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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〇〇四章
“在下七秀坊弟子燕尋,先前在下多有得罪,還請海涵。”
只是,很快,一開始的無所适從就從那個男人的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定與從容,燕尋雖然受了重傷,但是一舉一動卻無不有禮,一時間,沈念生竟失神了一下。
察覺到自己的失神之後,沈念生深深的沉默了,看了燕尋一眼之後,沈念生默默的架起了火,哦,對了,現在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沈念生昨天幾乎是忙碌了一夜,白天又被人給威脅了一天,偏偏心裏有怨發不得,心裏可是憋屈的狠了,只是,到底對方是傷患,還是一個剛剛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傷患,沈念生就是有萬般的想法,也是無濟于事。沈念生并不會對傷患下手,更何沈念生有自知之明,對方的實力明顯高出自己許多,即使重傷,但要是真的拼命的話,最後會如何還未可知。
沒有辦法,沈念生受身體限制,即使修習了花間游心法,也不過是足以自保罷了,也是沈念生不僅僅醫術好,用毒的本事也不在他的醫術之下,這才能夠在亂世裏保全自己。
與對面的燕尋比起來,沈念生實在是有些不堪一擊,當然,這是去掉了沈念生用毒的本事,雖然心裏很憋屈,但是沈念生并沒有在面上表現出來,暗地裏給這個人一個教訓,在沈念生看起來可是簡單的很,何必放在明面上讓人防備呢?
燕尋見沈念生并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眼睑稍稍垂了下去,掩住了眸子裏的異色,即使知道是眼前的這個人救了自己,燕尋也難以卸下心防,無他,不過是亂世中的準則罷了。
沈念生很快就架起了火,期間燕尋想要幫忙,但是都被沈念生一個眼神給噎了回去,沈念生抛過來的眼神裏明明白白的寫着,傷號別搗亂了!
燕尋停下了想要直起身子的欲望,靜靜的躺在了幹草上,看着沈念生的動作,他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的名字,因為沈念生一直沒有說話,但是燕尋本能的知道,這個人對自己的很防備,原因麽,想起之前自己無意識的威脅,燕尋的心裏有一絲愧疚。燕尋的視線轉向沈念生手間細細的熒光,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那細細的銀光,應該就是眼前這個人賴以生存的銀針了。
萬花以針法出名,燕尋是知道的。
整個破廟裏只有火光跳動的聲音,還有就是沈念生淺淺的呼吸,以及燕尋掩飾不住的沉重喘息,他畢竟傷的很重,即使已經将命撿了回來,但仍舊需要時間來讓身體恢複。
沈念生看着明明即将昏睡過去,但是仍舊保持着警惕的人一眼,默默的嘆了口氣,将在火上烤的饅頭,拿上了自己的水囊,遞到了燕尋的嘴邊。
“趕緊吃吧!饅頭很幹,你且先将就着一些,等到天亮了,再去打些獵物吧。”
燕尋原本微微阖起來的眼睛驀地睜大,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半晌,沉默的拿過了沈念生手裏的饅頭和水囊,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燕尋的心情正在一點點的放松,也就導致身體開始變得無力,就剛才的那一個拿取動作,都是艱難完成的。
沈念生将燕尋的動作收入眼底,但是卻并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那對燕尋來說,大概算是一種侮辱了吧?
即使落魄,仍舊不肯失掉尊嚴,讓一個陌生人喂飯,明顯的,不是燕尋會有的舉動。肅然是初見,但是沈念生便是如此認為。
沉默的吃完了晚飯,燕尋幾乎是睜着眼睛到天明的,而在火堆的另一邊的沈念生也是一樣,他們,都不是能夠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只是,燕尋的傷勢未愈,他們兩人,還是非勉強糾結在一起,沈念生無法丢下自己的病人獨自離開,而燕尋,則是病重未愈,無法行動,這樣的傷勢,即使是沈念生救治,也是要五六天的時間。五六天的時間,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不短的一段時間了。
至少,在沈念生看在,五六天的時間,一直和一個想要自己的性命的人在一起,簡直是對自己生命的最大威脅!
即使燕尋一開始的時候只是因為意識不清醒而做出來的反射性動作,但是,沈念生就是無法控制的,忍不住遷怒對方。遷怒的原因,恐怕不僅僅是燕尋的行為,可是更深層次的原因,沈念生卻有些摸不着頭腦。
像是,心底最深處的想法,像是,自己和這個叫做燕尋的應該是認識才是,如此,才會那般任性。
是的,就是任性,沈念生生平不是沒有遇見過那等不講理的病患以及家屬,但是,卻都和這一次不一樣,沈念生對于他們說的話,做的事情并沒有什麽在意的,救人,不過是醫者的本分,至于理解病患的心裏,沈念生在心裏冷笑,他是去救人的,不是去受人磋磨的,救人是本分,便是不救,誰又能說什麽呢?
