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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尋找人魚群比想象中的簡單。

他們遍布海洋,猶如人類遍布大陸。

但具體找到那五個人魚還是有點困難的,畢竟人魚們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宴清抓狂,這一個個的都是黑長直,尾巴的顏色也一模一樣,五官或俊美或妖豔。

除了能夠分清楚成年魚和小人魚,男女區別以外,在宴清的眼裏,他們長得就和美劇裏的白種人一樣,沒什麽差別。

而且還有語言上的不通,物種與物種之間的隔閡不是說着玩的。

宴清尾随人魚群,一邊尋找那五個人魚,一邊觀察他們。

他們口味非常挑剔,只喜歡吃大魚,到嘴的小海魚不吃,反倒是用來玩,跟扔個球似的踢來踢去,可憐的小海魚活活被折騰死。

記得現代故事裏描繪的美人魚,他們或是善良,或是妖異。

這群人魚不一樣,完全就像是一群熊孩子,包括已經成年了的。

不僅喜歡捉弄同族,脾氣也很差,動不動就要噴人,宴清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有幸觀望過一場群體互噴,場面一度失控,就差要群毆了。

果然童話裏都是騙人的!

尾随了幾日後,宴清終于找到了熟悉的五個人魚。

他們五個并不是經常湊在一起,而是跟在自己的父母身後,在父母面前,他們并不抑制自己的性情,一起抓到大魚後,也沒有互相謙讓的意圖,各個争搶最美味的部分,有時候家人之間還會打起來。

這些舉動讓宴清明白,人魚接近于獸性,而非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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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五個人魚相比較,宴清覺得自己的一只手若是光明正大地現身,怕是會被撕成渣渣,然後被他們嫌棄地扔掉,她不敢貿然現身,而是選擇在他們沉睡後出現。

人魚是要睡覺的,不是躺在地上像個人類一樣睡,而是漂浮在水中,各種姿/勢都有,倒立的,橫的,豎的,斜的,簡直五花八門。

作為群居動物,他們睡在一起,間隔不遠,宴清勉強能夠從邊沿縫隙間通過,其實她是魂體,可以直接穿過去,但重疊在一起就是感覺別扭,于是老老實實地轉過十八個彎,到達第一個要下手的人魚處。

她眦開白皙的牙齒,心想,做壞事就要做好報應的準備。

承受我的怒火吧!

誰讓你們沒有小人魚長得好看呢!

打碎美麗的事物,是要遭天譴的,天譴沒有,她就自己替天行道了!

宴清拿起一條牙齒尖利的小海魚,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來。

那條海魚越靠越近,出于獵物面對捕獵者的本能,驚恐地劇烈掙紮起來。宴清一只手快抓不住了,連忙把它恁死,然後用工具魚的牙齒一點一點啃掉了人魚的黑色長發,啃得像個草窩頭,這才收手。

想到小人魚幾乎快要脫落完的鱗片,宴清遲疑了片刻,用工具魚把人魚打暈後,拍拍他的臉頰,用力扭他的肌肉。

可以,沒醒。

接着伸出罪惡的雙手,一塊塊将人魚的鱗片抽出。

每抽出一片,淡淡的血色随着水流飄出來,因為動作緩慢,流動的海水沖将血液沖走,很快這片血色消失了。

花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完工。

宴清手不酸,就是心累。

接下來還有四條魚……這還是個苦力活。

幹完一切後,天都亮了。

她收回手,變成透明色,等待人魚的蘇醒。

那五個人魚醒來後,眼睛張開到一半,便看見身邊的魚對着他們大聲嘲笑,笑得尾巴一甩一甩的,臉都扭曲成一團了。

笑什麽呢?五個人魚迷惑了。

順着其他魚的視線,慢慢地往下,看到自己光禿禿的尾巴,凄慘的樣子。

那五個人魚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極其尖銳的聲音,咕——

他們的慘叫聲和身邊人魚的嘲笑聲混雜在一起。

五個人魚好像完全沒有辦法接受自己這個醜陋難堪的樣子,他們一邊翻滾撲騰,一邊尖叫,無意義地揮舞着手臂。

過了一會兒他們大哭起來,抱着自己的頭發縮成一團,仿佛這樣就能躲避同伴毫不掩飾的目光。

等摸到自己的頭發,他們的哭聲一頓,意識到自己引以為傲的,珍惜無比的頭發已經被殘忍地剪斷。

他們的臉僵住了,又開始鬼哭狼嚎。

“叽裏咕嚕”

