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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很快到了年後。

初八上班第一天，蘇卻就刷到一個驚人的視頻。

某個有幾百萬粉絲的網紅為了博眼球引發關注，竟不帶任何防護措施徒手爬上四十多米高的塔吊，操控塔吊，用吊鈎把龍蝦、和牛等高級食材勾上來，又從吊臂上爬過去，取回食材，在塔吊駕駛室裏吃了頓豪華火鍋。

飕飕的寒風中，整個爬塔吊，取食物的過程自然非常驚險，但這個網紅穿得輕薄，性感妩媚風姿撩人，網友都評論說這個網紅是“塔吊媛”，驚險與性感同在，野性與美食齊飛。

發出一個小時時間，視頻單一網站播放量超過五百萬，點贊過八十萬。

甚至，塔吊媛三個字已經沖上熱搜。

對于這樣嘩衆取寵的舉動，蘇卻本來只覺得這些人為了掙錢為了流量無所不用其極，只是有評論說這個工地是陸氏地産旗下的高端住宅項目。

蘇卻立刻把視頻鏈接發給陸錫，并問：“這是陸氏地産的項目嗎？這個網紅是不是跟陸随有暧昧，我看爺爺手裏的照片裏好像有她。”

她不能确定這個網紅是不是照片裏的女人，她們都是模具刻出來一樣的科技臉，看上去大同小異。

十分鐘後，陸錫回複消息：“是。”

蘇卻想，陸氏集團的公關部一定開始工作，不出二十分鐘，視頻就被删掉。

網上還有零星的其它博主複制後發的視頻，很快就被删掉，本來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蘇卻第二天下午卻接到蘇墨電話：“陸老爺子在醫院，你要來看看他嗎？”

蘇墨語氣很輕松，并不急迫，但蘇卻還是覺得這商量的語氣有點問題，陸老爺子去醫院她肯定要去，怎麽還會這樣問？

蘇卻邊關電腦邊問：“爺爺怎麽了？”

“他感覺不舒服，就來醫院檢查，檢查結果還未全出，就目前來看是高血糖。”蘇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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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卻了然，說：“我馬上去。”

她去地庫開車的功夫，收到蘇墨發過來的房間號，蘇卻開車直奔醫院，幾乎是一路小跑着來到住院部找到貴賓病房，看陸擎的病床床頭搖起，他靠坐在床上，陸錫正坐在床邊看手機。

“你們都不用來醫院，我只是忘了吃藥，血糖沒控制住。”兩人都火速趕來還挺高興，只是覺得他們太小題大做，沒必要往醫院跑。

陸錫就看蘇卻跑得氣喘籲籲，神情焦急，眼中有毫不掩飾的關心，給她拉把椅子讓她坐下，還伸手親昵揉了下她的發頂。

“我跟蘇墨說你不用來。”陸錫說。

陸擎現在身體并不任何不适，看到兩人動作親密，感覺很欣慰。

“爺爺在醫院我肯定要來，要不要讓人拿些水杯、飯盒之類的生活用品來。”蘇卻問。

陸擎聲音很輕松：“不用，我這是全套檢查，本來檢查完就想走，你二哥讓我休息，不需要住院。”

蘇卻正想去找蘇墨問問情況，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爺爺在嗎，我們來看你。”

是陸随的聲音，蘇卻跟陸錫對視一眼，走到門口把虛掩的門打開。

陸随跟蘇玖站在門口，前者手裏拎着補品禮盒。

蘇卻側身讓他們進來。

這兩人演技非常好，臉上焦急、關心的表情非常到位：“爺爺，我們聽說你住院，馬上就趕過來了。”

“對，爺爺，可把我急死了，你身體還好吧。”蘇玖見陸擎态度冷淡，準備好的一堆話壓根說不出口。

陸随把禮盒放在桌上，倆人就在床邊不遠不近地站着。陸擎見到這兩人臉色就沒那麽好了，他臉部線條緊繃，問道：“你們要是能讓我省點心比什麽都強，塔吊那事兒是什麽情況？”

