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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小說

黑衣人見過許多壞人也見過許多好人,從未見過陸驚墨這般既像好人又像壞人的人。他的視線先是落在陸驚墨冷漠的臉上,随後落在陸驚墨帶着笑意的眼睛裏。

黑衣人:……

他收回了視線,在不算大的馬車上猛地跪下,身子有些顫抖,卻仍是挺着背,凝視着面前的男人。

黑衣人正準備張口,卻被陸驚墨牽去了話頭。

陸驚墨平靜的靠在馬車上,他看了眼擋在馬車出口的男人,視線落在男人好似深不見底的雙眼上,又把視線挪到男人臉上帶着的面具。

“這位兄弟是在與我開玩笑。”

陸驚墨的聲音很輕,好似炎熱午後忽而聽得流水聲,用一種奇異的腔調淌進心裏。他擡起手,輕輕的搭在手腕上,紅色的綢緞襯的肌膚愈發白了。

“閣下用面具遮面,想必是不想在下知道你的身份,我有一群很好的朋友,也恰好沒有探究到底的好奇心。”

陸驚墨如是說,帶着黑色面具的男人依舊沒有說話。

陸驚墨側頭,淡淡道:“我也瞧不出你是在生氣還是在高興,卻也要說清楚,這位小兄弟與我卻是沒什麽關系的,只不過小兄弟做的菜太過難吃,若是你請我過來,是有事讓我去做,便別讓這位小兄弟再做菜與我吃。”

這大概是陸驚墨這段時間說的最長的話了,從某些方面而言,陸驚墨比黑衣人還不想見到對方的蹤影。

帶着面具的男人此刻也終于說了第一句話。

“他比你年長。”

陸驚墨挑眉,一時間被這有些跳脫的話弄得猝不及防。

黑衣人垂頭道:“陸大夫是陸大夫,屬下是屬下,不是什麽小兄弟。”

陸驚墨歪頭,有些驚訝兩個看不見容貌的人的奇怪對話,到了這個世界,他仍舊不明白這些人特別的忠心,又或者是對自己身份的執著。

陸驚墨:“你們願意如何說便如何說,我倒也是不管的,這畢竟不是我的事情。”

這話說的果斷,也滿不在乎。然而陸驚墨臉上的表情愈發冷淡了,他獨自下了馬車,完全不去在乎堵住出口帶着面具的男人,自顧自走了下去。

男人并排走着。

黑衣人遠遠的跟着兩人。

帶着面具的男人,“你不高興了。”

陸驚墨停了下來,眼皮微垂,“我本就沒什麽情緒波動,倒也算不是不高興,就是以後的飯菜好上一些,便能讓我高興些。”

男人點頭。

這是一個非常容易完成的要求。

男人:“你還要什麽?”

陸驚墨:“我想要什麽你便能給什麽?”

男人閉嘴了。

陸驚墨并不在意對方的沉默,即使是個傻子也該知道一些話是不能随便說的,一些承諾不是随意許下的,若對方真的答應了要什麽便給什麽,陸驚墨總會有一萬個要求,讓對方後悔做出這個承諾。

“你也不問我是誰?”

“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你是誰。”

男人又一次沉默了,憑着敏銳的直覺,他感覺到了陸驚墨的不大高興,又或者說是對他有了意見。

偶有風吹過,落在陸驚墨的臉上,細長的發絲飄在了比雪還白的肌膚上,暖陽灑在臉上鍍上了一層細碎的光暈。

男人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陽光下的陸驚墨。

湛藍的天空下,只有兩個修長的背影,和遠遠墜着的黑色身影,直到陸驚墨再次停下了腳步。

明亮清冷的眼睛裏陡然間出現一間小屋。

屋子前有一棵極高的樹,樹前有一條極美的小溪,周邊是陡峭的懸崖,崖壁上有一截枯木。

“這是你的住處。”男人平靜說。

這話剛落下,陸驚墨臉上的表情便從驚詫恢複到了冷漠。

白衣大夫的背挺得很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陸驚墨:“你這倒也沒必要帶着面具,猜了猜去也是麻煩。”

男人一愣。

他好似更不高興了。

九月三,秋意正濃,寒意初起。

屋子前面有水,水邊有樹,樹邊站着白衣大夫。

陸驚墨:“若是我的朋友要帶我去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我不會拒絕。”

男人:“若不是朋友呢?”

陸驚墨冷笑,盯着面具看了會,道:“那就讓他嘗一嘗天底下最惡心的毒藥。”

男人忽而覺得從腳底升起一陣涼意。

陸驚墨冷着臉,不願說話了,他對面前的人是誰,早已經有了猜測。他算不上蠢笨,卻也不是什麽聰明人,對于一些爾虞我詐,也只在小說或者電視上見過,他這輩子做的最可惡的事情,大概是把自個的上鋪忽悠到了被他氣到的導師面前,讓可憐的上鋪承擔了導師的怒火。

可是他也不是什麽傻子。

陸驚墨不願去想對方的目的,卻也是想要出出心中的火氣。只是,他對着面前這個即使帶着面具,卻完全沒有遮掩身份的人,生不起氣來。

總之,這是一個極其窩火的狀态,就好像拆着快遞,發現裏面是空包裹的苦逼心情。

陸驚墨:“屋裏是否還有一壇天底下最烈的美酒?”

男人沉默了。

陸驚墨歪頭。

“倒是有很多人說是要讓我嘗一嘗天底下最烈的美酒,你請我過來,便是一壇酒也舍不得。”

這話聽着好似是朋友之間的玩笑,然而陸驚墨卻是用最冷的語氣說的,他臉上的神情愈發冷,視線落在前方的木屋上,竟是一點都不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男人猶豫片刻,道:“不是。”

陸驚墨不再說話,他往前走去,推開了木門,瞧見了好幾個酒壇子。

白衣大夫歪頭,發出一聲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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