“嘻嘻嘻”

“嗬嗬嗬”

奇奇怪怪的說話聲,嘲諷的譏笑聲避無可避。

宴清雖然聽不懂,但從人魚們的表情動作上看,明顯不是什麽友好的态度,類似于冷嘲熱諷,雪上加霜。

果然,聽到這赤/裸/裸的嘲諷,五個人魚臉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萬念俱灰、淚流滿面過後,便是沖上腦袋的憤怒,他們向四周的同伴怒吼,大概是懷疑是某條魚做的,不顧一切地無差別攻擊。

這一根點火鎖,炸了整個人魚群。

所有人魚尖嘯起來,聲音傳得很遠很遠,宴清眼角一瞥,距離八百米遠的附近,幾條路過的吃瓜群魚瞬間溜得無影無蹤了。

再回頭一看,人魚群已經亂七八糟地打起來,多數都朝着這五條人魚攻擊。

五個人魚被打得很慘,邊被圍毆邊慘叫,身上殘留的幾個鱗片在混亂中徹底拔除,被同伴咬到的傷口深可見骨,與小人魚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啧啧啧。

宴清不厚道地笑起來,觀賞片刻後,拂衣而去,深藏功與名。

在魚群中穿梭,她接着找那個族長,這種包庇熊孩子的家長最該得到最慘痛的教訓,她暗搓搓地想好了365種替小人魚報複他的辦法。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觀察他最珍惜的東西,用自己便捷的體質偷偷銷毀掉;或者借由人魚的手,毀去他一族之長的名譽……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在找了幾天後,族長全無蹤跡,仿佛從海底消失了。

宴清失落了一會兒,也不執着,轉頭回到禁閉小人魚的海谷,還抓了一條比她腦袋還大的海魚帶回去,再大點就不行,一只手承受不住。

作為一個顏控,她挺喜歡這條人魚的,對于他的那些可怕遭遇,她不能用語言安慰,就用實際的行動表達自己的友好和安撫之意。

走進谷中,那小人魚和最初的姿勢沒什麽差別,蜷縮成一團,小小的,一條魚可憐兮兮的,看得宴清産生了一種憐愛之情,類似于外婆家的小貓剛到家時,看到它戰戰栗栗縮在沙發底下的心情。

“我給你帶了點吃的,你好久沒吃魚了吧。”

宴清輕柔地說話,生怕驚到他。

然而即使小聲說也沒什麽用,小人魚還是震動了一下,猛地擡起頭,瞧了一眼出口邊上的宴清,他的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在地面發光的物體照亮下,眼眸從深藍色變作如水的墨色,然後瞳仁豎成一根細細的線條。

他又擺出攻擊的姿勢,喉嚨“咕嚕咕嚕”地發出聲,快要撲上來。

雖然受傷後看上去柔弱,但他的爪子和牙齒可不是開玩笑的,假如她還有實體,鋒利得幾乎能直接一抓把她的肚皮都剝開。

宴清趕忙把魚扔給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說:“別怕,我不會害你的。這是我給你帶的食物,你快吃吧。”

小人魚聽不懂,但看懂了她的手勢。

然而依然不放松警惕,緊繃着身軀,像是想起什麽,眼神變得更加吓人。

冰冷的,屬于海底最高等捕獵者的眼神。

他拿起那條魚,在宴清期待的目光下,尖銳的指甲兩三下把魚撕成碎片,一副拒絕接受好意的樣子。

然後毫無猶豫地張着比人類更加鋒銳的牙齒,撲過來一口咬下,沖着她的脖子,準備一擊必殺。

撲了個空。

小人魚不甘地一咬再咬,還帶着傷的尾巴不停拍打地面,晃得水流激蕩。

還是咬住了空氣。

頭部和她的脖子重疊在一起。

他的眼神從兇狠變得茫然,有些懷疑魚生地退了回去,抱着自己的尾巴思考魚生。

宴清大聲笑起來,小人魚惡狠狠地盯了她一眼,接着移開視線,再也不看她。

不管她怎麽打趣,怎麽逗弄,他都縮在一邊,假裝聽不到,只用眼神把她從上到下剮了一遍又一遍。

宴清心想,這語言不通确實很難辦,都沒有辦法解釋那件事。

一人一魚面面相觑。

可能是身邊有個陌生的無法攻擊的敵人在,小人魚顯得很不安,猶豫地看了一眼宴清,爪子把地上的收集品撥了撥,在海谷更裏面的位置挖開一個大坑,比原先埋藏的位置更深,然後一股腦将絕大部分發光的收集物埋下,只留了一塊珍珠。

生怕她偷搶似的,整條漂亮的魚尾巴嚴嚴實實地蓋住,然後偷偷用戒備的眼神瞄了她一眼。

宴清:……

看了想打魚,她像是那種人嘛?

