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汽車停下,張彪下車去幫李響拿後備箱的東西。
李響開車門一看,發現停的位置不是自己在警局的宿舍,是和之前安欣的家。
“怎麽了響哥,走啊,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李響疑惑,“彪子,你是不是開錯了?”
“沒錯啊!”張彪左右觀看,“你和安欣這兒我們又不是第一次來,再說了,前天安欣才讓我們去宿舍把你的東西都搬了回來呢,怎麽會走錯?你別是太久沒回家,不記得自家位置了吧!”
搬他宿舍……安欣也沒給自己講啊……
“……”
沉默兩秒,李響只得硬着頭皮往前走,然後在電梯口的位置,謝絕了張彪要送到家門口的好意。
不過都到電梯口了,張彪也覺得沒什麽大問題,于是也就開車走了。
剩下李響上電梯走到家門口,呆呆的站了好半會兒。
他離婚的時候連鑰匙都還給安欣了……這會被迫被關在了家門口。
其實家裏一直有備用鑰匙,倆人常年颠倒黑白,為了防止忘帶鑰匙,夜半三更影響對方休息,所以把備用鑰匙藏在了樓上阿姨在樓道裏擱置的花盆底下。
李響一直都知道,他甚至覺得安欣大概也懶得換鎖,懶得把備用鑰匙換位置藏。
“要是那天你真的沒了,安欣的魂兒也跟着你走了。”
張彪的話突然在他腦中響起,震得李響收回了往樓上走的腳步,停在原地。
他忽然想抽支煙,但兜裏只有手機。
“嘟——”接通的電話在耳邊響起,李響幾乎是有些顫抖的聽着電話。
他其實隐隐約約希望人沒聽見,然後讓自己理所當然的轉身下樓,回去警局自己的宿舍,重新做回那個孤身一人的李響。
“咦,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安欣的聲音輕快的出現在聲筒裏,帶着些驚喜與興奮,“怎麽啦,中午有想吃的東西了?快說快說,我和小陸正要收工回隊裏,今天中午不加班!”
他高興的聲音通過無線信號傳導到鼓膜,震得李響心裏一陣溫暖。
李響長舒了一口氣,道:“你讓小陸開車,我……我給你說點事。”
“什麽事啊?”安欣心裏有些惴惴,但依言照做了。
“沒事兒,就是告訴你一聲,我出院了。”
“李響!”安欣當場就急了,話筒裏都遮不住的慌亂,“你知不知道自己血壓低得擦着線的,知不知道自己缺血狀态一個人多危險!你要氣死我嗎?!”
“你別激動,我問過醫生了,”李響連忙安撫,“他說可以出院的,再說了,我不是一個人出來的,張彪送我回來的,他剛剛走了,不信你可以讓陸寒打電話問他。”
安欣看向陸寒,陸寒立刻明白,撥通了張彪的電話,三兩句詢問後給安欣點了點頭。
“我沒騙你吧?”李響等了他一會兒才說,“放心,我有好好遵醫囑,你別擔心。”
安欣略穩住了情緒,但聲線的顫抖依然在手機的電流音裏響起:“你讓我怎麽放心……你幹什麽都不跟我說……我……”
“安子,”李響打斷他,以免他倆又繞回到從前吵架的內容裏,“我現在有個麻煩,就是張彪說我宿舍被搬空了,他送我回家了,但是我……沒家裏鑰匙了……要不要我先回警局去等你啊?”
“哦……”安欣低聲回應,聞言沒忍住笑,把電話拿遠了點,以免被李響聽出來,清了清嗓子才說,“前兩天局裏來了個新人嘛,說少了間宿舍,郭局就說把你那間騰出來,所以就先把東西搬到我那裏了……嗯,不過你也不用在門口吹冷風,家裏的備用鑰匙還放在原來的地方,你……你還記得嗎?”
李響好笑,這家夥先斬後奏,還讓郭局把自己的宿舍都給收了,感情打從一開始就打算來硬的。
“記得,那我先回屋吧,你和小陸回去慢點,開車注意安全。”
“嗯,……咦?你怎麽不生氣啊……”
他問出來,才發現自己犯傻,所以還沒等李響說話,就生硬的自我打斷:“挂了挂了,我們要上車了!”
說完,掐斷了電話。
“師父,師父?”
陸寒喊了好幾聲,安欣才回過神,問:“怎麽了?”
“是我要問您怎麽了才對,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啊?回隊裏?還是你要先回家?”
陸寒很懂事,知道他師父神思不屬,一顆心早就已經飛奔千米,直達自己的小家了。
不過師父感情順利,他們這些徒弟的日子就好過不少,比如這幾天出外勤,師父就沒有一次對他不耐煩過。
“回家,嗯……不過我得先去買吃的,走,我們去那家炒菜特別好吃的店裏打包點飯菜,今天我請你吃點好吃的。”
陸寒笑笑,他覺得自己還是吃食堂能有人陪着。
到了地方,安欣點了菜帶走,老板炒菜的時間,他沒忍住開口問陸寒:“咦,小陸我問你個問題啊,就是比如你幹了件讓人特別容易生氣的事兒,但是這個人突然就不跟你生氣了,這是為啥啊?”
