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駱嬈該不會是不拍了回去了吧？

這個想法一出現，工作人員互視一眼都有些發愣，沒見過什麽世面的臉色還有些震撼。

導演臉黑的像鍋底，他掏出手機給駱嬈打電話，電話那頭卻一直處于無法接通的狀态中。

雖然早就聽說過駱嬈性格很難纏，但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奇葩，宴凱導演執掌過很多劇，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大牌的藝人，他深吸一口氣，只能宣布暫時劇組放假半天，他準備找駱嬈好好談談。

而被迫處于半擱淺狀态的劇組只能原地歇息，棠歌看天氣炎熱，飾演男主沐如風的嚴默穿的衣服還那麽多，順手拿了身邊一瓶水遞給他，卻沒想到嚴默像是看到洪水猛獸一樣迅速躲開，防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麽心懷不軌的小人。

他冷聲道："我不搞劇組炒作，別來靠近我。"

棠歌知道自己是劇組咖位最低的，也她從沒想通過蹭熱度來提升咖位，看着嚴默那抗拒的防備的狀态，棠歌冷笑一聲："哦。"

她一只手輕松的擰開瓶蓋，豪邁地把那瓶水全部喝光，然後扔進垃圾桶裏，再沒和嚴默說一句話。

過了好半晌，棠歌都快睡着了，導演宴凱才把駱嬈哄回來，駱嬈一如既往的難搞，回來後也堅持自己不下跪的原則，要求劇組給她找個替身代替。

等到再次開機的時候，駱嬈站在後面冷淡的雙手環胸，地上一位和她體型差不多的群演跪在地上哭，鏡頭不往群演的臉上掃，大多數只能聽到那陣哭聲。

雖然情況有些詭異，但該演的戲還得演，嚴默适時的露出驚異的眼神，試圖去攙扶地上的那位低頭哭泣的群演，被棠歌的聲音制止住。

棠歌一直拍戲使用的是原聲，她的聲音很好聽，咬字清晰前後音也使用的很得體，該重的地方重，聲音完全貼合角色。

她那清冷的聲音一出，嚴默下意識顫抖了一下，擡頭看到了棠歌冷淡的眉眼。

棠歌飾演的孔苗年齡其實沒有比李琳琅大多少，充其量只能算作她的一位大姐姐，為了扮好孔姨娘這個角色，劇本裏寫孔苗在臉上戴了張人/皮面具，把模樣往年紀捎大些的方向去畫，但只是即使貼了張人/皮面具，她那身凄冷肅殺的氣質還是撲面而來，讓人非常不适。

棠歌很會控制她的眼神，她曾經為了扮演好一個角色去話劇團學習了接近一年，又去專門和人學了眼神戲，只有真正的學過才知道什麽才叫做"媚眼如絲"，老師那一颦一笑看似簡單随意，卻每一個動作都讓人浮想聯翩，充滿了欲拒還迎、吸魂勾魄般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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飾演一個角色最重要的就是眼神戲，如果蓋上五官，單憑眼神可以看出基礎的情緒，這就算是一個出師，而更有難度的則是那些更加飽滿的情緒，當無法說話的時候，單憑一個眼神要容納很多信息，這個時候才是最考驗演員的時刻。

棠歌的眼很冷，她的睫毛纖長卻半阖着，漆黑色的瞳孔毫無情緒波動，上揚的眉眼帶着點冷意，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渾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

這種感覺是很壓迫的，至少嚴默擡眼看過去時下意識愣了愣，棠歌平時是個看起來比較平和溫柔的女孩子，戲裏竟然是完全碾壓式渾身充滿壓迫感的大佬感覺。

也有可能是孔苗這個人設太過尖銳，以至于嚴默張着嘴蠕動了半天竟然也沒想起自己的臺詞，他的腦袋裏只剩棠歌那雙雪一般冷冽的眸子了。

"卡一一！沐如風怎麽回事，臺詞呢？怎麽卡住了？"

導演的聲音在喇叭裏顯得格外洪亮，那質疑的問句讓嚴默迅速的紅了臉，滿臉羞恥。他也不清楚剛才是怎麽了，從演第一部戲開始他就從來沒有犯過這麽離譜的問題。

"導演不好意思，大家不好意思，再來一條吧。"

嚴默紅着臉向周圍工作人員和導演鞠躬致歉，導演連連擺手："好了，再來一條。"

" ok ，準備好，三、二、一， action !"