她窒息了片刻,又死灰複燃般的想要作弄他,趁他不注意悄悄上前了兩步。

小人魚的眼角注意到她的動作後,不怕疼似的,尾巴大力地拍打地面,本來就受傷的部分又冒出血液,但他堅持不懈地繼續恐吓。

“好了好了,我不靠近你了。”宴清決定認輸,老老實實地坐在海谷出口附近。

她什麽也不做,當做實驗般的,觀察小人魚的一舉一動。

或許是身上疼,他不大動,安安靜靜無比的溫順,像個小綿羊,緊緊靠在這顆雞蛋大的珍珠身邊,仿佛在黑暗中汲取溫暖般的光。

接下來幾日小人魚除了睡覺便是睡覺,身上逐漸長出新的鱗片,璀璨的發光,比那顆珍珠還要耀眼奪目。

恢複能力太強了。

宴清耐不住想和他說說話,這世界上只有他瞧得見自己。

可是小人魚依舊不搭理她。

被魚忽視後,宴清不貼冷屁股了,無聊地飄出去。

海底并不全是黑暗無光的,當日出時,海面的光經過反射,透過深邃的海水,落至最底下,還帶有微弱的光環;當日落時,便徹底的黑下來,猶如不曾污染過的夜晚星空,黑暗的是水,閃爍熒光的是魚類和珊瑚。

這時是白日,海水灰藍中透出一絲光,顯得沉靜安詳。

宴清不停地往上飄,想看看這個世界是怎麽樣的。

當她從海面上鑽出來,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海平面。

她随意地找了個方向,一直飄,一直飄,終于遠處的天邊顯露出朦胧的山影,還在海面上看到了一個搖晃的小漁船。

漁船上有個正在休息的漁夫,和一個面無表情垂釣的女孩子。

宴清從他們身邊經過時,總覺得那女孩子似乎朝自己看了一眼。

大概是錯覺吧,人魚和海魚都看不見自己,自然人也不可能看得見。

她聽到那個漁夫說着一口略帶鄉音的話,接近漢語,勉強能聽得懂。

“娃兒,你都釣了好多月了,釣啥魚呢,爹給你找。”

“食夢魚。”那女孩漠着臉說,“一般人找不到的。”

“沒聽說這種魚啊。”漁夫嘀嘀咕咕地說話,那女孩專心看海面,并未作聲。

飄過小漁船後,宴清來到海岸,順着東方一直飄,期間路過在渡□□談的漁夫,得知這一片海叫做“浮海”,而他們的國家稱作“浮海國。”

浮海國比想象中的大多了,幾乎整片大陸只有這一個國家,其他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彈丸之地,而且和認識中的古代不大一樣,浮海國由一個叫做廣成宮的門派管理,這門派還是個修仙的!!

意識到自己穿越的是個玄幻世界後,宴清眼前一亮。

這是不是說明她還能轉世,甚至運氣好能跟小說裏的主人公一個待遇,附身到望門貴族身上?

懷着這宏偉的志願,宴清轉悠了整片大陸,除了浮海國,周邊的小國也沒落下。

這一轉悠,就花了大約三個月時間。

轉世附身的辦法沒找到,倒是發現自己離死不遠了。

魂體越來越淡,從30%透明度,達到了80%透明度!眼看就要化作一縷輕煙魂飛魄散。

她慌極了,滿世界跑酷,從東跑到西,又從北跑到南,愣是一個世外高人也沒碰到。

傳說中的重生機遇莫得,連個存在感都莫得。

難道這就是非主人公的待遇?

宴清抹了一把辛酸淚,抱着要死也要死得離原世界最近的地方,重新回到了浮海。

昔日平靜的浮海顯得有些熱鬧。

陸陸續續有穿着青色道袍的廣成宮弟子從海底飛上來,手裏還拿着一些藍色的鱗片和小顆的水滴狀珍珠。

宴清呆住了,産生了一個不妙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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