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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池子裏擱了個大紅臉盆,圖案是喜氣洋洋的花開富貴,被水流沖得發出很大的聲音。
佟懷青有些僵硬地扭頭,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一滴水濺到他的睫毛上,挂在上面,沒落下,倒給那雙清淩淩的眸子增加了點濕潤,他前些日子瘦得太狠,來到這破縣城後,雖說生了場病,但氣色居然好了許多。
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天鵝似的後領,和窄窄的腰。
然後現在告訴他,這樣的一個如玉的人,要被按着打屁股?
水龍頭被擰住了。
佟懷青緩慢地在毛巾上擦幹淨手,扭頭就走。
“站住。”
池野擋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人完全籠罩。
“你以後不要帶諾諾去那條街,不安全。”
他語氣很兇,隐着點怒氣,但佟懷青卻微妙地一頓。
以後。
還打算一直收留着他嗎。
佟懷青遲疑地擡頭看池野,看向這個被他嫌惡心和粗糙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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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野的眼神安靜地在他臉上停留兩秒。
然後,随手掂起了門後的小木棍。
“諾諾,來。”
小姑娘倒是認了命,腳不沾地地跑過來,老老實實地向上攤開左手,別過臉去。
“啪——”
棍子不輕不重地落在掌心,只一下,抽出道淺淺的紅印。
池一諾縮回手,眨巴眨巴眼:“我以後不再往那條街亂跑了。”
聲音越來越小。
陳向陽在一邊看熱鬧,剛升入初中,男孩還沒開始青春期發育,嗓音軟軟的:“你去那裏是買貝殼手鏈吧,小學生怎麽都愛玩這個啊,好幼稚。”
說罷,還特老成地嘆口氣。
池一諾捂着口袋後退:“哥,你說過零花錢我可以自己支配的!”
“知道為啥大哥不讓你去那條街不?”
陳向陽坐在凳子上晃腿:“因為這些玩意,大哥都給你買過啦!”
“打算下周生日再給你呢。”
在池一諾的尖叫聲中,池野單手撐住門框:“你要去哪兒?”
佟懷青:“……”
都新世紀了,這破地方居然還信奉棍棒教育?雖然只是威懾性地打了下掌心,但這也是體罰,早就是過時的陳舊理念了!
小時候這倆孩子可勁兒鬧騰,池野都很寬容,如果是點火或者去廚房玩刀這種危險行為,他會毫不猶豫地抓過來,對着屁股就揍。
池一諾兩三歲那會,特別喜歡去扒拉熱水壺,搬個小凳子爬着去夠,被池野發現,直接拿起木塞子,對着那胖乎乎的小手按下去。
小崽子嗷一嗓子就哭了。
但以後再不碰熱水壺。
長記性了。
大哥沒啥文化,但大哥有原則。
他低頭看着佟懷青,剛剛折騰的那一圈,這人的頭發稍微有點亂,更顯得有種青澀的稚氣。
一看就是在家裏被寵壞的孩子。
嬌氣。
胳膊一曬就紅,被人一激就炸,簡直是個小炮仗。
還沒啥破壞力。
連拿花盆砸人都對不準,被人躲過,還捂着頭碰瓷。
如果是自己的親弟弟,真想撈過來揍一頓屁股,好收拾下這滿身的臭毛病,年齡再怎麽小也是個男人,怎麽能造作得像個小祖宗。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傾身,逼近那長而翹的睫毛,而佟懷青則一臉戒備地後退,背抵在牆上,幾乎都要炸毛。
小木棍也就手指粗細,被池野反手背在身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着那寬闊的脊梁。
“你要抽手心還是屁股。”
他語氣低沉,只有尾音帶着幾不可聞的上揚。
然後,如願地看到,那人的瞳孔幾乎都在震顫。
佟懷青退無可退。
一只白皙的手抵在了堅實的胸膛上。
在抗拒。
池野低頭,對方手指修長,關節發白,小指微微彎曲。
眼眸的顏色有點淺,清亮亮的,好像他童年時玩過的玻璃珠子。
不知是羞還是惱,睫毛還濕着,仿佛憋着淚。
算了,別逗人家了。
池野再怎麽不講理,也不會跟客人動手,自家人犯錯關起門,他可以不留情地吵一頓,可這個佟懷青是外地來的,還有點別別扭扭的想走極端,怎麽可能真用棍子抽人家屁股。
尤其是這樣怔忪着的神情,看起來還挺乖。
池野剛想站直身子,就感覺胸口的衣服被人猛地拉住。
佟懷青咬牙切齒地做出口型:“你敢——”
池野挑眉:“嗯?”
