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譚昭這話語氣算得上是兇戾了,虞徹寒卻意外地不覺得反感,反倒是帶着點饒有興趣的意味問: “誰跟你搶我你就要殺了誰?”

譚昭表情很是委屈地點頭。

“那我是什麽時候成了你一個人的?”虞徹寒問。

譚昭眉心微蹙,像是不明白為什麽虞徹寒要問這種問題,但還是乖乖答道:“我跟你走的時候。”

虞徹寒靜靜地看着譚昭,半晌才輕聲道:“這麽早……”

譚昭滿臉疑惑,沒聽明白虞徹寒說的這麽早是什麽意思,虞徹寒卻一副不打算再多說的樣子,掌心輕輕推了下譚昭的額頭,“好了,我不會再見顧卿,快些歇息。”

譚昭順着他掌心的力身子略微往後仰,手卻還緊抓着不放,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真的?”

“嗯。”

得了虞徹寒的準話譚昭才松開手。

可惜沒過幾天,虞徹寒就不得不食言了。

那日。

譚昭散着頭發坐在鏡子前,費勁地用一把問小二借來的短梳梳頭發。

虞徹寒坐在一側的軟榻上,本該在閉目養神的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默不作聲地看着鏡子裏的譚昭。

譚昭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他正和自己的頭發較勁,以往他梳發用的都是長梳,奈何客棧裏的小二找半天也只能給他找到一把短梳,他只好将就着用了。

但短梳到底還是不如長梳來得順手,不管譚昭怎麽梳總是有一塊地方梳不好,沒一會兒動作就開始變得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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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在他不耐煩前伸手拿走了他手裏的短梳。

譚昭一愣,嘴角扯開笑意,端正坐好,乖乖地讓站在他身後的人為他梳頭。

這不是虞徹寒第一次給他梳,譚昭剛上天禪宗不久後就進了望雪閣與虞徹寒同住。

有一回練完功頭發濕得厲害,譚昭就在沐浴時把頭發也一塊洗了,那晚頭發夜深了都還半濕不幹的。譚昭練了一天的劍,早已是筋疲力盡,等不到頭發幹就散着頭發去睡了。

結果第二天醒來時,染了風寒頭疼欲裂不說,滿頭長發變得毛毛躁躁的像炸毛的貓。

虞徹寒本是要訓他的,一看他那恹恹的樣子什麽話都說不出口,最後只能在人喝完藥後拿着一把木梳為他整理一頭亂發。

那一日天禪山上的天氣不錯,望雪閣檐角下吊着的銅鈴被風吹得發出好聽的輕響。

譚昭背對着虞徹寒坐在望雪閣門外的廊下,感受着穿過他長發的手指,還有時不時會碰到他頭皮的涼涼指尖。

……

傅千華敲門的時候兩個人誰也走不開。

虞徹寒頭也不回地說了句:“進。”

傅千華也沒多想,直接推門而入,結果剛一擡眼就看到銅鏡前的二人……

虞徹寒手裏正捏着一根淺灰色的發帶,動作不算熟練地束好譚昭的頭發,仔細看了看後才滿意地轉過身,問還傻站在房門處的人,“可是有消息了?”

傅千華愣愣地搖頭。

譚昭扭頭看他,“那你來幹嘛?”

“沒事我還不能過來了?!”傅千華沒好氣地說了句,而後有些尴尬地低頭撓了撓臉頰,腦子裏來來回回都是方才看到的畫面,晃也晃不掉。

明明這二人更那什麽的舉動他都看過,只是梳個頭而已……怎麽就瞧着感覺那麽……暧昧?而他還意外地覺得……也不錯?

至于怎麽個不錯法傅千華還沒琢磨明白,他甚至都還沒開始琢磨,那頭坐在銅鏡前的人就站起身朝他走來。

傅千華十二分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幹嘛?”

“不幹嘛。”譚昭搖頭,“我想你和我一起下樓。”

傅千華還是一臉警惕,“為什麽?”

“你下去了我就告訴你。”

“你說了我就下去。”

譚昭冷哼了一聲從他身邊走過,“真沒意思,我本來還打算只告訴你一個人的,你不想聽就算了,算了算了!”

一聽見‘只告訴你一個人’,傅千華的耳朵一下豎了起來,轉頭不可思議地看着譚昭的背影,“連你師傅都不告訴?”

“嗯。”譚昭表情認真地一點頭。

另一邊,虞徹寒像是什麽也沒聽見,仍是那副神色平淡的樣子,一點也不好奇譚昭只告訴傅千華而不告訴他的是什麽事情。

傅千華直覺不太對,譚昭對他的态度向來是‘我覺得你很煩’,像這種只告訴他一個人而不告訴虞徹寒的事情此前從未有過。

但人嘛,越是懷疑就越是想要求證,傅千華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心裏的好奇,跟着譚昭一起下樓了。

這個時候客棧裏沒多少人,早幾日因天山論劍的緣故珑桑很是熱鬧了一陣,過了這陣就又恢複了往昔的寧靜。

譚昭他們下樓時兩個小二正倚着門框看街上做買賣的人。

傅千華對着譚昭道:“說吧,什麽事?”

