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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晚上杜小雨依然在南易屋裏玩手機。鄭萬發了話，讓他照顧南易，他更有理由留在南易屋裏了。南易則半躺在床上看劇本。

鄭萬給他調了兩天假。兩天過後，就是更加緊張的拍攝，他得把臺詞再溫習透了。

“南哥，你這麽厲害，還這麽努力。”杜小雨由衷佩服。

“這叫敬業。不說做這一行，就要愛一行。最不濟，也不能給人添麻煩。”

杜小雨受圈子不正經文化影響，也是滿腦子的捷徑，心裏對南易所說，雖然不以為意，還是一個勁地點頭。

“幾點了，你怎麽還不回去。”

“你是不是困了啊。”杜小雨問。

因為明天也不用去片場，他有種放假的感覺。而且，南易房間大，空間足。杜小雨是和其他人和住的。所以不想走。

“外面是不是在下雨？”南易問。外面總有些淅淅瀝瀝的感覺。

“是吧。”杜小雨跳到窗邊，“是下雨了。估計不大。”

就在這時，門鈴忽然響了，杜小雨奇道：“這都幾點了。是誰啊。”

南易不由看了看時間：淩晨十二點零十分。

這麽個時間，不會是劇組的人找他吧。最近，劇組總是在臨時調整劇本，所以，有時很晚也會把新改的劇本送了過來。

“你去看看。”

門一開，就聽到杜小雨有些口吃的聲音：“你，你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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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易在嗎？”門外傳來了溫煦沉穩的男聲。

南易幾乎來不及發愣，猛地就從床上跳了下來，下一刻，一股鈍痛從腳上傳來，他又一屁股坐回到床上。

百忙中，南易又抓起床上一件外套，但還沒等他來得及往身上套，樊若均的氣息已撲面而來。

樊若均高大的身形，已出現在南易眼前。

“樊先生，你怎麽來了？”南易連演技都還來不及調整，只有發自內心的震驚與慌亂。

樊若均依然是整套黑色西服。只是肩頭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着細碎的光，如同碾碎了的鑽石。看來是身上落了些雨水。

外面的會客廳，聽到孟建的聲音：“你是誰？”

“我是杜小雨，南易的朋友。”

“聽說你受傷了，我過來看看。”樊若均依然溫和親切。

“哦......”南易無言以對。

樊若均目光在房間裏逡巡一周。酒店裏是整齊劃一的陳設，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南易的原因，卻給他有點不一樣的感覺。

床頭上坐着的南易，是少有的家常氣息。穿着大t恤與大褲頭，光着兩條大長腿。

像是極其日常生活中，出現的生活場景。

樊若均沒有兄弟，自小家庭離異，所以這種家戶人家常見的日常，對他而言卻有些不一樣的感受。

這讓他油然升起了一股親近之意。

這是他對南易的感受。

從第一眼看到南易起，他對他就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南易則一臉尴尬。如果他腿腳便利，他會立馬從床上跳起來，然後逃竄到衣帽間，穿得整整齊齊再出現在樊若均跟前。

所以，現在南易就只能一直保持着搶抓外套的這個動作。因為姿勢別扭，讓他又緊繃又疲勞。

杜小雨過來了。

“您請坐!”杜小雨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但樊若均周身上下的氣度，服帖的西服，手上的腕表都表明了這個人來歷不凡。

于是他有個大膽的猜測。不過，下一刻，他也被自己的猜測吓了一跳。

那個背後的大佬會這樣突如其來，纡尊降貴到酒店來看南易？

杜小雨一雙眼睛不停地盯在樊若均上。

這時孟建才跟着進來，拉開一張椅子，樊若均坐了下來。

“能請您先回避一下嗎？”孟建對杜小雨說。

杜小雨舍不得走，去看南易。

南易從張惶中回過神來：“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

“那行，哥你也早點休息。”杜小雨沖樊若均擠出一臉笑，然後挪出了屋間。孟建跟着杜小雨出去。

南易先頂着樊若均的視線壓力，把外套套在了身上。下半身只穿了件大褲頭，但他也不好做太大的動作。

“腳傷好點了？”樊若均的目光下移。

“沒什麽大毛病，休息兩天就好了。”

南易剛擦了藥，半只腳都是烏暗烏暗的，和身上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也看的出來，沒什麽大礙。表皮上沒什麽外傷。

樊若均徹底放下心來。南易是從馬上摔了下來，如果身上留些疤痕，作為一個藝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影響。

