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1)
嚴世爵才喝了一口劉樂璇端來的熱咖啡就放下杯子,要求道:“不想喝咖啡了,換杯柳橙汁,要現榨的,你去弄。”
她深吸上口氣,要自己忍耐,不要發飙。“是,大總裁。”她将咖啡杯放回托盤上,離開書房。
可惡!故意整人是不是?一會兒要溫開水、一會兒要檸檬水,一會兒是水果,一下又改要咖啡,現在竟指使本大小姐給你榨柳橙汁!
真讓我不爽,我就吐兩口口水請你喝!
劉樂璇離去時沒将書房門板完全掩上,她在走道長廊脫口碎念,逐漸遠離的聲音仍傳進書房內。
斜躺在長沙發上的嚴世爵聽着聽着,忍俊不禁。
他原以為交代她兩次她就會發火了,能忍耐到現在也算難得。
既然讓他逮到機會,他當然得挫挫她大小姐的銳氣,要她親自伺候他,表達賠罪誠意。
而他發覺,捉弄她讓他心情很好;差遣她服侍自己,令他心生快意,有種不曾有過的好心情。
看她隐忍着怒氣,不得不順從他,一張粉臉不時鼓起腮幫子,小嘴一張一阖低喃,那模樣令他發嗔,一聽到她走出門外,以為他聽不見,忍不住抱怨開罵,他差點笑出聲。
她幼稚歸幼稚,還是有幾分可愛。
可愛?他愣了下。
他竟然誇贊她,真是奇怪。
約莫十分鐘後,劉樂璇才返回位于二樓的書房。
他一度以為她已生氣走人了,看見她端着一杯柳橙汁進來,不免有些意外。
“喏,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親自榨的柳橙汁!王嫂有教我怎麽使用榨汁機,但這杯确實是我親手榨的。”劉樂璇站在他面前,右手拿着果汁杯,居離臨下地看着他。
這一杯柳橙汁,比起那個她排隊去買的起司蛋糕,更有誠意一百倍,他若再不領情,或只喝一口就要她倒掉,她真的會忍不住直接往他身上倒了。
嚴世爵再度坐起身,擡眼看她。“你先喝一口。”
“蛤?”她一愣,難不成他要她親手榨這杯柳橙汁,是要她喝給他看?
“你先試毒,否則我怎麽知道裏面有沒有加料,譬如某人的口水之類的。”他調侃道。
聞言,她面容微窘,她先前在走道上謾罵他的話竟被他聽見了。
她将遞向他的果汁杯往自己的唇邊送,喝了一大口,沒好氣地道:“沒毒,沒加口水,可以放心喝了吧。”
說完,她又将杯子遞向他。
嚴世爵唇角微揚,這才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劉樂璇見狀,怔了下,心無預警地重重一跳,他就唇的杯緣,好像剛好是她方才沾唇的地方……
他若無其事地又喝了一口,笑道:“不錯,很鮮甜。”
見狀,她連忙抹去內心那抹異樣,自我解釋,他不過是沒注意,才會喝到她剛才喝過的地方,這絕對不是什麽間接接吻之類的。
嚴世爵這回對她榨的柳橙汁倒是很捧場,喝了半杯才将杯子放到茶幾上。
“不喝了?”她彎身打算收走。
他雖比她預想的多喝了幾口,但沒将她生平首次親手榨的柳橙汁喝完,她還是不太滿意。
“先放着,待會兒再喝。”意思就是她不必立刻收走,接着他又吩咐道:“我要找個資料,你替我拿本書過來。”他朝一旁的書櫃比去。
他并不特別想喝柳橙汁,只是故意差遣她,但見她真的端來一杯現榨柳橙汁,這對從小被當公主伺候溺愛的她而言,已屬不易,遑論要她拿刀切幾顆柳橙,丢進榨汁機榨成汁,再端來給他喝。
頓時間,這一杯平凡的柳橙汁,也變得不平凡了。
當她先試喝一口再交給他,他喝的時候更覺得柳橙汁很甜美,不由得多喝幾口,甚至打算喝完這一杯。
