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試鏡

試鏡

當然，除了車速快，這本書還有更為鮮明的特點。

它以民國時期的天津衛為背景，講述的是主角二人降妖除魔的故事，尤其是詭異場面的描寫，棺材鋪裏的紙人，藏在門後的銅鏡…明明是豔陽天，看得餘梵绮涼氣還是從背後直竄。

說來更巧的是，這本小說的兩個女主一個姓餘一個姓宋，剛好跟二人完美吻合。

她倒吸一口氣：“白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白慧顯然是看過小說的，輕蔑地瞥了她一眼：“怕什麽？人宋一書吊威亞從懸崖上往下跳都沒怕過呢。”

餘梵绮本想辯駁些什麽，最終還是眼一閉心一橫，拍了把自己的大腿：“好，演！”

不蒸饅頭争口氣，只要導演那兒試鏡能過，她就算是掐着自己人中從頭抖到尾也要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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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到了片場，餘梵绮匆匆卸妝，連雙馬尾都來不及拆下，便聽見工作人員催促的聲音：“餘小姐，該您試鏡了。”

怎麽這麽匆忙，餘梵绮心頭納悶，便聽見白慧也懷揣着同樣的疑問同工作人員聊起來：“徐導今天時間很緊張嗎？”

“哪裏是徐導的時間緊張，聽說是宋一書那邊明天就要到米蘭看秀，三個小時後的機票。”工作人員的口氣聽不出情緒，“宋小姐還有一會兒才到，所以只能麻煩餘小姐先上了。”

不就是看秀嗎？餘梵绮從鼻孔輕嗤一聲，有什麽了不起，她還能把秀場整套的春季新裝全買下來呢。

不過她也樂得不跟宋一書不碰面，聽見這話就順手把臉上擦幹淨站起來：“好，走吧。”

試鏡的房間裏，導演和編劇已經坐了一排，餘梵绮瞥見中間有個穿着白T恤的微胖青年，面容與海內外知名的徐大導演有幾分相似，她估摸他就是徐導的兒子，這次電視劇的導演，便下意識多看了兩眼。

“咔擦”一聲響，房間中央的打光燈被開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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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習慣了各色燈光的餘梵绮只是睫毛顫了顫，再沒有多餘的反應。

“餘小姐。”果不其然，胖胖的青年先開口問，“你還記得劇本開場是什麽畫面嗎？”

開場……餘梵绮想不記得都難。

她要扮演的女主餘小魚是一個叫花子，與旁人不同的是她自幼便有一雙陰陽眼，能夠看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因幼時不懂得掩飾，便被人當做怪胎排擠，獨自流浪于市井之間。

這天，臘月廿七，天降大雪，是餘小魚的十六歲生日，她獨自一個人走在呼嘯着冷風的街頭。

天氣冷了，家家戶戶都閉上門等待過節，她卻無家可歸，甚至沒有一處可以歇息的地方。

除了寒凍霜風，更叫人難以忍受的是她耳畔那些竊竊的笑聲。

明明空蕩得只有一杆孤燈的巷子空無旁人，那些笑聲卻絡繹不絕地往她耳朵裏鑽，如同嘲笑譏諷，像藏在暗處的老鼠般發出嘈雜的動靜：“嘻嘻嘻嘻……像你這樣的人，活着還不如死了，還不如去死，快點兒呀，死了就不會冷也不會餓了……”

餘小魚閉緊眼睛跌跌撞撞往前走，不搭理這些動靜。

聲音的主人變得兇狠起來，帶着索命般的急迫：“去死呀！你怎麽還不去死，只要你死了……”

“噗通”一聲，看不清路的餘小魚跌進雪堆裏，這下，即便是一身的雪也将她的火氣壓不住。

她手疾眼快地站起來，猛地一腳将面前嬉皮笑臉不知誰家小孩堆的雪人蹬碎：“閉嘴！再叽叽喳喳老子遲早将你們這些妖怪滅得一幹二淨！”

“有本事你們倒是自己來弄死我，一群縮頭烏龜，躲在暗處算什麽英雄好漢。”巷子角落裏，一身灰布襖子的少女繼續罵罵咧咧，“媽的，一群跟屁蟲，甩都甩不掉，比狗還難纏。”

對着些如影随形的妖魅鬼影，少女從開始時的驚慌無措，已經逐漸變得不耐煩，恨不得像拍蚊子一般将它們拍成扁。

偏偏她卻拿這些暗地裏的東西無可奈何，只得日漸暴躁，遇見不順就逮着這些跟屁蟲一頓暴罵，好多次大庭廣衆之下被路人當做神經病匆忙躲開。

餘梵绮将自己代入角色，越罵越得勁：“你們這些只躲在陰暗處的渣滓，有本事硬碰硬來啊，活着沒什麽本事，死了也做不出什麽名堂……”

“好了。”導演開口喊停，他點點頭，“很好。”

餘梵绮深吸一口氣，順了順額前的碎發，有些意猶未盡地朝“觀衆”露出禮貌的笑容。

導演雙手交叉，沉吟片刻：“想一想，劇本裏你的搭檔宋文瑾受傷昏倒在地，生死不明……”

想到導演口中的那個搭檔就是宋一書試鏡的角色，餘梵绮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了。

這一笑，在坐的人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

因為劇本裏的餘小魚也是這麽笑的。

笑完之後她便在宋文瑾身邊蹲下來，在她的衣兜裏到處亂找值錢的東西，邊翻找嘴裏還念念有詞：“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可不是我害死你的，你要是死後成了鬼，記得幫我把身邊這些鬼鬼祟祟的狗東西都除掉，到時候托夢給兄弟我，保證你想要多少紙錢就給你燒多少……”

短短幾個片段，原文裏貪生怕死，奸猾狡詐的市井小叫花餘小魚就被她演繹得活靈活現。

就連餘梵绮自己都在心頭暗嘆，這臺詞，這人設，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

“好——”導演出聲打斷了她的表演，餘梵绮客客氣氣地對着在座各位鞠了個躬，便聽見導演開口問，“不知道餘小姐對這個角色的看法……”

然而還不等他說完，敲門聲響起，工作人員小聲道：“徐導，宋一書來了。”

餘梵绮面上的笑意一僵，導演也順勢道：“那好，宋小姐今天時間有些緊張，先叫她來試鏡吧。”

說着面帶歉意的看向餘梵绮：“不好意思啊餘小姐，關于您對角色的看法，不如我們下次再聊？”

“沒關系，能和徐導合作，是我的榮幸。”明明圈內皆知道二人關系疏淡，也不曉得這導演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餘梵绮懶得繞關子，也客客氣氣道。

試鏡的房間裏暖氣足得叫人暈暈乎乎，開門的瞬間，一股冷風夾帶着暗香将人吹醒。

房門外，個子高挑纖細的女人穿着一襲單薄風衣，向來無甚喜色的臉甚是美豔凍人。

見到比自己低了半個頭的餘梵绮，宋一書也只是眸色暗了暗，随即面色如常，叫人看不出情緒。

餘梵绮一愣，側頭将目光移開，盲人般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