“樊先生，您找我是有什麽事？”南易全身都不自在。

而且這個不自在，像是不停地空氣中在膨脹、發酵，讓南易挺生自己的氣。

南易你可是個演員，基本的表情管理到哪兒了？

樊若均兩秒沒說話。南易這話有點逐客的意思。

“我讓人查了，江家華确實是婚內出軌。”既然決定了不與南易計較，樊若均便從容大度，“江家華在業內一向好口碑，如果不是你提供了線索，公司在這個項目肯定會繞不少彎子。所以，謝謝你。”

樊若均鄭重地向南易表達謝意。

“不用客氣。就是偶然得到的消息，也不費什麽事。”

南易半側着身子，目光和樊若均錯開40度角，依然不怎麽看他。

樊若均過來，就是為了表達謝意。

你讓手底下的人，說一聲就可以了。真不必這麽客氣。還親自過來一趟。

南易心裏碎碎語。

樊若均跷起二郎腿，微微一笑，“你好好想想，有什麽需要要求都可以直接提出來。”

“我的要求已經提過了。至于我自己，我現在這樣就挺好。”南易說。

南易再三拒絕了樊若均的好意，這即不正常，又不合理。如果南易是個圈外人，他能理解，可南易身處娛樂圈。一個基本上靠資本才有發言權的不正常地方。

樊若均心裏不由想起孟建的話：南易這樣，不過是以退為進，吊自己的胃口。

這小孩兒真的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所以才這樣反其道為行之？

否則的話，他的言行無法得到合理的解釋。

這樣一想，樊若均反而覺得舒坦了點。否則的話，他自已會覺得挺挫敗。

事業上的成功讓他一直不乏仰慕的目光與贊嘆的話語。周圍也是人來人往，以和他搭上關系為榮。他不缺對手與敵人，同樣也不缺夥伴與朋友。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同時也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

但到了南易這裏，他卻有種前所未有的自我懷疑。

“我們好好談談，你別鬧脾氣。這事關你的未來與走向。”

樊若均宛如對待一個正值青春期，向他鬧脾氣的晚輩，雖然态度高高在上，但充滿了耐心。

南易張了張嘴，腦子裏緩緩打了個問號？

自己這是在.....鬧脾氣？

樊若均是不是誤解了什麽？

“我就這樣，沒什麽上進心，也沒啥目标。只要能混口飯吃就行......”

樊若均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邁步向南易走過來。

南易閉上了嘴。樊若均這是要幹什麽？

裝滿劇本的南易，一瞬間腦補了無數霸總小嬌妻的橋段。

怕不是樊若均以為給他來個壁咚，或者強吻什麽的，就能把自己給收服了？

南易的臉憋紅了。

眼就見樊若均已到了跟前，身體微傾，似乎就要向他壓了過來，南易“啊”的一聲，胳膊擡起，擋在了樊若均跟前。

樊若均并沒有什麽動作。看着南易的眼神複雜微秒，挫敗中夾雜着失望。

“樊先生......”南易讪讪的，也覺得自己挺欠。想太多，還沒一點禮貌。

但擡起來的手臂，再放下，也是尴尬不已。

樊若均嘴角硬生生地擠出一個微笑。

他見南易一直想下床，但又動不了的樣子，看着相當吃力。他走過來，不過是想把散亂在床邊的拖鞋給他拿過去。但南易的反應，像是要被自己潛了，所以不由自主不管不顧奮力反抗一樣。

樊若均慢慢的，幾步退了回去。

“那你好好休息吧。改變主意了，随時聯系孟建。”樊若均說着，轉身走了。

孟建所說的，南易不過是為了吊自己胃口，都是扯淡！

不過，這個南易還真是讓人下不了臺。

“樊先生！”歉意讓南易的行為越過了理智。他從床上跳了下來，就要追了過去。但腳上的疼痛讓他腳步一頓。

樊若均回過頭。

“我送您出去。”南易忙說。

樊若均走了。

他在南易屋裏停留了不到十分鐘。

南易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幾乎懷疑樊若均剛才到底是不是真來過。

這一晚，南易沒怎麽睡好。以前南易也失眠，睜眼閉眼都是上一世，他和樊若均接觸的半個小時。那半個小時，像是被制作成了慢鏡頭，每一帖每一格都清晰地像是刻在他的腦海裏。

但這個晚上，他更多地想的是現在的樊若均。

漂亮的身材，肩頭上落着的如同塵埃般的雨水。

這到底是個什麽人？他是對自己到底有什麽樣的誤會？

還有，樊若均當時向他走過來的時候，到底是要幹什麽？

現在，南易知道當時自己是想多了。樊若均沒有上演霸總劇本的意識。

所以，他向他走過來，到底是要幹什麽啊！！！！

就見手機在發光。杜小雨給他發來了短信：“南哥，晚上過來的是樊若均嗎？”