陸随猜到爺爺可能會過問此事，早就準備好話術：“爺爺，這件事發生後公司第一時間對視頻進行處理，現在完全沒有熱度，網上已經沒有相關讨論。

而且我馬上進行調查，那名網紅跟塔吊司機認識，塔吊司機也是剛來的，倆人為了流量合作拍了視頻，我已經把塔吊司機開除，要求項目經理嚴格管理。爺爺請放心，這只是偶然事件，星河灣項目在施工造作跟安全方面完全按照國家标準執行，沒有任何安全漏洞和隐患。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類似事情發生。”

陸随語氣非常認真誠懇，一直看着陸老爺子的神色，見爺爺非常平靜，便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

哪只等平靜地聽完他的一套說辭，陸擎問：“就這些？”

陸随看了蘇玖一眼，這樣處理已經很完美了，還要怎麽處理？

他跟蘇玖在樓下還統一了下口徑，蘇玖讓他一定要表明三個觀點，第一很重視這件事；第二完美解決；第三只是偶然。

“爺爺，這次偶然事件處理得非常完美。”陸随很篤定地說。

陸擎非常失望，危機公關明明是陸錫做的，他把成果算到自己頭上，而且那名網紅分明跟他有不清不楚的關系，可從他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悔過之意。

雖然他已經決定放棄陸随，還是覺得他不可救藥。

陸擎不耐煩地擺手：“你們走吧，我想安靜一下。”

陸随臉色僵了一下，蘇玖更是臉上挂不住，她還什麽都沒說，還沒表現出對爺爺的關心呢！

“走吧。”陸錫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

兩人實在沒法在病房呆下去，只好離開，等倆人走後，蘇卻說：“我去找我二哥問問情況。”

說完，她也走出病房。

住院部樓下，蘇卻追上兩人，說：“請留步。”

兩人轉身，看蘇卻來者不善，但料定她沒什麽對抗之力，陸随便很懶散地說：“有話說。”

蘇卻對這兩人沒有好脾氣，她不想笑臉相迎，不想做好面子功夫，惡劣态度直接表現在語氣上：“陸随，難道那個網紅不是你女友嗎，要不是她認識你覺得可以随心所欲能到星河灣工地造次嗎？是你跟你女友給陸氏集團抹黑，你卻把這事兒說成偶然，而且，你別這樣輕飄飄揭過，要不是你，爺爺能被氣得身體不舒服嗎？你影響到了爺爺身體健康。”

陸随跟蘇玖都被蘇卻的說法給驚到了，蘇卻這是多能胡攪蠻纏，爺爺都沒說什麽，可她唯恐天下不亂。

“蘇卻，爺爺只是高血糖，這是很多老年人都有的基礎病，他偶爾血糖高了一次，能跟這事兒扯上關系，真是笑死人了，你可真會扣帽子，你懂不懂家和萬事興的道理，這樣是不是在挑撥陸家人的關系？”

蘇玖覺得自己才會是合格的陸家媳婦，一直致力于整個家族和睦，不想蘇卻，整天跟陸錫一起針對他們小家庭，導致家宅不寧。

陸錫在蘇卻出門之後就出了門，一直跟到樓下，跟蘇卻并肩站着聽她怼對面兩人。

“大哥，你管管你老婆，她能在我們面前這樣說，勢必也能在爺爺面前拱火，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兒，用不着抓着不放吧。”陸随說。

陸錫臉上沒有絲毫波瀾，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你才是上綱上線，把挑撥離間的帽子往我頭上扣，明明是陸随私生活不檢點，而且疏于工地安全管理，這是他工作失職。”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能力管理好整個項目。

不過她不想過度刺激陸随，後面這句話并沒有說出來。

“蘇卻，這只是偶然事件。并不是多大的事兒，你也不用上升到工作層面。”雖然聽到私生活不檢點幾個字，蘇玖心裏像被針刺，可她此時還是要維護陸随。

蘇玖很無語，蘇卻一直這樣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外加胡攪蠻纏。

她平時對待客戶彬彬有禮、有理有據甚至是忍讓都是裝出來的。

在父母面前她更是裝乖巧，裝孝順，在他們面前就原形畢露。

而陸錫壓根就不管，邊撥弄手機邊饒有興致地聽着，分明是縱容他的妻子。

“工作層面可能是能力問題，可你們就連态度都有問題。”蘇卻不客氣地說。

她覺得蘇玖可真大度，她未婚夫的爛桃花都炫到半空中去了，她還能忍辱負重維護男人。

陸随眉頭緊鎖，最開始他以為蘇卻是她的愛慕者，沒想到她直接否定他的工作能力，這對他是巨大打擊。

她對他的印象原來那麽差，評價那麽低嗎？

本來他的工作能力就比上不陸錫，這就讓他更加忌諱別人直接說出口。

看這場對話火藥味十足，自己未婚夫情緒不好，蘇玖又開始做溫柔善解人意的解語花：“我們先走吧，爺爺跟大哥都沒生氣，就蘇卻跟吃了火藥一樣随便嗆人。”