他開口間帶着猶豫,雖然說的是“一個人”,但是聰明的陸寒一下子就能聽出來問的是誰,說的是什麽事。
搞什麽嘛,原來那天師父理直氣壯的讓他們給李隊搬家,竟然沒通過正主的同意,他當時就覺得奇怪了,李隊正在醫院奄奄一息呢,怎麽突然想起來要搬家。
大家還以為是李隊長歷過一次生死劫,突然想開了呢!卻原來是自家師父假傳聖旨!簡直膽大包天!
咳咳,扯遠了,畢竟是自家師父,雖說做得不夠地道,但是也合情合理嘛,局裏也沒見人覺得不對勁啊,連郭局都給批了,直接把李隊長宿舍的鑰匙給了新來的小同志。
“嗯……”陸寒斟酌着開口,“師父,我也不太清楚,我沒談過戀愛,不太懂,但是我奶奶說過類似的故事,你想聽嗎?”
安欣一聽他提起奶奶就心裏一跳,嘴角微微一抽,感覺這家夥又得長篇大論羅裏吧嗦。
但是這一次,他忽然想好好聽一聽陸寒奶奶的故事。
安欣父母早亡,沒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講故事,卻從來都很羨慕一雙老人攜手白頭,能借小陸的口,聽一聽老一輩的愛情觀,其實也不錯。
“我父母去得早,是爺爺奶奶養大的,在我很小的時候,爺爺突然生了病,醫生說治不好,治療也是拖時間,還要花一大筆錢。
我奶奶什麽也沒說,只讓醫生開單子,抓藥,做治療。可是我爺爺當場就發了火,他不治,生氣的轉身就走,奶奶沒辦法,就帶着我跟着回家了。
從那天後,爺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他天天沖我和奶奶發火,藥也不好好吃,還說要把我和奶奶趕走。可是奶奶不理他,他就自己一個人走了,那天很晚很晚才回來,奶奶一直抱着我,坐在屋裏等他。
後來家裏就沒錢了,爺爺的病就沒法治,不吃藥了,他反而開心了,天天樂呵呵的拉着奶奶和我逛田埂,教我吹笛子,快快樂樂的過完了剩下的日子……其實也才一年,爺爺就走了。
我後來長大了,奶奶也生了病,我就問她,當年怨不怨爺爺,奶奶就笑着說我傻,她說,傻孫孫,你看人不能只看他說什麽,而要看他做什麽。
我就說,可是爺爺也沒做什麽呀,奶奶就拿出了一張銀行卡,她遞到了我手裏,我這才知道,爺爺當年跑出去,瞞着我和奶奶辦了張新的銀行卡,把家裏所有的錢都存到了裏面,藏在了自己經常穿的夾襖裏。
他死的時候,顫顫巍巍的把卡從夾襖裏拿了出來,遞給奶奶,才咽下了最後的一口氣。奶奶說,她雖然不同意爺爺的做法,但是她理解他。說來也奇怪,我本來不理解,可是有一天突然在你和李隊的身上理解到了。”
安欣懵道:“你?我和李響?”
“嗯,”陸寒笑了笑,接着說,“我一開始進隊裏,就沒看到過你和李隊好好說話,你們總是要麽吵架,要麽黑臉,我時常想不通,為什麽你們會是搭檔。直到有一天我偶然聽到了你們吵架的內容。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就是剛好落了東西在辦公室……我才明白你們吵架的內容其實特別簡單,就只是以前的曹隊長,也就是你們共同的師父。
那會兒我就知道,你們倆和我爺爺奶奶一樣,爺爺發火,是因為擔心奶奶的餘生,奶奶堅持,是因為擔心爺爺的身體。放在你和響哥的身上,你吵響哥,是因為擔心他走錯路,而響哥吵你,是因為擔心你的安危。”
安欣一呆,第一次有些自我懷疑:“那我……我錯了嗎?”
“當然沒有!”陸寒斬釘截鐵,“我就很支持你,師父!我們都支持你,其實我相信,李隊也是支持你的。”
“可是……”
“可是他有他的選擇,師父,我理解他,我覺得你也可以……試着理解他。”
——————————
“吧嗒”鑰匙轉動的聲音響起,安欣擰開了門把手,把手裏的東西換成兩只手,用腳輕輕踢開了門。
進屋撅屁股關上門,安欣踢掉鞋子進屋,剛好和從廚房裏端着粥出來的李響面碰面。
李響把粥放下,連忙解釋:“我沒自己動手,在樓下餐館陳阿姨那兒炒的菜,你不是說過他家味道不錯嗎?我也分開炒了,有辣的,沒辣的,鹹的,淡的,分開了,那邊你的,這邊我的。”
安欣愣了一秒,突然就笑了,揚起雙手,擡左手,“你的”,又擡右手,“我的。”
二人互相看着對方,笑容直達心底,而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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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