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招收弟子

第8章 招收弟子

雲佩風的确對周筵沒有什麽興趣。

來授業大典之前，他便做足了對方不正常的心理準備，因此周筵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要周筵不在授業大典上公然把兩個人的事情說出來，那他做什麽都行。

雲佩風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麽招個弟子進門派。

姜楷對門派只有兩個人的現狀很滿意，暫時沒有擴大門派規模的心思。

不過之前他跟姜楷提了兩句，姜楷并不抵觸這件事。

他成立玄淵派除了想過一把有門派的瘾，還想把自己的功法傳下去，只有兩個人的門派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如果雲佩風能找到人，他還是很樂意再收幾個徒弟的。

至于收什麽樣的弟子，雲佩風也和姜楷讨論過。

他們是個才成立的小門派，底蘊可謂完全沒有，準備傳承的功法連雲佩風這個小白鼠都沒開始練，那招收弟子就一定要講究謹慎。

首先不能要那種恃才傲物抑或雄心勃勃之人，不然他們小廟容不下大佛，既無法提供給對方足夠的條件，也不能滿足他的野心。

最好找那種資質平平、安分守己的小弟子，如果能夠心思靈巧就更好了。玄淵派窮得叮當響，雲佩風和姜楷都是散漫随便的性子，正需要有一個人來開源節流，為門派做出長遠規劃。

玄淵派是小門派，資質好、心氣高的弟子不好收，這樣的弟子還不好收嗎？

雲佩風完全沒有心理壓力，輕松自在地又看了上中下三層會場好幾圈，甚至還用神識掃了掃，卻沒發現一個小修士的影子。

化神期修士一直在一心一意地聽大乘期講道，雲佩風不好意思打擾他，反倒是姜楷被雲佩風的大幅度動作吵醒了。

“怎麽回事？”他打了個哈欠，大乘期講道的聲音太大，根本睡不好，“你在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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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弟子，”雲佩風答道，“之後好像有招收弟子的環節？”

“練氣築基的小家夥們應該在更遠處，一會兒通過傳送陣過來吧。”姜楷推測着答道，又突然覺得不對勁，“你……你這是怎麽回事？”

大乘期講道已經有小半個時辰，周筵一直沒有移開過看向雲佩風的目光。姜楷坐在雲佩風旁邊，沒有被直接影響，所以能睡着。

但醒過來後，他偶然間一擡頭，就看到魔尊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徒弟，眼中情愫隐晦不明。

他瞬間覺得如臨大敵，渾身一陣陣的不舒坦，神識都控制不住想往出竄。

“啊，”雲佩風應了一聲，不以為意，“你說周筵？”

姜楷連忙點頭。

雲佩風：“他在看我。”

姜楷等着他說第二句話，雲佩風卻遲遲沒給出下文。

姜楷忍不住道：“他在看你，然後呢？”

雲佩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要什麽然後？”

姜楷心說魔尊看了你都快半個時辰了，難道不該有個解釋？

雲佩風這時也反應過來，貼心地補充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他喜歡我嗎？”

“我一直以為你是失憶後記憶混亂出了岔子，原來是真的？”姜楷大為震驚。

幸虧大乘期講道的聲音足夠大，不然旁邊的修士聽見這句話，能吓得連講道都忘了聽。

“師父你放心吧，”雲佩風安慰他道，“我對他沒有感覺，我們已經說開……我之後會和他說開的。”

姜楷心中抑制不住地忐忑，過了一會兒，他發現自己忐忑好像沒什麽用，便放松下來，繼續聽着講道犯困。

徒弟自有徒弟福，莫為徒弟做馬牛。他才合體期，大乘期的魔尊想幹什麽他還能攔住不成？

讓他們自己說開挺好的。

大乘期講道半個時辰後，終于結束。

然後合體巅峰的仙盟代表站出來講話，陳述過去三年仙盟代表諸門派和白葉谷簽訂了什麽樣的條約，又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

這個環節簡直比大乘期講道還無聊，連雲佩風都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臺上好像是在展示新煉成的上等法寶。

好消息是周筵貌似對法寶更感興趣，終于不看他了。

姜楷和他一樣也在睡覺，雲佩風便問化神期修士：“仙盟和白葉谷代表終于講完話了？”

化神期修士正在玉簡上撰寫整理大乘期講道的心得，沒有擡頭道：“仙盟的講完了，白葉谷一向不對外公布自己做過什麽，從不講話。”

雲佩風點點頭，側眼瞄到玉簡上的內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現在是金丹期，貿然給人指點只會顯得不知輕重，對方也不會信服。

這時授業大典終于進行到了招收弟子的環節。

一千名十四至十六歲的少年在三個月前的試煉大會中決出排名，這些少年大多為練氣期，他們會在今日的授業大典後，進入仙盟和魔道的各個宗門，成為真正的修仙者。

只見仙盟和白葉谷各有一位合體期長老升至半空中，共同拉開一幅遮天蔽日的半透明紙卷，巨大的紙卷上用變幻的流光繪着雲紋，又有一個個金色的篆文書寫其上。

前面有不少修士跟着站起來，仰頭去看上面的文字。

雲佩風不明所以地跟着擡頭，只聽半空中修士朗聲道：“此為試煉大會前十一至一千名弟子名單，以及其所選的門派。”