只不過,他要奴役她的事可還沒結束。
“哪本書?”劉樂璇走到他指的書櫃牆問道,這面書櫃裏少說有好幾百本書。
他寬敞的書房裏有幾面書櫃,藏書種類系多,且有許多不同語言的書,她先前粗略環視過一眼,忍不住吃驚。
她還以為他只涉獵財經,腦袋裏只會算計金錢而已。
“你先把上面第二層……不,第三層前面的那排書搬開。”他挑選放在高處的書籍,想到她的身高,腳下踩着将近十公分的鞋子,要搬第二層書還算輕松,于是改指定第三層。
“喔。”她乖乖聽命,将第三層前排書籍先搬放到地上,接着又問道:“要拿哪一本?”內層的書籍也排得滿滿的。
“我想想看……”嚴世爵假裝朝她搬開的書櫃探頭看了看。“不在那裏,我記錯了。”他又指示道:“左邊另一個書櫃,把上面第三層前排的書搬下來。”
她聽話的挪動腳步,繼續搬書。
他指定的那一層對她而言算高了,她必須仰着脖子,伸長手臂才能重得到書,而且每一本都頗厚,一次只能拿一兩本,一番勞動下來,她已有些手酸、脖子酸。
“不是那一櫃,再往旁邊書櫃找找。”
嚴世爵要求她再搬動另一櫃的書籍,劉樂璇依舊悶不吭聲地照做。
“嗯,也不是那裏,奇怪,我記憶力很好的,不應該會記錯……該不會是因為溺水又發燒,腦袋一時不好使?”嚴世爵坐在沙發,長腿交疊,一手支着額頭,故作困擾,喃喃自問。
指使她上上下下來回搬書,他心裏又一陣歡快,又不免訝異自己會因她而産生幼稚行為,想捉弄她。
“應該是地上那疊,你把最下面那本拿出來我看看。”嚴世爵指向她第一批搬出來誰放在地上的書籍。
劉樂璇往那疊書蹲下身,費力抽出最底下那一本,才打算起身拿給他,又聽他說道——
“封面不是長那樣,應該隔壁那堆最下面那本。”
原本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對他很順從的劉樂璇,直到這時才察覺有異,她作勢要走向他指的另一堆書,忽地轉頭看向那方坐在沙發的他,他嘴角不經意露出一抹笑,讓她更确定他是故意奴役她。
她心裏頓生一把火,再也忍無可忍,随手拿起一本厚書,快步朝他走去。
“不是這本,光看書皮顏色就不對……喚!”他腦袋被她用厚書用力K了一下,令他痛得悶哼一聲,“你幹麽,竟對病人暴力相向!”他一手撫着左後腦,一邊斥喝道。
“病人?你哪裏像病人?要我替你端飲料、榨柳橙汁就算了,竟還惡意奴役我,要我把書搬來搬去的,找書是騙人,你根本是找碴!”
想到方才他對她像大老爺般命令來、命令去的,她更加火大,顧不得他是真病、假病,沖動地又舉起書,再往他身上K。
“住手!你夠了!”她突然抓狂猛K他,令他也難以忍受,大掌扣住她一雙手腕,要她停止暴力。
“你放開我!”雙手被箝制住,劉樂璇更氣惱,用力扭動手腕要掙脫,然而兩人拉扯間,她一個重心不穩,朝他胸前撲去。“啊——”
當她撞上他的胸口,他不禁怔了下,心無端用力一跳。
她跌趴在他胸前,他的衣襟微微敞開,她的手心剛好貼着他的皮膚,她頓感心跳加快,手心熱燙,雙頰也跟着熱起來。
她連忙移開手掌,有些別扭地爬起身。
“我……回去了。”她感到窘迫,轉身,匆匆拿起擱在一旁的側背包,快步走出書房。
嚴世爵坐起身,望着她倉促離開的身影,心緒再度怔忡。
方才是怎麽一回事?
他不自覺擡手朝胸口摸去,感覺心跳異常快速。
剛才她不過是摸了他胸膛一把,實在沒什麽,他這副身體被多少女人摸過,怎麽可能因為她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反應異常?