陸錫淡淡開口：“你們走吧，工作中如果存在問題一定會徹查清楚。”

陸随臉色微變，陸錫這是在說他工作存在問題。

他想解釋，可看對方壓根不給他機會。

等兩人走遠，陸錫看蘇卻繃着臉，眉心輕蹙，于是揚了揚唇角，伸出手臂輕輕攬了下她的肩膀說：“生氣了？用不着跟他們倆生氣。”

“我是擔心爺爺身體健康。”蘇卻說。

“走，回病房。”陸錫說。

兩人轉過身，看蘇墨正在不遠處站着，對方臉上帶笑，明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打趣道：“蘇卻，你這戰鬥力可不一般。”

蘇卻說：“既然你聽到了，應該知道我就是過過嘴瘾，我怼你寶貝妹妹，你沒心疼她？”

“什麽寶貝妹妹，說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們的事兒我不管。”蘇墨說，他對這場口舌之争完全不在意。

甚至他聽蘇卻怼蘇玖他們倆個，還覺得很暢快。

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接受了蘇卻，無論她是乖巧的，還是牙尖嘴利的，他覺得都挺好。

“爺爺沒什麽問題，他要回家。”蘇墨又說。

“家裏有家庭醫生，那就讓他回家。”陸錫說。

陸錫讓助理把蘇卻的車開回家，自己開車載着陸擎跟蘇卻往老宅走。到老宅後陪陸擎吃完晚飯，兩人沒去公司，先回到紫竹別墅。

看蘇卻想往樓上走，陸錫叫住她讓她在沙發落座，自己去廚房附近的吧臺接了杯水回來，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捏着玻璃杯，遞到她唇邊，溫聲哄她：“喝點水。”

蘇卻看了眼水杯，陸錫平時極度愛整潔、清潔，不允許別人碰他的私人物品，蘇卻都懷疑他有潔癖，可他在拿他的水杯讓她喝水。

蘇卻心情好了很多，接過水杯喝了點水說：“好啦，我不生氣啦。”

陸錫把水杯舉到自己唇邊，微微仰頭，精致的喉結滾動，也喝了一口。

蘇卻的俏臉變得白裏透粉，他們倆一前一後用同個水杯喝水，只有關系非常親密的人才會這樣做吧。

這說明他們都不嫌棄對方？

陸錫神情坦然，動作很自然，好像他們的關系本就如此親密，用同個水杯喝水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偏偏他朝她看過來，捕捉到她瓷白精致的俏臉上的兩抹紅暈。

陸錫伸出手臂在她發頂揉了一下，說：“怎麽樣才能徹底不生氣，我要召開董事會，撤陸随的職，并且我還要把他踢出董事會。”

他對蘇卻說話時語氣很柔和，但神情格外堅定，眼中一閃而過如狼王一般的狠戾。

蘇卻松了一口氣，陸錫一直沒表态，她不清楚他的想法，沒想到陸錫這麽殺伐果斷，既然陸錫夠狠，她就不用擔心爺爺還有他本人了。

“有把握嗎？”蘇卻問。

“有，我上樓去忙，你先休息，一會兒去公司。”陸錫說。

蘇卻點頭：“嗯。”

沒想到陸錫那麽快就召開董事會。

第三天早上吃過早飯，兩人各去各的公司，在樓梯口遇上，蘇卻看陸錫西裝筆挺，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正在穿羊毛大衣。

“今天要開董事會，解除陸随的職務。”陸錫說。

蘇卻走進兩步，幫陸錫整理了下衣領，她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小動作越來越親密，也越來越自然。