原來是弟子名單……弟子名單？！

雲佩風蹭地一下站起來，難以置信地聲調拔高：“他們怎麽就選好門派了？”

說好的招收弟子呢？怎麽這名單上連所歸門派都有了？

他的聲音沒有收住，引得附近修士紛紛回頭，姜楷同樣摸不着頭腦：“對啊，不是說各門派招收弟子嗎？怎麽就分好門派了——還沒有我們玄淵派。”

他雖然沒有收徒的念頭，但雲佩風有這個意思，他多多少少也在幫忙留着心。

“你們連這個都不知道？”化神期修士有些驚訝，知道旁邊這兩個人沒有常識，但他沒想到他們沒常識到這種地步。

“待入門的弟子和門派是雙向選擇，試煉大會後的三個月就是給他們留的選擇時間，授業大典上只會公布最終結果。”

合着授業大典之前，這些弟子就已經報完志願加被錄取了？

雲佩風問姜楷：“你不是說授業大典上有招收弟子的環節？”

姜楷覺得自己很冤枉：“我沒來過授業大典，但別人都說授業大典上會招收弟子啊！”

兩個人一起看化神期修士，化神期修士突然覺得壓力頗大：“這個環節的确叫招收弟子……”

雲佩風：“……”

天上的合體期長老正在讀那份錄取名單，他心有點累，重新坐下了。

反正也和玄淵派沒關系。

“小兄弟，你和這位前輩是想給門派招人嗎？”化神期修士跟着坐下問。

雲佩風點了點頭，不僅想給門派招人，還想借此讓自己走火入魔後的身體快點恢複。

“今次怕是不行了，招收弟子只是這個環節的名字，實際上大家都有了門派。授業大典上不過公布一千人的名單，再宣讀前一百名弟子的名字以示嘉獎和鼓勵。”

化神期修士拍拍他的肩膀：“三年後吧，雖然是新成立的門派，但有合體期修士，招收弟子總不會太難。”

“又或許之後你們能另有機緣呢。”

雲佩風：“……”

他們這破門派能有什麽機緣？周筵嗎？

三年時間，就算沒有系統他也能靠之前的經驗修煉到化神期，傷更是早就好了。

“那試煉大會的第一到第十名呢？”雲佩風注意到剛剛的名單上只有十一到一千名。

“這個啊，前十名有點特殊，”化神期修士說，“他們倒的确能在授業大典上現場選擇門派。”

“其他人是和門派雙向選擇，如果門派不願意，大可以拒絕他們，但前十名擁有自由選擇的權力，想去哪個門派就去哪個門派。”

“但能成為試煉大會的前十名，資質和天賦必然極高，”化神期修士邊說邊搖頭，“怎麽會有門派拒絕他們呢？”

“原來如此。”雲佩風點頭，眼睛閃着光，似有意動。

“小兄弟你就別想了，”化神期修士急忙道，“歷來的前十名就只會去仙盟四大派，輪不到其他門派的！”

雲佩風頓時失望：“這樣嗎？”

“對，”化神期修士道，“你想想，參加試煉大會的一千人是從幾十萬适齡人中選出來的，前十名更是這些人中的佼佼者，前途不可估量，當然會選仙盟四大派了。”

“我聽說啊，今次的第一名蘇決更是擁有無垢靈體，修煉速度是正常人的數倍。”

“一般弟子都是十五歲築基，但他硬是冒着毀傷身體的風險在十二歲築基成功，現在已經是築基中期。”

“大家都在傳着，說他可能不到二十便能結丹，成為三百年來最年輕的金丹期……诶，你看他們來了！”

合體期修士已經宣讀完第十一到一百名弟子的名單，會場盡頭的傳送陣亮起，十名弟子出現在亮白色光芒中。

他們都還是涉世未深的少年，來到滿是合體期的會場後大多好奇又緊張，既想顯得矜持又忍不住向周圍張望。

唯有站在首位的少年臉上挂着淡然而自信的笑意，目視前方腳步平穩，似乎不把周圍的情形放在心上。

對比起來，他後面跟着的少女就不太淡定了，再後面的少女也一樣，後面的少年和少女少女少女也……

“今年怎麽這麽多女孩？”化神期修士稀奇道。

“去年前十名全是男弟子，”他又把十個人數了一遍，樂了，“今年可好，八個女孩，天心派有福了啊！”

“天心派？”雲佩風只知道這是仙盟四大派之一。

化神期修士習慣性解釋：“天心派的幾種功法都極其強大，又适合女修修煉，因此前十名的女弟子幾乎都會去天心派。”

“不僅如此，試煉大會裏排名稍微靠前的女孩也會去天心派，別的門派想收女弟子只能從後面挑。”