一定是溺水加發燒的後遺症,腦袋跟思緒都還沒恢複正常。
他解釋內心突生的陌生異常感受,不再理會。
隔兩日。
晚上十一點,嚴世爵應酬完回到家裏,一進門就聽王嫂告知有訪客,令他詫異。
“嚴世爵,你總算回來了,再等下去我都快睡着了。”劉樂璇大刺刺地斜躺在他家客廳的長沙發上看電視,見他走過來,這才坐起身,神态慵懶,還伸了個懶腰。
“你又來幹麽?我已經好了,你不用來探病。”嚴世爵扯松領帶,白她一眼。
她未免太厚臉皮了,竟然又不請自來。
王嫂說她晚上七點就來了,聽到他仍未返回,且不确定今晚幾點到家,她仍留下來等待。
她先在他家大方從容的吃了頓晚餐,又喝了杯咖啡,之後便一直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倒不是吝啬讓她在這裏吃頓晚餐,是對她将他住處當自家似的自在,心中一陣腹诽。
他大可板起臉,,怒聲斥離她,要王嫂不準再讓她進屋,但他此刻看見她,倒也不是真的氣惱,或感到礙眼,是以沒直言驅趕她,只對厚臉皮來做客的她略表不歡迎,賞個白眼。
“你都能去上班,還應酬喝酒到這麽晚,身體哪還有什麽問題,我才不是來探病的,更不可能再被你奴役。”劉樂璇也白他一眼,頂嘴回去。
她害他溺水,對他感到自責歉疚,但在那日他刻意奴役她後,那些罪惡感全都消失無蹤,甚至反過來又對他記仇了。
“所以你是專程來我家吃吃喝喝的?”嚴世爵調笑道。
“當然不是。”劉樂璇撇撇嘴否認,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又道:“你先站着別動。”
她的命令令他感到疑惑,只見她擡高下巴,張大一雙杏眸,直直瞅着他的臉龐。
他與她對視,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打量着自己?
半晌,劉樂璇摸摸自己的胸口,确定無恙,這才移開盯着他的視線。
他對她,果然沒有影響力。
那日在他書房,兩人不小心發生一點肢體接觸,她內心橫生的那一抹異常情思,果然是錯覺。
仔細想想,他本來就不是她的菜,且年紀又大她一輪,她都想叫他一聲大叔了,怎麽可能對他莫名悸動?
先前,她看過只穿條泳褲的他,展露性感傲人身材,她都無動于衷,之後因他溺水,她一度要替他進行人工呼吸,是昏迷的他忽地嗆咳蘇醒,她才沒繼續動作,但她的唇瓣一度輕觸到他那時冰涼的唇,當下,除了急于救人,完全沒有奇怪感受。
此刻,再度見到他,她将他更仔細打量一番,确認自己對他無感,不禁松了口氣。
“為什麽一直看着我,該不會你迷上我了?”嚴世爵俊唇一揚,笑得自信。
“幸好,沒有。”劉樂璇回得果斷,也朝他綻放一抹甜笑。
她甜甜的笑容讓他的心微微浮動,不過他無心追究那一閃而逝的異樣。
“我浪費那麽多時間等你回來,是有重要目的。拿來!”她朝他伸手,手心向上。
“什麽?”他不解地反問。
“你明知道我要什麽,把我的長命鎖還來。”她說得理直氣壯。
聞言,嚴世爵不禁發噓。“大小姐,我沒有你要的東西,更沒有你的長命鎖。”說完,他又賞了她一記白眼。
她會不會太霸道了?竟敢說那個漢代長命鎖是她的!呃,不過話說回來,她這行徑怎麽跟他像這麽像……
不不,他跟她無端任性的行為絕不相同。
那塊長命鎖可是他尋覓多年、渴望多年才遇見,且是因他找人合夥投資,考古隊才得以挖到古墓,挖到珍貴古物,他對那批古物原就擁有最多權益,他看上的東西,先占為己有并不為過。
況且她想要那塊長命鎖一定只是一時興起,為了要而要,或故意找他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