“睡覺！”南易發過兩個字。

過了兩天，南易複工了。拿到重新調整的劇本，又增加了不少戲。南易進組兩個多月了，他的戲份按理說拍得應該差不多了，但現在臺本卻越來越多。南易心知肚明，是鄭萬臨時了調整劇本。

今天是程琪和他對戲，因為各個部門還在準備。兩人對将要拍攝一段場景，做了各個方面的嘗試。

一會兒是深情版，一會兒是痞子版。

在杜小雨的建議下，兩人還來了個霸總版。

“我走了。”南易一臉煩躁，“你想找那個小白臉就只管去找。”

“哪個小白臉？”

“還能有誰？”南易胡亂地沖程琪揮了揮手。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真走了。”程琪做勢要走。

南易一把拉住了她，目光做煎熬狀。

兩人同時笑場。

周觀在他們兩人周圍的藝人一片掌聲，覺得看兩人對戲，完全是種精神上的享受。

鄭萬沖南易招招手，南易忙過去，以為鄭萬有什麽要交待。卻聽鄭萬說：“制片方昨晚打來電話，說要給你加戲，調整番位。”

“鄭導，我不知道。”南易忙說。

這個制片方只能是樊若均了。南易也很清楚，作為導演，就煩的就是金主爸爸幹涉現場工作。更何況鄭萬又剛又直。

“我也沒那個意思。鄭導，您還按您劇本來。制片方我會去解釋。”南易誠懇地說。

鄭萬擺擺手，“你有沒有那個意思，我也不管。不過，何玮的戲份要大量删除，只做為一條小支線進行，你的劇情本來就改得十分豐滿，不用做太大的調整。”

縱然沒有制片方的指示，鄭萬已給了南易相當大的發揮空間，完全可以剪出媲美男主戲份份量的劇情。

帶資進組，背靠金主，鄭萬見的不少。但像南易的演技咖，鄭萬非但不排斥，勿寧十分歡迎。

而且，南易也太低調了。如果不是制片方親自交待下來，他委實不相信這是個有後臺的人。

沒車，沒助理。衣着樸素，行為低調。

“行吧。這事你知道就行了。”

下午，吳懷才過來了。他也是從網上聽到南易受傷的消息，趕緊地就過來了。見到南易已複工，也才松了口氣。不過這樣一來，吳懷才基本上就留了下來，在南易身邊充當多重角色。

南易在組裏呆足了三個月後殺青。走的時候，吃了殺青宴。鄭萬、程琦、張讓還有劇組大大小小的藝人都十分賞臉地全部到場。把酒言歡，十分熱鬧。

酒過三巡，鄭萬把手機給南易，“掃一掃。”

南易加了鄭萬的微信。

“下一部電影，如果你有檔期，我們就再合作一把。”鄭萬喝了不少酒，意興風發。

“有檔期，有檔期。就算沒檔期，您一句話，我也來投奔您。”南易也喝了不少，稍稍放飛了自我。

三個月的合作共事，他與鄭萬已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你們覺得這部劇怎麽樣！”鄭萬有些得意。

《大唐怪奇物語》可以說是開創了一個題材。截止目前為止，時代劇中，還沒有過這個類型。

他是創作者，也愛聽好話。

“一定會火！”程琦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甜言蜜語：“我演了十年劇集了，還沒看過這樣的本子呢。”

鄭萬得意非常。

“我也覺得特別好！”南易覺得有些話不說，就太對不起鄭了，“不過，我擔心一點。就是這裏面人物線索太多，錯綜複雜，國內觀衆看慣了單一男主女戲，這種多線，多時空發展的故事，怕有些接受不了。”

鄭萬搖頭晃腦哼了一聲，“這一點，最近我也在考慮。所以直接把何玮那條線給删了。而且，本來計劃是四十集，我打算加快節奏，剪成三十集。”

南易愣了。

上一世，《大唐》第一部有四十集。

這一世，變成了三十集。發生了變化。

“如果反響好，會接着拍第二部。你會回來嗎？”鄭萬瞅着南易。

“當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