陸錫下颌微擡，安靜又配合地等她整理衣領。

她想真是大快人心。四天前發生塔吊媛事件，今天就要開董事會罷免陸随，簡直是坐火箭一樣的速度。

“就喜歡陸錫這種絲毫不拖泥帶水、殺伐果斷的性格，真是帥極了。”

陸錫牽動唇角笑起來。

他又聽到蘇卻的心音，每次聽到蘇卻的心音，他都心情愉快。

他記住了她這句話的前五個字。

她說，就喜歡陸錫。

他想長長久久地聽下去。

不過蘇卻還是有點擔心，“你有把握嗎？”

陸錫看向蘇卻那雙清澈純淨雙眸，裏面滿是關切，他的聲音很溫和：“有把握。”

兩人各自開車去公司。

雖然陸錫說有把握，可蘇卻知道這樣做的難度。她很希望這次陸錫能直接把陸随踢出董事會，而不是打草驚蛇，讓陸惑父子有所防備，甚至反過來對付他。

陸随有種不妙的預感，爺爺雖是公司董事長，但近兩年很少管公司的事兒，前幾天身體還不舒服，今天他也來參加董事會。

對于這種一場事先毫無預兆突然組織的董事會，他覺得是沖自己來的。

“爺爺，身體無大礙了吧？”陸随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關切，又讓衆人都聽清楚，知道陸擎身體不好。

“好。”簡潔的一個字，沒有任何情緒，但讓陸随覺得更加不安。

與會人員全部到齊，主持人開門見山地說：“今天董事會有個重要議題，有人提議，對現任董事、星灣高端住宅項目負責人陸随先生提出不信任案，所以需要全體董事，對陸随先生繼續留在董事會以及是否繼續擔任星灣高端住宅項目總經理做出表決。”

陸随有些慌，這不是借塔吊媛事件彈劾他，而是陸錫早就有所準備想要對他動手。

董事會成員除了陸氏家族成員，還要就是一些在公司工作多年，為公司做出突出貢獻的元老。

雖然父親陸惑在董事會排名第二，他排名第六，只要爺爺跟陸錫聯手，他父親陸惑根本就沒有與之抗衡的能力。

他有些慌亂地看向陸惑，不出意料在他眼中看到不确定性，果然父親并沒有把握。

“這是星河灣高端住宅項目的調查報告，分發到各位手裏，其中存在的問題陸随先生難辭其咎，務必承擔責任。”

捏着那幾頁薄薄的紙，陸随額頭上冒出黃豆大的汗珠，果然，陸錫最近一直在調查這個項目，準備收拾他。

“這份調查報告存在多處失實，這是诽謗。”

只是在确鑿的證據面前，就算他再巧舌如簧，也難自圓其說。

蘇卻在改年度傳播策劃案，從年底到現在，方案改了十幾版，客戶方面從公關科一般員工到銷售部部長，每個人都有不同意見，更好笑的是不同人的看法可能會矛盾。

不過蘇卻早已習慣，她一直惦記着陸錫開董事會的事兒，改起方案來也會分心，不過到十一點鐘，終于接到陸錫的電話。

蘇卻接通手機，“怎麽樣？”她略帶緊張地問。

邊坐電梯往樓下走，手機裏傳來陸錫輕快的聲音：“我給陸随留了點臉面，讓他主動辭職，退出董事會，他負責的星河灣項目交給陸惑，由他爸給他收拾爛攤子。”

“那太好了。”蘇卻說，她這才發現自己神經一直緊繃，聽他這樣說才放松下來。

他的聲音聽上去神清氣爽，看來已經達到他的目标。

可蘇卻知道，他跟陸惑之間的争鬥算是擺到了臺面上。

“項目存在的問題多嗎，為什麽不把項目交給別人，還是要交給陸先生。”蘇卻問。

陸錫說：“所以一切都要由陸惑處理，只要他工作中也存在問題，我也會處理他。”

蘇卻說：“我相信你。”

一定贏得了陸惑。

陸錫聽出蘇卻的聲音也帶着笑音，說：“很開心？晚上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麽？法餐、日料、自助餐還是火鍋？”

蘇卻想了想說：“我想去高級超市，不看價格，不管分量，想買什麽就買，随手拿，不管花多少錢，享受購物囤貨的樂趣，這就是我之前還是小員工時候的願望。”

陸錫忍俊不禁，語氣寵溺：“好，那我下班去接你，一起去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