還想再上嘴咬一口嗎。
佟懷青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就在這個瞬間,以驚人的力氣把池野往後扯了一把。
池野沒防備,還真被他拽得往側面動了半步。
“啪!”
清脆嘹亮的一聲響。
佟懷青漫不經心地收回手。
別說,還真緊實。
不管之後怎麽樣,先下手為強就是爽。
陳向陽和池一諾正在旁邊打打鬧鬧,都被這聲音驚得回頭來看,只見他大哥沉默地站在那裏,而佟懷青則淡然地轉身走向水龍頭。
開始洗手。
連翹起來的一縷頭毛都透露着嚣張。
池野瞅着那纖細的後頸,又開始思考那個問題。
他真的沒挨過打嗎?
水流冰涼,佟懷青剛擦幹手,感覺被人攔腰一攬,來不及反應就天旋地轉,直接被池野扛在了肩上,大步走向客廳。
再次被扔到沙發上,氣氛卻不是之前的劍拔弩張,池野胳膊上的傷疤還新鮮着,這會是帶着笑意跟人打鬧,兄弟間随意慣了,喝醉了擡着人吆喝,有摩擦後打場架就一笑泯恩仇,此刻直接去撓佟懷青:“打我屁股,你挺行啊,嗯?”
佟懷青一身癢癢肉,最受不了這樣的咯吱,使勁兒去踹池野,卻被抓住腳腕,動彈不得。
他終于生出點驚慌。
孩子們還在外面,池野不會真的在這裏對自己做什麽吧。
那也太禽獸了。
腿被摁得往下,折在胸口,佟懷青的心砰砰直跳,這幾日的居家幾乎使他忘了,池野那粗狠的痞氣,和有很多繭子的手掌。
擦過微燙的耳側,按在了沙發上。
佟懷青劇烈掙紮着,胸口起伏,卻只是徒勞。
池野的表情看起來,似乎終于滿意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佟懷青,那白瓷似的臉頰上,浮現的酡紅。
“叫哥。”
佟懷青愣住,張開嘴。
“還是說不出話?”池野松開對方的腳腕,像模像樣地板着臉,“那也不成,得叫哥,不然繼續收拾你。”
佟懷青咬住嘴,發不出聲。
如果眼神有實質,他能把這白癡燒死。
池野也就是鬧着玩,見佟懷青已經滿臉通紅,就不再繼續欺負人家,收回手:“行了,主要今天那幾個街溜子……”
話說一半噤了聲。
佟懷青喘着氣坐直身子,拉了下散開的領口。
剛剛打鬧的時候,衣服也跟着往上皺,露出一小截盈盈的腰。
“這是什麽?”
池野陡然嚴肅起來。
佟懷青剛整理好上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池野直接撩起了他的衣服下擺。
佟懷青生得漂亮,腰部的線條也好看,正好挂得住一條綴着玉珠的腰鏈。
紅繩游蛇似的繞在腰上。
剛剛洗澡的時候,順手戴的。
沒怎麽戴過首飾,好奇是第一方面,其次則是因為佟懷青腰側,有一小塊鮮紅的胎記,他不太喜歡這豔麗的顏色,而那垂下來的銅錢,正好可以遮擋。
可池野的眼神尖刀一般剜過來。
又問了一遍。
“這是什麽?”
聲音冷硬。
“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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