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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一個多月後, 宋塔司出差回來。
而在宋塔司回來的那天,程乾依然是在醫院裏度過的。
沒辦法,他也不想。本來他以為自己能很快出院, 沒想到各種檢查終于做完,他就被勒令留在醫院治療,想出院必須有家人或者朋友來簽字并且辦理手續才行。
可他不敢跟宋塔司說,皮落落又在做任務,短時間回不來,至于艾奇那就更不需要想了,重重原因下, 沒辦法, 程乾只能留在醫院裏, 接受治療。
本來程乾以為都是些小問題,就算治療也沒什麽的,結果, 留下來沒多久, 一大堆細碎的煩人的問題就都争先恐後出現了。
先是肺部, 讓他好幾天喘氣都很困難, 不得不上了呼吸機幫忙喘氣;然後就是胃, 胃出血變的頻繁且嚴重, 反胃現象也挺愁人的,害的他基本上吃不下飯,只能靠營養液維持,胃出血又讓營養液浪費掉,反複折騰, 真的難受;最後就是心髒……就還好, 不是特別嚴重, 就有一點心肌發炎,醫生說,沒什麽大的問題的話,還是能活到十幾年後的。
當然,一旦出現稍微大一點的問題,那就只能分分鐘去死了。
知道了這些檢查結果之後,一直不怎麽把兌換寶石後遺症當回事的程乾真的好半天沒說話。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系統告訴程乾,只要他穿越回去,這些問題都不再是問題,就算他死在這裏,只要死之後他能獲得足夠的寶石,他也能靈魂穿回現世,繼續活下來,而且是活的很健康,很好的那種。
不過,回到現實世界的事到時候再說吧,現在先來想辦法對付過眼前的困境才對——
比如說——宋塔司回來了。
宋塔司回來的那天晴空萬裏,然而來到醫院時,他的表情陰雲密布,簡直糟糕到了極點。
沒辦法不糟糕。
因為在過去這一個月裏,他完全不知道程乾生病嚴重到了必須住院的事。
所以他真的超生氣的。
而宋塔司最生氣的地方,就在于這麽大的事,程乾能夠丁點口風都沒跟他透露,就好像他根本不配知道一樣。
真的。
每次程乾跟他打電話或者視頻通訊時,程乾要麽就用那種拼命克制住所有的不舒服後,而顯得一切都很好的聲音跟他說話,要麽就是選好了時間,換好了衣服,找好了場景,甚至還開濾鏡做臉色的僞裝,總之,就是讓他什麽問題都看不出來的樣子。
真的。
程乾真是好樣的。
愣是瞞他瞞了整整一個月,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沒讓他看出來。
厲害,真有夠厲害的!
——而被稱贊厲害的程乾此時正忐忑不安的看着宋塔司的臉,不敢說話。
嗯,主要是宋塔司的臉色看起來太恐怖,很可能他一說話,就要被宋塔司罵死。
“痛嗎?”
宋塔司問。
正在猶豫該怎麽跟宋塔司解釋的程乾聽到這話,呆了一瞬。
他沒想到宋塔司開口第一句話不是罵他,而是就問他的感受。
“非常痛嗎?連話都痛到不想說了?”
宋塔司又問,聲音裏的擔心一點兒都沒有。
“就……還好。”
不知道覺得宋塔司剛才那個問題并不是在關心自己——這個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的程乾多少有些猶豫的說。
身體倒還好,就最多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後遺症,好在文明城醫療條件極佳,那些後遺症雖然多了一點,不過還不至于會讓他立馬就去死的程度,也不是很難受,畢竟鎮痛劑什麽的效果很好,所以就沒問題。
反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自己被異能者盯上這件事。
不久之前,異能者已到醫院來跟程乾接觸了,并通告了程乾應履行的“異能者義務”。
該義務條款包括但不限于“在規定時間到異能者管理協會做備案登記”“必須履行為國家和社會服務盡責的義務”,以及“接受異能者管理協會嚴格監管”之類的規定,還有很多雜七雜八各種各樣的規定。
那時候程乾也才知道,原來那些單獨存在的,沒有什麽背景的異能者們,是被“異能者管理協會”以及整個國家和社會監管十分嚴格的存在,而且那些人需要履行不少的社會義務,是比之那些有背景、抱團存在的異能者們多了很多的義務,總之,就是很不公平。
但是,對文明城來說,這樣的不公平是基于整個社會普通人的安全考慮,是法律法規允許其存在的。
因為對于普通人類社會而言,那些單獨存在,沒有背景和組織依靠的異能者其實就是社會最大的不穩定因素,所以為了确保足夠社會和國家穩定、普通人的安全,那些異能者就要接受更為嚴苛的監管。
可是程乾既不想被當做囚犯一樣,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處于被監管狀态,更不願意随時随地,做任何事都會被注意,被分析,一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就可能被問責,被嚴格追究,甚至被暗中滅掉。
那可不行。
他還有任務要做,還有愛人要守,還有家得回,怎麽可以被當做囚犯過這種生活?
