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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選的這麽不好看的嗎？”

看見正注視着小小星空燈的程乾忽然眼眶微紅, 宋塔司驚住了。

——難看到都把笨蛋吓得快哭了？

——還是說，自己的審美水平已經不知不覺間下降到會醜哭別人的地步了？

——靠！艾奇那家夥不是說送一份禮物作為道歉的一部分，是很有用的招數嗎？怎麽感覺好像不是？

——真是的！回去之後一定要把艾奇打一頓才行！他都教了些什麽爛招數啊, 根本就一點用都沒有！

“呃……你不喜歡也沒關系，我可以拿回去換的。或者，我們一起去換，你想選哪個都可以，店裏東西随你喜歡，好不好？”

宋塔司急急忙忙的說着，只是希望笨蛋不要再這麽難過。

尤其好像還是因為自己而産生的難過。

“不是的。”

程乾搖搖頭。

“我喜歡這顆燈。”

聽到自己聲音裏的泣音, 說話的人才意識到宋塔司剛才那麽着急說那些話是因為什麽。

——是為了讓他不要哭出來敗壞興致對不對？

那種愧疚又難堪的心情立刻再次湮沒程乾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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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對了, 真的, 動不動就會哭，就因為一點點無足輕重的小事就會哭，真的, 怪不得宋塔司不想要自己做他朋友。

程乾拼命壓抑着那些糟糕的情緒, 不想讓它們來催促着眼淚在宋塔司面前掉下來, 敗了更多好感。

雖然他并不覺得自己還在宋塔司那裏剩下很多好感。

“謝謝你宋塔司。”

說着, 說話的家夥不敢看送禮的人的臉, 因為他擔心一擡頭, 自己就再也忍不住哭出來，那得更丢臉。

——摩天輪為什麽走的好慢，怎麽才升到這麽一點距離？還有多久才降落？

——怎麽辦？那些讓人憎惡又讨厭的眼淚，自己真的快忍不住了。

“你太奇怪了。”

宋塔司皺着眉頭，盯着程乾因為垂下腦袋而只能看到的額頂和黑色的頭發, 不高興的說：

“你這樣不對, 知道嗎？”

這話讓程乾的頭不由垂的更下去。

——宋塔司也意識到這樣再別扭的相處是不對的了？所以, 這次終于要跟自己說清楚了？說不要再跟哪裏都不對的自己做朋友。

因為自己不配做宋塔司的朋友——是要說這件事了嗎？

之所以要帶他到這裏來，就是想好好的，一次性說明白這件事對不對？因為宋塔司考慮到如果在家裏說，可能會被每天定時過來一起吃飯的艾奇打擾，擔心說的不清不楚就會有後患什麽的，就是這樣的計劃了，對吧？

——一定就是這樣了，不會有錯了。至于這個星空燈，算是不再當朋友的“贈禮”吧。

——應該就是了。

“程乾，我真的必須說出來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的很過分？”

一點兒都不想聽後面的話的程乾只想要捂住耳朵，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他只能等待着宋塔司接下來向他宣布代表絕交的“刑罰”。

“非常過分！你說，你怎麽可以一個人胡思亂想，什麽都不問，就單方面認為我不再把你當朋友了呢？”

宋塔司近乎氣憤的說。

“你想一想，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那還會是什麽？”

程乾擡頭，看着宋塔司，說不出話來。

宋塔司看着程乾的眼睛，無比認真的說：

“你當然是我朋友啊！根本就不用懷疑好不好？你還說什麽‘因為我會覺得你沒用，所以會不要你’這種話——怎麽可能？我永遠都不會那麽做的！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是個廢物，以後也不會！我也沒有說過你沒用之類的話，我絕不會說這種話的！”

說着，宋塔司挪到程乾面前，蹲下來。

這個姿勢終于讓宋塔司的距離近到能緊緊握住程乾的手。

“你對別人來說是什麽印象我不清楚，我也不在乎，但是，你對我來說，永遠都不是廢物！你超級有用！不是因為你給了我很多好吃的食物，或者因為你教了我很多很好用的知識我才這麽說的，而是因為，你真心對我，不管什麽境地，什麽時候，你都真心的對待我，相信我，理解我，所以，你就是我認定的，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相信我，好不好？”