譚昭睨了他一眼,先把問小二借來的梳子還回去,然後才不緊不慢道:“我借梳子的時候小二跟我說明天珑桑會下雨,你明天出門的時候記得帶把傘。”

傅千華疑惑地看了眼一臉懵的小二,“然後呢?”

“沒啦,我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譚昭說着還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夠意思吧!”

傅千華表情險些裂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譚昭,“……這就是你準備只告訴我一個人的事情?”

譚昭坦然地點頭,“是啊,我不這麽說你會跟着下來嗎?我得還梳子,你不走就要跟我師傅獨處在一間房裏了。”譚昭說完還嫌不夠氣人地搖了搖手指,補充道:“那不行,我不準。”

傅千華磨了磨後槽牙,大手一撈,把從他身旁走過準備回去的譚昭給抓了回來,勒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臭小子!”

譚昭掙紮着拍打他的手臂,“放手放手!師傅!”

“喊也沒用我告訴你!”傅千華制住他也不輕松,沒兩下被譚昭掙得臉都有些紅了。

站在一旁的兩個小二看傻了眼,幫忙不是勸也不是,只能躲着點免得被傷及。

兩人正打鬧,門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傅公子?”

嗯?

怎麽聽着有點耳熟?

兩人同時停下,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站在客棧門外,一身鵝黃衣裙外罩白絨鬥篷的人。

“宋姑娘?”傅千華驚訝道。

譚昭靜靜看着她,發現她的臉色比起前兩日在似錦樓時見到的要蒼白不少。

宋瑤瑤表情難掩惶然,“我,我想見虞二宗主。”

譚昭和傅千華見她這副模樣俱是一愣,面面相觑,隐約猜到,怕是顧卿出什麽事了。

“我師傅在樓上,我帶你上去。”譚昭說完胳膊肘往後一捅,頂了下傅千華的胸口。

傅千華一時未防讓他這一拐頂得往後退了兩步,方才一直勒着他脖子的手也跟着松開了。

譚昭飛快地轉身跑上樓,一邊跑還一邊告狀,“師傅!傅千華剛才勒我脖子!”

傅千華捂着生疼的肋骨,疼得龇牙咧嘴的又拿他沒辦法。

“師傅!”譚昭猛地推開房門,一溜小碎步地撲到軟塌上,扒着虞徹寒的肩膀,湊在他耳邊嘀咕,“那個宋姑娘來找你了,不過好像出什麽事了。”

虞徹寒眼睛都沒睜開,“可有說何事?”

“沒有,就是說要見你。”譚昭道:“應該是想當面和你說。”

沒一會兒傅千華就領着宋瑤瑤上來了。

“虞二宗主!”宋瑤瑤一看見虞徹寒眼睛迅速泛起一層水霧,她低頭慌忙地從袖口裏抽出一張紙,遞了上前。

虞徹寒只打開看了一眼臉色就有些沉。

他并不是個會把情緒流露在表面上的人,這點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因而見他只是打開看了那張紙一眼臉就沉下來,譚昭和傅千華都有些驚訝。

“師傅?”

虞徹寒把手中的紙遞給譚昭,擡頭問宋瑤瑤,“只收到一張紙?”

宋瑤瑤搖了搖頭,“虞二宗主那晚離開似錦樓沒兩天就有人包了幾只死老鼠丢在顧姐姐的床上,昨天夜裏,顧姐姐房間的窗外還吊了一只死貓,脖子被割了一刀,淌了滿地的血。顧姐姐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我怕那瘋子之後要害顧姐姐性命,只能瞞着她出來找虞二宗主幫忙。”

譚昭低頭看着紙上畫着的東西,不解地問:“這畫的是什麽東西?”

不知什麽時候傅千華擠到了他身邊,好奇地探着腦袋看他手裏的紙,“……蝙蝠?”

“為什麽要畫這個?”

“我哪知道。”

“因為他是‘夜蝠’。”虞徹寒冷冷道。

“好耳熟的名字。”譚昭仰着腦袋想了會兒,“噢,那個‘夜蝠’。”

“什麽‘夜蝠’?”傅千華蹙着眉,“你們在說什麽?”

譚昭抖了抖手裏的紙,疊得方方正正地還給了宋瑤瑤,而後才對着他老氣橫秋地道:“說來話長。”

“嗤。”傅千華翻了個白眼。

“‘夜蝠’不是被抓起來交給官府了嗎?”譚昭問宋瑤瑤,“怎麽會在珑桑?”

宋瑤瑤白着臉搖頭。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說的‘夜蝠’是誰,但聽你們這個意思應該是個犯人。”傅千華道:“你們難道不知道前兩月是太後的壽誕嗎?皇帝陛下下令大赦,可能這個叫‘夜蝠’的就是那個時候出來的吧。”

“出來就出來,幹什麽要找顧卿?”譚昭疑惑,“要找也該找宗主啊,明明是宗主抓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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