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此話在掌門耳中宛若晴天霹靂,雷得他外焦裏嫩,仙門衆人皆知他們歸隐派的仙尊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修道,怎麽都沒想到仙尊居然會向他請教怎麽哄道侶的事。
八卦之心從古至今皆有,掌門管不住自己的八卦心,“仙尊這是有想與其結為道侶之人了?”
莊墨寒沉聲應了聲“是”。
可掌門一想到仙尊先前說“魔尊是他的人”,頓時那高興的心就跌進了谷底。
不會吧,仙尊跟魔尊?
掌門不可置信,腫着的臉揚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仙尊,這……當真?”
“是。”莊墨寒慎之又慎地回答,他喜歡顧策,很早以前就喜歡了,就算他換了身份,他也能一眼就分辨出那人究竟是不是他。
是,他曾經無數次地問過自己是不是,答案都是肯定的。
掌門沉默了,心裏哭唧唧,仙尊喜歡上了魔頭,那可是與整個仙門為敵的魔尊啊,他慎重道:“仙尊,你可想過,倘若……”
“想過。”莊墨寒嘴角輕勾起,“亦不悔。”
不悔二字讓掌門心中一凜,旋即沉默。
沉默良久,掌門才幽幽道:“仙尊,我不希望某天會與你為敵。”此番消息若是傳揚出去,仙尊定然會成為整個仙門的衆矢之的,這于仙門而言是恥辱,那七方大能怕是不會坐視不理。
“我知。”莊墨寒輕笑,“屆時,掌門……”
“我懂。”屆時歸隐派也會被牽連,可仙尊是他們歸隐派的仙尊,仙尊名在,鎮壓了許多想找他們歸隐麻煩的宵小之輩,若是沒有仙尊,他們歸隐如今會落魄成哪般模樣?
恐怕,他們歸隐在仙門中的威望早就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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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在他歸隐存,仙尊亡,則歸隐既滅。
莊墨寒看着掌門的神情,心知他會錯了意,卻不得不說掌門的想法讓他覺得心中一暖,輕笑道:“我是說,倘若真有那麽一天,我就率先脫離歸隐派,定不會讓歸隐處于難堪之境。”
“仙尊……”掌門凝眉,仙尊要脫離歸隐派?這是什麽意思?為了魔頭背叛整個仙門?不說歸隐派的名聲,就仙尊如此付出,值得嗎?
為了魔頭與整個仙門為敵,值得嗎?
“他是我此生心之所向。”莊墨寒淡聲道,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可他能明顯感覺到仙尊向來古井無波的眼中掠上了色彩。
仙尊獨自一人孤寂了千百年,卻不想……
掌門嘆息一聲,“仙尊,不論如何,歸隐永遠是你的家。”
莊墨寒看着掌門腫脹的臉,笑了。
身在這異世,歸隐确實能算他的家了,可除了老實敦厚的掌門,這裏面他對誰都沒什麽感情。
掌門看着莊墨寒掠上半空的影子,面露愁容,旋即轉身直接回了他的歸來峰。
他要早做準備,希望在那天到來之時不至于慌亂。
莊墨寒回了霜月峰,回去時顧策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臉上的表情像是等待夫君歸來的小媳婦。
“你去哪兒了?”他一進門顧策就開口問,語氣中是濃濃的鼻音。
“你哭了?”莊墨寒略微驚訝,他知道顧策性子倔,不是一個輕易會哭的人。
“怎麽可能。”顧策往床邊挪了挪,再次問道:“你去哪兒了?”
“去找掌門說了點事。”
“商量怎麽把我趕出去還是殺我?”顧策鼻音漸重,黑暗中莊墨寒能看到他眼中的晶瑩。
莊墨寒:……
“沒有。”他走過去,坐在顧策身邊正準備擡手去搭他的肩,卻被顧策避身躲過,這模樣一看就是在鬧脾氣。
“怎麽了?”莊墨寒盡量放柔了自己的聲音,可聽起來還是冷冷的。
顧策別開了臉沒開口,他當然不會說自己做夢了,還夢見莊墨寒死在自己面前。
醒來時感覺心髒像是被揪着的疼,眼角卻是滾燙的淚,又見仙尊不在,心裏慌不則已,鋪開神念感覺到仙尊就在歸隐的氣息他才反應過來。
這是夢,仙尊是仙尊,并不是莊墨寒,或許有這麽一張輕寒絕塵的臉的人都是這種脾性。
可那夢實在太真實了,真到他以為莊墨寒就是面前的仙尊。
“我問你一個問題。”顧策吸了吸鼻子,開口。
莊墨寒轉頭看他,就聽顧策慎重道:“你會為了救我而舍棄自己的命嗎?”