程乾沒有說話。

因為他聽到了太過意外的話，而讓他在一分鐘前，還自以為是的那些錯誤認知，一下子都煙消雲散掉，連帶所有他本來該說的話，都被湮沒在因為誤會宋塔司而産生的愧疚，以及知道自己對宋塔司來說，是其最好的朋友這件事時，那種類似劫後餘生的心情裏。

所以，他忽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程乾，我很慶幸，我能夠遇見你，并且成為你的朋友。”

一邊說着，宋塔司伸出手，溫柔的抹掉了程乾掉下來的眼淚，輕聲的，十分鄭重的問：

“那你呢？我能算你最好的朋友嗎？”

程乾沒有說話，只是拼命的點着頭。

……

……

“奇怪，程乾眼睛怎麽那麽紅啊？你不是說今天去哄他的嗎，我怎麽感覺你又欺負他了。”

晚上，趁着程乾去廚房添飯時，艾奇瞪着宋塔司，悄聲質問。

宋塔司冷笑一聲。

“說什麽蠢話呢？什麽時候我欺負他了？從來都是我為給他報仇，去揍那些欺負他的混蛋好不好！再亂說我可揍你了啊！”

注意到程乾端着飯碗即将從廚房出來，艾奇在程乾看不見的角度撇撇嘴，迅速反駁：

“他除了會為你哭以外，什麽時候為過別的人和事哭過啊？要不是你欺負他，他能眼睛紅成這樣？”

看見程乾快走到了，艾奇又裝模作樣往後靠了靠，保持跟宋塔司的距離，面色不顯，一秒改換話題一本正經的問剛走過來的程乾：

“對了，後天咱們都九點報名是吧？”

“應該都是吧。”

并沒有發現兩人之間有“貓膩”的程乾随口回答。

——因為成績太爛的原因，程乾跟另外兩人不在同一個學校裏，所以也不太清楚對方學校是不是跟自己的學校一樣，都那個點報名，只能給出不确定的回答。

“後天我送你去學校吧。”

宋塔司對程乾說。

程乾愕然。

“你不也一樣要報名嗎？沒事，不用你送我的。”

又不是不怎麽認路的幼兒園小班的小朋友，他都成年了，就只是去讀個書而已，他不需要送。

“反正兩所學校離的也不遠，就兩個公交站的距離，我們到時候可以一起坐公交過去，回來我也坐公交車，時間足夠的。而且，我想去你們學校看看情況，要不然以後我去找你，都不知道怎麽進門，那就不太好了嘛。”宋塔司說。

——這樣啊。

程乾大概理解了宋塔司的意思，正要說話，不想艾奇先一步興致勃勃的舉手說道：

“那我也要去！”

“你不行。”

宋塔司一口否定了這個“不重要”的要求。

“你別忘了我們倆同班的，你必須早點去給我占個好位子，順便搞清楚班裏的基本情況，知不知道？”

艾奇：“……”

“那放學總可以跟你一塊兒去接程乾了吧？”

艾奇不死心的問。

“你笨啊！放學還接什麽接？兩所學校不同專業課程安排和下課時間可能都不一樣，還是你想害程乾留在學校很晚才等到我們過去接他嗎？”

宋塔司一副“你怎麽那麽笨”的表情看着艾奇，說：“放學就各自回家，晚上見啦！”

“還有啊，好好讀書，如果你因為學習不好或者怎樣被學校退了，我不會可憐你的。”宋塔司揮了揮拳頭補充道。

“靠！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我看了我們入學的成績排名，雖然是學校裏最好的班級，但是在那裏面你也不是第一啊。說不定，等到第一次小測之後，你就該收拾行李滾回‘垃圾街’了……”

“靠！找打是不是？”

“嘿，來啊，誰怕誰啊？”

看着嘻嘻哈哈的兩人在那裏邊吃飯邊玩鬧，郁悶一個星期多，在游樂園之行後終于打開心結的程乾也不由笑了起來。

——真好啊。

程乾想。

自己身邊終于有了認可自己的朋友，而這些朋友還像家人一樣，每天都能陪着自己吃飯，開玩笑，一起玩，一起做着那些許許多多的有趣的事——

真的很好。

希望未來的每一天，都能這樣，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