“長此以往，其他門派的高階修士往往男多女少，連道侶都找不着。”

首席上的仙盟四大派中果然有一個門派代表皆為女修，她們長相姣好，神情或倨傲或冷淡地坐在四大派的第二位。

那八名女弟子果然都選擇了天心派，一位看起來十分溫柔合體女修為她們登記。

第一名的蘇決卻越過四大派在的席位，直直地走到了屬于魔道的一半，最終帶着自信在白葉谷之前挺直腰背。

整個會場突然寂靜了一瞬，接着人們開始竊竊私語。

“我以為前十只能去仙盟四派。”雲佩風不禁跟着人們壓低聲音。

“我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選擇白葉谷，”化神期修士晃神一瞬，喃喃道，“雖然仙盟和魔道已經合作多年，但魔道畢竟名聲不好……”

魔道的名聲不好，這是連雲佩風都知道的事情。

一是因為魔修并不在意這些，不會像仙盟一樣特意維護名聲；二則是他們做的事情的确博不到什麽好名聲。

雖然這個世界的魔修不會做出血祭之類的殘暴舉動，但魔修內部整體氛圍以強為尊，除了白葉谷頒布的必須遵守的律令外幾乎沒什麽道德準則，争搶資源、殺人奪寶之事屢見不鮮。

就連姜楷都能模仿出幾句仙盟背後評論魔道的話，“不就是那些喜歡走火入魔的家夥嗎？”“連高低貴賤、長幼尊卑都不分，還叫什麽修士？”“如果天下修士全是魔道那樣，世界上早就只剩凡人了”。

周筵上位以後，把白葉谷管理得井井有條，魔道也比之前規矩許多——但依然改變不了魔修的名聲，因為他自己也是殺了前魔尊強行上位的。

“來參加授業大典的魔修門派一直不多，只有白葉谷為了和仙盟分庭抗禮，從不缺席。”化神期修士突然道，“之前的前十名鮮少有加入白葉谷的，但如果不在乎名聲，這未必不是個好選擇。”

“怎麽說？”雲佩風好奇。

“魔修修煉耗費的資源更多，也更容易走火入魔，對想加入門派的普通弟子不是好選擇。”

“但對試煉大會的第一名卻不一樣。”

“如果去了仙盟的門派，大家講究公平和規則，第一名的待遇其實不會和別人差別太大，至多是師父好一些。修煉基本還是要靠自己的資質和努力。”

“但第一名如果去白葉谷，白葉谷在給他的資源上絕不會吝啬，他能得到去仙盟幾倍甚至更多的資源，修行時定然能一日千裏。”

修仙界歷來有一句話，只要資源夠，就算是豬也能堆到合體期。

雲佩風低低地吹了聲口哨，看着第一名的蘇決跟左護法俞彥交談，俞彥變出一把椅子讓他坐在稍後的地方。

坐下後蘇決用熾熱的目光看着周筵的背影，終于繃不住，不服之前自信的樣子，露出了個克制卻興奮的笑容，眼睛裏滿滿都是野心。

化神期修士則在旁邊低聲自語，破不贊同：“魔修這樣是好，但如此下來，強者愈強，那些一時境遇不佳、得不到資源的小輩卻難有出頭之日啊……”

雲佩風也跟着嘆氣，他們這樣剛成立又沒有資源的小門派，同樣很難有出頭之日。

所有的年輕弟子都想去大門派，他們今次是招不到人了。

接着雲佩風忽然想起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麽，他一時竟沒有找到另一名男弟子。

好像是第四名？

“還有一個人呢？”化神期修士同樣問。

很快他們知道了找不到人的原因。

那個少年根本不在首席。

他在首席靠下一點的位置，正在和一位門派代表攀談。

“他怎麽想加入飛虹派啊？”化神期修士看得不解，“想學劍道去四大派的青雲宗不好嗎？”

可還沒等他說完，少年竟對門派代表行了個禮，又去了下一處，和另一位門派代表說起話來。

化神期修士迷惑道：“這是在做什麽？”

唯有姜楷将少年的舉動一路從頭看到尾：“他沒去四大派，直接從四大派之下的第一個門派開始問起。”

“這是第十三個了，前面的門派都不要他。”

“前十名不是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嗎？”化神期修士愕然，“他不想去四大派就已經很奇怪了，怎麽還能有門派不要他的？”

雲佩風沒有說話，覺得自己隐隐知道真相。

下一刻姜楷嘆了口氣：“是能自由選擇。但那些門派不想要他，他就算以前十名的身份強行加入，不也是自讨沒趣嗎？”

說話間，遠處的門派代表開始搖頭，少年臉上現出些失望之色，卻依舊挪動腳步向下一個門派走去。

其中怕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化神期修士還在不知所以，雲佩風卻已經動了心思。

“別的門派不要他，”他半眯起眼睛，“我們是不是有機會撿漏？”

姜楷看了他一眼，頗為意外。

他很快皺眉搖頭：“不行。”

“其他門派都不收了，我們更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