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千秋(2)
第19章 千秋(2)
攝政王的私庫有層層防守,但攝政王本人就跟在後面,那封離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庫房大門推開的剎那,封離被寶光閃了眼睛,一下想起當年他攻破突厥王庭,收繳突厥王寶庫的往事。
嘶,那時候都是要上繳朝廷的,可現在嘛……他先給自己混點好貨。
沒錯,他此來是讨要補償,對一個不奢望攝政王寵愛的王妃而言,對一個只想吃喝玩樂的鹹魚而言,有什麽補償比金銀珠玉更好?
周廉引他到第一重庫房的案前,查看私庫的簿冊。
“這是金銀冊子,黃白之物直接送禮不合适,就不看了。”周廉将打頭第一本直接拿走,封離的手都摸着封皮了,萬般不舍地看着。
算了,也沒想今天能直接拿錢。
“這是玉器冊子,您請看。”
封離翻開,那冊子登載十分詳盡,不僅有名錄、出入情況,貴重玉器還都配有畫像,他看圖看得不亦樂乎。其中不乏稀世奇珍,這随便拿些出去賣,能養一支上萬人的軍隊了。
“這個翡翠玉壺,這柄白玉鶴雲如意,還有這座仙童賀壽山子……還有,碧玉雕老子出關圖筆筒,太後好風雅,這個她肯定喜歡,這些都找出來。”
周廉有些疑惑,這樣樣都是奇珍,就算給太後賀壽,作為主禮也無需送這麽多樣。他看向王爺,無聲征詢。
周昭寧點頭,他更想看看封離到底要做什麽。
周廉立刻命管庫房的去找,又給封離遞上了下一本冊子。
“這是珠寶冊子。”
封離接過,都是首飾之類,這次更不客氣,他邊看邊點,讓人拿了一堆過來。這些東西都是金銀和寶石做的,拿出去直接就能換錢,雖然許多是宮中手藝,出去賣招搖,但他能把寶石摳下來去賣。
成套的紅寶石頭面、翡翠組佩,這就算了,還有明顯樣式适合年輕小姐的南珠頭面他也要。周廉幾次想張口勸,看他家王爺默許的神色,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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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封離又看了古籍孤本、古董字畫冊子,一件沒要,賣不出去變不了現,他才不要這些累贅。看了大擺件冊子,如珊瑚樹、屏風之類,也是一件沒提。
最後翻到了兵器冊。
武将,誰能擋得住神兵的誘惑。
封離面前已是擺滿了他要的那些珍玩,他其實沒有仔細看任何一樣,就是看着冊子點,這回卻從冊子上擡起頭,問周廉:“我能去看看這些嗎?”
他的指尖點在冊子上,正對的是前朝天子劍劈山劍。此劍乃是大禹開國皇帝禦賜周氏先祖,是周氏鎮族之寶。
“這……”周廉這下不得不問了,他看向了周昭寧,“七爺不若問問王爺,老奴不能做主。”
封離是真的很想看,那兵器冊上樣樣都是外頭見不着的,他不止想看,還想拿起來舞一舞。這種渴望強烈到足以戰勝一切,能讓他一躍而起,向周昭寧跑過去求情。
“王爺,讓我看看,好不好?”
“剛才看冊子不是看得挺好?”
“那些是給太後挑壽禮,這是我自己想看……”
“舞劍是個花架子,倒是對神兵有興趣。”周昭寧本是調侃,一出口便不自覺成了嘲諷。
“那可不就是嘛,人就是越沒有越想要。像我這種細胳膊細腿的白斬雞,就是控制不住會仰慕王爺這樣高大威猛的男子漢。”封離也不知道哪裏學的,一邊說還一邊拽周昭寧的衣袖。
周昭寧心下一軟,竄天猴撒嬌,着實難頂。
“那便看看……但是,只能看,白斬雞太容易受傷了。”
“你,我……”
“怎麽,你過河拆橋的本領見漲,是半只腳踏上橋板,就準備直接斷橋?”說着,周昭寧當先一步,往庫房更深處走。
重重庫門依次開啓,越是貴重,便越往裏放,兵器庫在第四層。
大門開啓的瞬間,封離便把周昭寧的那點嘲諷通通抛在了腦後,他的目光在一件件神兵上掃過,一開始還真的遵循周昭寧說的只看不碰,直到遇見了那柄長戟。
他在戰場上用的兵器便是長戟,他的戟仿的是西楚霸王項羽的天龍破城戟。他當年雖身似儒将,卻有神力,父親為他鍛造兵器時便說,他的戟也必将名垂千古。
封離的手不自覺撫上戟身,聲音裏是壓抑着的激蕩,他問:“它叫什麽?”