“你真的還好嗎?”
宋塔司皺着眉頭,這樣問道。
程乾這才從自己可能會被當做獨立異能者而被強加監管的不忿中回過神。
“嗯。”
他下意識回答,完全沒有想到,其實他該好好看一下自家男朋友的實時臉色的。
聽到程乾的回答,宋塔司的臉上表情終于有了一點變化。
就從和煦春風,瞬間變得冷冽而憤怒。
“讓我算算。”
宋塔司說:“這個月你胃出血三次,進搶救室一次,進特殊加護病房十八天,總共昏迷兩次,其中一次差點被下病危通知書。而重點則在于,每一次你都堅持拒絕讓醫院通知到我。就這樣,你确定也能算還好?”
宋塔司說着,那聲音冷冽的像是寒冬中的風,陳述的種種事實更讓程乾心虛不已。
“我——”
“別說你知道錯了。”
程乾剛說一個字,宋塔司就說話打斷掉。
“你每次都這麽說,可你下次還能繼續犯。明明還要犯的錯,現在再說這麽多的‘抱歉啊’‘我錯了’,有意義嗎?”
“……”
“程乾,之前我懷疑我不算是你朋友,因為你有事也不告訴我,現在我懷疑我大概并不是你真心喜歡的那一個,因為即便是成了你的男朋友,你也依然有事情也不告訴我。我真不明白,你怎麽每次都瞞我?還是說,其實在你心裏,根本不覺得我能被你信任,所以,你才會什麽事都不告訴我,是不是?”
“不是的——”
“不是什麽啊?”
宋塔司冷笑,慘然冷笑。
“是——你這次進醫院我卻不知道,原因不是因為你瞞我,而是因為你忘了告訴我?還是你其實并沒有不信任我,只不過覺得這種小事沒必要跟我說,就算我們是情侶的關系?”
程乾:“……”
“你真的太過分了,程乾。”
被說得顏面無存、羞愧無比的家夥徹底無話可說,只能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伸過去,試圖去拉近處某人垂下的手臂。
卻被宋塔司一把手給按住。
“別動。”
宋塔司不高興的按住程乾不安分的手,說:“打着吊針呢,再亂動,待會兒難受的可是你。”
程乾:“……你還擔心我呀?”
宋塔司看着程乾,咬牙切齒的說:“誰讓我還是你的男朋友,嗯?”
那個語氣實在讓人聽着心驚膽戰,程乾更加心虛,努力思考自己該怎麽說才好。
忽然,宋塔司微微嘆氣,說:“在想什麽呢?皺個眉頭皺成這樣?”
程乾小心翼翼的看着宋塔司,輕聲問:
“在想你可不可以不要不高興?”
“不可以。”
剛才險些因為程乾的示弱而破功的宋塔司立刻板起臉,非常不高興的說:
“你是不是病傻了?你都這樣了我還能高興,那我得多變态?”
程乾:“……哦。”
“還有啊,如果每次都随随便便就原諒你,那你下次一定會再犯,會害我更不高興的。真的,程乾,你對自己太糟糕了。”
“哪有——”
程乾試圖狡辯。
“醫院裏有監控,作為你的男朋友,我有權利看到那些視頻,好确保你接受了正确的治療。所以你做治療的那些視頻醫院大部分都給我看了,所以我也知道你在做檢查和治療的時候有多難受。我都有看過。”
程乾呆住。
——自己被插喉管、切氣口、查胃鏡等等那些,宋塔司都看了?
可是,那些畫面都不好看啊,宋塔司為什麽要去看?
“你那麽難受的時候我卻什麽都不知道,像個白癡一樣還以為你一切都好,其實你一點兒都不好。”
宋塔司板着臉,不高興的表情很明顯。
“你吃不好,更睡不好,因為怕我擔心,就一個人誰也不告訴,自己獨自在這個陌生醫院裏,待了這麽多天,中間也沒有任何人來看過你。
“你就孤零零的,留在這裏,吃飯、睡覺、接受檢查,獨自忍受所有難受和痛苦。就好像你其實并沒有男朋友,沒有愛人一樣,在這裏一個人過完了一個月。”
“程乾,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麽呢?你總是什麽是都不告訴我又是為什麽?”
宋塔司看着程乾的眼睛,看着那張蒼白的沒有什麽血色的臉,輕聲問:
“程乾,你到底想要瞞我什麽呢?”
作者有話說:
謝謝小可愛的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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