他看到顧策眼中是濃濃的否定、不要,不由擰緊了眉,問了這樣的問題卻希望我給出否定的答案?
顧策,你究竟是有多不了解莊墨寒?他的固執,他的表現,你當真就沒看出來一點?
顧策看了莊墨寒一會兒,見他沉默,松了口氣般翻身躺在床上,也是,他是仙尊,自己是魔尊,仙尊憑什麽會為了救他而舍棄自己的命?
夢就是夢,不是現實,他側過身,擦掉臉上的淚,然後轉身,臉上又揚起了笑,輕勾莊墨寒的腰帶,“仙尊,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何不殺我?”
他明明比自己強,能輕易破開自己設下的禁制,卻從未對他不利,他不是仙尊嗎?仙門不是一直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嗎?
“我不輕易殺人。”莊墨寒見他狀态恢複正常,可顧策問的那句話還是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他為什麽會這麽問?
“哦?”顧策尾音上挑,接下來兩人便是沉默。
顧策覺得這個仙尊仁是真的仁,可轉眼又想到之前勾欄笑的事,他臉上的笑就維持不住了,勾着莊墨寒腰帶的手漸漸加快。
莊墨寒:……
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腰帶滑落被顧策勾走,衣襟敞開……
顧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盯着屋頂雙手絞着他的腰帶,愣是沒回頭,而且這玩意兒在人前衣服穿得人模狗樣,在他面前完全不注重,此時只着裏衣,胸口的領子敞得特別開。
他脫掉外衣,往床上一躺,兩人就像兩具屍體似的一動不動。
顧策:……
他偏頭看了仙尊一眼,就見他閉着眼,呼吸平穩。
顧策回過頭,滿腦子都是事,卻沒一件能摸到頭緒,他很少用腦子,一般也不願意動腦子,動腦子太累,可有人暗中要殺他就不一樣了。
殺他的人還是不論是修真界還是魔域都很少出現的咒術師。
他在魔尊典籍庫中查到咒術師起源于仙門,具體哪個仙門并沒有記載,而歸隐派則是仙門中存在最久的門派……
咒術師是以自己靈魂為祭的存在,修煉咒術之人少之又少,不論是正統修仙還是修魔,死後只要有一縷魂魄尚在就能入輪回,而咒術師完全沒有這樣的機會,身隕既魂飛。
顧策除了知道上一任魔尊是被原主魔尊封印于魔淵之外,對于原主魔尊的具體事跡知道的少之又少,而《仙魔亂》這本書他更不知其劇情走向。
那個要害他的咒術師究竟是誰呢?
一處山谷內,入目之處盡皆荒蕪。
一人身着黑袍,頭戴鬥笠,渾身都缥缈着黑煙,在他面前站着一身着白袍之人,此人手執折扇,滿身溫潤。
“确定?”黑袍人開口,聲音嘶啞難聽,仿若被碳燒過。
“魔尊出征仙門之事魔域人人皆知,還能有假?”蘇千澤另一只手撫上扇面,傳言畫骨扇乃是以那人的骨血所制,以他骨為扇骨,以他皮為扇面,以他血為扇畫,而剮他之人為這把扇取名為畫骨扇。
扇面殷紅的血歷經千萬年已成如墨的黑,他擡眼看向對面之人,“如何,想去會會他?”
“不是時候。”那人背過身,蘇千澤嘴角輕笑,并未多言,只道:“如此,那我便先行離開了。”
那人沒有說話,蘇千澤轉身即走,卻在他離開時餘光看見本是荒無人煙之地突然掠上了數道人影,一道黑氣掠過,那些人影又消失不見。
他用畫骨扇輕拍左手心,嘴角的笑始終不減,行過戾氣遍布之地如過無人之境。
他心道: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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