“雷月戟,乃是我朝名将司空磊的兵器。”周昭寧将那長戟從兵器架上取下,他只是随手揮動,那鋒刃如潮,戰意澎湃。
“好戟!”封離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要從周昭寧手中接過來試試。
見他這般感興趣,周昭寧沒拒絕,将雷月戟放平遞給他。
封離雙手去接……然後差點被這戟砸地上去。
周昭寧單手拎得輕輕松松,他根本沒想到自己這具身體會雙手都拎不動,腿一軟直接往下跪,要不是周昭寧手快把雷月戟撈了回來,他怕是要被砸斷腿骨。
“……”前所未有的尴尬在封離周身蔓延,他頭一回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這是什麽人間酷刑,讓他連戟都拿不起了!
他心碎欲裂,一把抱住面前的大腿,放聲大哭起來。
“怎麽可以這樣!嗚嗚嗚嗚,太過分了!嗚嗚嗚嗚,周昭寧……我好難過啊。”
當年他的戰戟重達百斤,他也是單手揮舞。如今……如今……他被砸得跪到了地上。他跪下去的是腿嗎?是他作為大晉戰神武安侯的尊嚴!
周昭寧被他抱得突然,眼看着衣擺真被他哭濕了一塊,一時不知所措。
“那個……這戟有一百一十斤,一般人是拿不動。”攝政王這輩子沒安慰過人,也不知自己安慰的方向對不對。
封離本來都哭得差不多了,一聽哭得又大聲了起來。
一百一十斤,和他的戰戟一樣重!真是龍游淺水虎落平陽,若是一直看不到就罷了,為什麽要讓他這條困龍面對和當年一樣的事物?
封離大概忘了,是他自己死纏爛打非要來看的。周昭寧頭大,這人抱他腿抱得死緊,邊哭還邊蹭,他的頭要是再往上,貼的就不是腿了。
周昭寧忍無可忍,擡手把人推開了。
“堂堂皇子,成何體統?”
“有什麽體統,我都趴你床上了。”
周昭寧:“……”青筋暴跳,剛才心軟的他就是個傻子。
封離擦幹淚,拍拍灰站了起來。難過是一時的,這大禹來都來了,日子總是要過的。
于是,他紅着一雙兔子眼看向了周昭寧:“王爺,我還想哭。”
“閉嘴,不許哭!”
“那你哄哄我。”
這令人難以招架的撒嬌語氣,周昭寧暴怒邊緣的那根弦,又這麽被拉了回來。
“說,要什麽?”
“我再去看看冊子吧。”
封離的表情委委屈屈,步伐卻輕快,一溜煙跑了出去。然後他就重翻簿冊又點了幾樣珍玩,看着面前的珠光寶氣,理所當然地朝周昭寧開了口。
“這些我得拿回去好好挑,給太後挑個最好的壽禮。來人,都搬回去!”
氣吞山河豪情萬丈,哪有半點哭包樣?周昭寧氣結,他可算知道這人幹什麽來了,說什麽給太後挑壽禮,原來是盯上了他的錢。說不定剛才那一哭,也全是演戲。
他敢原地打賭,這些聲稱拿回去看看的東西,他一樣都不會再還回來。
“王爺不會心疼了後悔吧?”
周昭寧能說什麽,他确實不心疼,但他有點生氣。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生氣了,後果自然是很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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