嚴默深吸一口氣在心裏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再發生錯誤了，臺詞，他的臺詞一定要記住，不要太在意棠歌……

等一睜開眼，他再次對上了棠歌的那雙冷然的眼。

棠歌的眼和她的神态一樣冷淡，睫毛濃密根根分明，唇角下墜，非常保守的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裙。她的腰非常細，被黑色衣裙襯着更窄窄一條，金絲的紋路帶着低調的奢華，棠歌擡起眼，再次命令他跪下。

嚴默已經把那段臺詞在心裏背了無數次，滾瓜爛熟到下意識就從嘴裏念了出來，只是剛出口就被導演打斷。

"卡一一！沐如風，表情！不要光說臺詞沒有表情波動啊，你的情緒呢？"

嚴默已經完全怔愣住，無措到不知道該怎麽進行下一步，再一次被喊卡後心态有些崩，慌張地來回看着劇組人員的臉色。

導演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再來一次肯定還是不如意的結果，嚴默已經有些不太會演了，這也是新人演員們經常會發生的事情，只要卡了超過一次，他們就會束手束腳完全不知道該表達什麽樣的情緒，像個木愣愣的呆子一樣。

嚴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其實演過幾部戲，只是都是小成本的粉絲特供劇，這次能夠榜上駱嬈這條大船，他的公司也是廢了不少力氣才把他推到男主的位置上。

公司在他來的時候千叮咛萬囑咐讓他盡量和駱嬈搞好關系，不要在劇組胡來，盡可能的多學一些駱嬈的演技，但他沒想到還沒等和駱嬈對戲，他居然就卡在了棠歌這裏。

他下意識偷偷瞥了眼棠歌，棠歌在資料裏也是和他一樣都是沒有演過幾部戲的狀态，但是怎麽感覺她和自己完全不同，棠歌的演技非常自然順滑，而他居然剛剛開拍就卡了兩次。

嚴默眉頭緊蹙，心裏煩躁的厲害，之前他對棠歌态度那麽冷淡避之不及，而現在他居然當着她的面 ng 了兩次，他總覺得棠歌有可能在偷偷嘲笑他。

導演怕嚴默太過焦慮，讓劇組先歇息一下，帶着嚴默到一邊親自給他分析講解這裏的演法。其實這裏臺詞少也沒什麽難度，單純只是嚴默自己給自己的心理壓力太大了。

嚴默吃了點導演開的小竈，看起來精神不那麽緊繃了，稍歇息一會兒劇組很快開始了第三次拍攝，這次經過了導演的指導嚴默很快進入狀态，有了點男主沐如風的感覺，說話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

“好再來一次！action！”

駱嬈不願意下跪，所以此刻跪在地上的還是替身，嚴默做出滿臉心疼的表情，想要将她扶起來，耳邊卻聽到了棠歌冷淡到了極致的聲音。

"我生琳琅的時候難産差點腹死胎中，是路過的兩位心存善心的好人救了我，我一直對他們二人的善舉銘記于心，甚至在琳琅生下來後還不時教育她，不要忘記當年這對夫妻對她的恩情，現在既然你倆已經成親了，那麽你也來。"

棠歌的原聲臺詞非常好，咬字清晰，字字抑揚頓挫，聲音清冷好聽，一句接着一句情緒越發飽滿，充滿壓迫感。

棠歌面朝嚴默，那雙白皙甚至有些病态的臉嚴肅的可怕，黑沉沉的雙瞳緊緊盯着嚴默，指着牆上那兩幅畫逼迫他。

"琳琅的夫君，你也在此跪下，與琳琅一起感謝這對夫妻的恩情。"

若不是清楚的知道這是在拍戲，嚴默差點就要被她強大的氣場震懾住真的跪下了。

感受到周圍鏡頭的存在，嚴默打起精神按照導演教授的演法逐漸進入狀态。

他望向四周，看着屋內空洞的擺設，跪在地上沉默不語低聲痛哭的新婚娘子，以及面前那位名義上是琳琅的生母孔姨娘，仿佛被孔姨娘的氣勢壓迫到了一樣下意識後退一步，看着那懸挂出來的兩幅畫面露遲疑。

什麽恩情需要這樣詭異的下跪才能償還，那兩幅畫看不出穿的衣服也沒有臉，在這空蕩蕩的房間內顯得格外恐怖，更別提旁邊還站着一位不似活人般的孔姨娘。

他盡量用清晰的咬字發音開口，做出一副态度很堅決的樣子："謝過姨娘，不過下跪之禮何其特殊，在下只上跪天子下跪父母，旁的皆不行跪拜之禮，若是姨娘願意，在下可以幫忙找尋畫中的二位恩人，用實際的物質來償還這份恩情，但跪拜卻不行。"

"卡———！"

“可以，過了！”

導演露出滿意的笑容，嚴默也頓時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一旁的駱嬈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表情微妙。剛才他們拍戲的時候她一直在旁邊觀察，她的主要觀察對象自然是棠歌，結果卻讓她很意外。

棠歌之前進圈的時候外號是"花瓶"、"木頭"，當時駱嬈很得意，她暗自嘲笑棠歌的愚笨，得意自己得天獨厚的天賦。別人需要努力很久才能理解的戲，她只需看上幾眼就能演的非常出神，這不是老天爺賞飯吃是什麽？

而今天，她近距離觀察棠歌，驚奇的發現棠歌宛如脫胎換骨，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只不過幾年時間，一個人的變化會有那麽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