沈念生裝作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就看見燕尋歪着腦袋,竟然是已經睡着了,也是,本來受傷就已經消耗掉了他大部分的體力,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很是神奇了。
看着燕尋有些不舒服的皺着眉頭,沈念生猶豫了一下,便悄悄的站起身來,走到了燕尋的身邊,确定燕尋并沒有醒過來之後,才小心的,小心的,将燕尋的身子換了一個位置,燕原本是靠着牆壁的,沈念生将他的位置調整了一下,變成了躺在地上的樣子。
即使是這樣大的動靜,燕尋也沒有被驚醒。沈念生抿了抿唇,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過,将自己的那莫名其妙的想法扔進了遠處,沈念生又靠近了火堆,現在雖然是六月份了,但是,晚上的時候還是會有些冷。
不知道……
沈念生撥弄着前面的火堆,轉頭看了燕尋一眼,雖然很是細微,沈念生還是看到了燕尋那輕輕顫抖的身體。
嘆了口氣,失血過多之後多是會怕冷的,而眼前這個人身上的衣服,着實,有些單薄了些。
只是猶豫了一瞬,燕尋就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萬花谷弟子的衣着一向繁雜,裏三層外三層還算是好的,畢竟是風雅之地,弟子們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是不肯做那失禮之事的,況且,谷中弟子大多習武,自不會受那夏炎冬寒之苦。
蓋上了那一層的外衣之後,大概是感受到了體溫,燕尋不自覺的蹭了蹭,冷戰漸漸的止住了,原本緊皺的眉頭也松開了些許。
沈念生摸了摸燕尋的額頭,并沒有發燒的症狀,看來,這人的體制不錯,到目前為止,也不過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發冷的症狀罷了,沒有感染風寒。
不過,還是不能大意,畢竟燕尋身上的傷很重,并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夠好利索的。不過,如果只是确定沒有生命危險的話,大概三天的時間,足夠了。
第二天,燕尋醒過來的時候,沈念生已經出去了,當然不是離開,燕尋在破廟裏看到了沈念生常用的針囊。略一向,就能夠明白,大概是沈念生要出去,但是又怕自己以為他已經走了而獨自離開,所以才将自己的針囊放下的吧?
想明白了這一點,燕尋的心裏湧上了一股難言的暖意。自從自己的師父離開七秀坊之後,年歲尚小的煙熏也随即離開了七秀坊,外出游歷,雖然江湖險惡,但是行走江湖的時候,總是有七秀坊的師姐幫襯着,倒是也沒有吃什麽大虧。
但是,如此細心,卻帶着些含蓄的關心,卻是燕尋未曾享受過的。
七秀坊出來行走的弟子多時巾帼不讓須眉之人,性子雖各有不同,但是對待燕尋這個小師弟的時候差不多都是同一種态度,那就是很關心,非常的關心,這就讓燕尋在感激的同時總是避免不了尴尬。
畢竟,總是被一群貌美如花的師姐當做是小孩子對待,是個人都會吃不消吧!
大概等了有兩刻鐘的時間,沈念生就回來了,同時,在沈念生的手裏還拎着一只已經死亡的野兔,不過讓人有些驚訝的是,那只野兔的身上居然是絲毫傷痕也無!
燕尋撐起了自己的身子,有些虛弱的說道:“燕尋勞煩這位公子相救,只是不知公子的名姓可否告知?”說到這裏的時候,燕尋的臉上微微染上了一層紅暈,沒辦法,昨天因為重傷的原因,燕尋甚至來不及詢問自己的恩人名姓,僅僅是确定了自己的處境安全之後,就昏睡了過去,他傷的實在是太重了。
剛才的那個起身的動作,幾乎就耗盡了燕尋現在渾身的力氣。
沈念生在燕尋即将歪倒的時候扶了他一把,讓燕尋好好的躺在了一旁的幹草上。
“既然沒有什麽力氣,就不要亂動。”沈念生淡淡的說道,即使話裏沒有什麽溫度,但是,好歹也是一種關心不是?而且,燕尋看着一旁被故意留下來的針囊,在心裏想到,眼前的這個,其實也算是外冷內熱了吧?
“還有,我叫沈念生。”
“沈念生?”燕尋細細的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知道為何,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他總是會想起另外一個人,另外的一個孩子,不過,和眼前的這個人不同的是,那個孩子可是活潑的緊,闖禍不斷,甚至自己都給他背了好幾次的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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