公主,公主給的靈米産量極高,如今景玲和家人每日都能吃飽了!”
蘇木笑道:“原來你叫景玲,倒是一個有主見的小妹妹,有自己的思想,不會被人帶着走。”
聽蘇木誇自己,心頭的緊張被驚喜沖散,說道:“那些話都是公主教我的。”
作為領導人,蘇木會時不時發表演講,鼓舞民衆,讓他們不被困難擊倒。
蘇木:“我教了是一回事,你有沒有吸收又是一回事。”
景玲心疼愉悅非常,激動得眼眶微熱。
“可有識字?”蘇木問。
景玲愣愣地搖頭。
蘇木感嘆:“你這個年紀應該要讀書的……看來得籌劃着把學堂開起來了。”
蘇木和景玲說了幾句話,一旁的老者終于回過神來,想到蘇木方才說的話,便想伏跪行禮,立刻就被蘇木扶起:“族老不必下跪。”
他這個年紀蘇木還得向他行禮。
老者搖搖頭,眼中隐隐浮現淚光。
“我東聖一直在這片地域下掙紮求生,被妖獸和南岳虎視眈眈,還遭逆臣向旭奪走疆域,自立為王,若非公主力挽狂瀾,收複失地,今日的情形東聖想都不敢想。”
蘇木搖頭:“我是東聖公主,這些都是我的分內之事,族老言重了,況且收複失地并非我一人之功,還有我東聖成千上萬的士兵與将領的奮勇拼搏。”
老者抹了抹眼淚:“我東聖兒郎保衛家園亦是他們的責任,但若沒有一個好的領導者,他們的血就會白流。”
說罷老人依然堅持,緩緩向蘇木拜了拜,周圍的國民也跟着拜。
蘇木連忙扶起老者。
握着老人枯瘦的手,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這不是一個單純的游戲,這些人也不是毫無感情的NPC。
哪怕她接受了無數次衆人的跪拜,到現在面對這樣的場景也有點無法适應。
老人起身之後看了看蘇木的身後,發現只有寥寥幾人,并沒有蘇木口中的六千餘軍士,頓時心生疑惑,腦中也有了不好的猜想,顫聲問道:“公主,你不是說東聖大勝嗎,為何回來的只有你們幾個人?”
話音剛落,就聽到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衆人循聲望去,大隊人馬身穿熟悉的黑色铠甲整齊而快速地朝這邊行進。
蘇木:“我們怕東聖子民擔憂,便先行一步回了國。”
老人神色這才有點放松,嘆了一口氣:“公主莫要見怪,老朽只是見不得我東聖兒郎再次慘死了……”
蘇木卻正色道:“如此亂世,東聖若偏安一隅,能堅持多久?南岳能同意?再不強大,東聖就是等死!族老,我明白您對東聖百姓的擔憂,但天命星象,從來不會垂憐弱者,向來都是強者的光環。”
老人反駁:“飓風過崗,伏草惟存,若是與南岳求和……”
蘇木:“說得好,但前提是沒有人虎視眈眈盯着,您認為南岳會真心和我們求和?南岳國主當時即将突破練氣六層,練氣二層時他已經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若到了練氣六層他還會放過我們?”
老人一怔,終于不做反駁,認真傾聽。
“我們東聖應當有血性,越是怕什麽,我們越要面對,征服畏懼,不然我們沒有機會得到成功的經驗!而這一次征服南岳,就是我們成功經驗的開始!”
蘇木挺直脊背,仿佛這個弱小的國度,在不久的未來必将興盛強大,不懼任何威脅。
以前,這對于他們遙不可及,而今日他們征服了在他們眼中難以對抗的南岳。就這一點,足以令她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産生共鳴。
因為她說的話,她都做到了。
沉默着聽完蘇木的話,衆人的目光都變得炯炯有神,他們慢慢跪伏而下。
長久以來,人族天賦弱小,能活下來已是奢望,強國更是無從談起,故沒人敢往這邊想。
可蘇木告訴他們人族想要強大,并不是癡人說夢,而他們相信她。
老者緊緊盯着蘇木,眼中再無質疑。
忽然,一道青色的光芒自蘇木身上湧起。
身體之內突然突兀地發出一股莫名的吸力,周圍天地間,一絲絲靈氣開始迅速湧入。
終于壓制不住要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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